唐卡覺得,因為唐發根存在, 自己這輩子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因為她接受的教育裡, 都是百善孝為先。
而唐發根的所作所為,即讓她無法親近, 甚至連最基本的尊重無法做到。
試問天底下,有幾個做父親的, 會如此過份地辱罵自己女兒?
之前是對自己, 現在是對三姐唐淑。
他不僅做了, 還洋洋得意, 不以為恥!
張明宇的養雞場裡, 還有兩三個幫工,聽到動靜後都趕了過來。
溫順的女兒和女婿都走了, 隻剩下一個葷素不計的楞頭青唐卡,唐發根即便吃了虧, 也不敢放肆。
他咬著牙,低聲叫罵了幾句,悻悻地騎著三輪車離去。
“沒事兒,你們忙去吧!”唐卡若無其事地說。
她轉身回屋,把棍子重新豎到門後。
溫暖的家庭什麼的, 她不敢奢望。
餘生有片遮風擋雨的屋簷, 不讓強盜勒索打擾, 對她來說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肖也剛才如果在,這會兒恐怕也會打起退堂鼓吧?
中午時,張明宇帶著唐淑回來了。
很慶幸孩子沒事, 隻是開了些安胎藥。
“他就那樣,不能慣著,你們越慣著他就越來勁,除了唐寶,他誰都不心疼。”唐卡說。
“我知道,我早就看清楚了。他手裡根本不缺錢,就是看不得閨女比他過得好!”唐淑又氣又恨道。
“所以呀,你千萬彆往心裡去。特殊時期,什麼都沒有自己的身體重要。”唐卡叮囑了幾句後,便訂了當天下午的火車票。
她不想回燕京,但又無處可去。
呆在清溪,就免不了想到唐發根。
想到他,唐卡就鬨心。
臨走的時候,她跟張明宇談了談。
“姐夫,現在受互聯網衝擊影響,各行各業都在轉型,你雖說有技術,但是隻埋頭做事,不負責銷售推廣也不行。你要做真正的土雞,那就得升級消費群,隻盯著清溪這方圓百十裡的人不行的,現在信息傳播快,大家都在拚流量和吆喝,已經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唐卡難得真誠一回。
“唉,我的性格你也知道,雖說上了幾年大學,但依然不擅長跟人溝通交流。”張明宇糾結。
“就讓我姐來!”唐卡說。
“你姐?她,不行吧?”張明宇猶豫。
“你彆小看她,三姐其實頭腦好使著呢!”唐卡說。
幾個姐妹裡,大姐唐賢是個墨守成規的農婦,被唐發根教育得也最徹底。
動不動就把‘婦道’、‘那不是女人該乾的事兒’之類的話掛在嘴邊。
所以即便她的男人,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唐賢依然打掉牙齒往肚裡咽,裝得大方又坦然。
“他是茅坑拉屎,臉朝外的人,就算做錯了事兒,我也得給他臉呀!”她時常說。
唐卡最受不了跟她說話,聽幾句就開始胃疼。
二姐唐良中規中矩,數十年如一日待在工廠裡。
她的世界就是車間和流水線,對外麵的一切都不管、不問、不關心。
誠如流水線工人一樣,做事都得按照作業標準書來操作,她的人生和夢想,都是板板正正的,容不得任何冒險和差錯。
所以,她的生活枯燥又穩妥。
四姐唐德,就是缺心眼兒貨。
她好吃懶做,偏偏又嫉妒彆人過得比自己好。
人後橫、人前慫,要是換做陌生人,是唐卡絕對不來往的類型。
在唐卡眼中,三姐唐淑跟她們比起來,還是要強一丟丟的。
她有點小學問,中專畢業。
有夢想,從小就知道要嫁個有錢人。
有能力和行動力,曆任男朋友看起來都很不錯,看準了就利用各種手段接近對方。
雖說跟他們都沒能走到最後,但起碼都處過對象。
最主要的是——她心眼不壞,前幾條比起來,這是最難能可貴的。
唐卡把自己的設想和張明宇說了一遍,他卻猶豫不決。
“這能行嗎?”他問。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反正最壞也不過是現在這種情況了。”唐卡說。
“好,等回頭我跟她商量下。謝謝你,五妹。”張明宇感激道。
“彆客氣!”唐卡哂然一笑。
張明宇盯著她看了會兒,突然歎氣。
“五妹,我把錢給你轉過去了。”他說。
“什麼錢?”唐卡困惑。
“之前賣雞的錢,我昨天一晚上睡不著,總覺得不踏實……我不是說五妹你這方法不好啊,我就是心裡頭過不去,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他語無倫次道。
“姐夫,你也覺得我這錢掙的不光彩?”她幽幽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明宇著急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回燕京後,就會找他們,把事情說清楚。這錢我給了你,絕不會再收回來。”唐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