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看著來人的臉, 大腦中一片空白。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 劍眉微挑目若燦星, 上身著水綠色的長袖T恤, 下麵是淺灰色的九分束腳運動褲, 手裡拎了個運動包, 看起來神采奕奕英氣勃發。
唐卡眨眨眼睛, 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麼, 不認得我了?”對方打量她。
“我是不是在做夢啊?”她呢喃自語。
“傻瓜,我是大活人好吧?幾年不見,還以為你過得很好呢,沒想到居然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額頭。
幾年不見, 他長高了, 也變強壯了。
記憶中稚嫩青澀的臉, 此時也有了男人硬朗的線條。
他肩膀很寬, 看上去很有力量,不過撫摸她的動作, 還是那麼輕柔溫和。
唐卡注視著他,鼻子莫名地開始發酸。
“陳文軒——”她用哭腔喚他,醞釀發酵了許久的委屈,好像瞬間找到了發泄出口。
“彆哭!有話好好說,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有辦法解決的。”陳文軒說。
唐卡伸手摟住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陳文軒攬抱住他, 心疼地眉毛都皺了起來。
兩人相識這麼多年,他從沒有見過唐卡情緒崩潰過。
她是個堅強倔強的女孩子,打掉牙齒也能往肚子裡咽。
她就像個無堅不摧的小金鋼,哪怕是處身在沼澤裡,也依然能夠積極向上,設法讓自己保持微笑。
很多年前的夏日,他們盤著腳坐在草地上,一邊互相提問作業,一邊閒聊。
“我沒有哭過,你信嗎?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心疼,哭有什麼用呢?還不如省點力氣,想想辦法能讓生活變得更好呢!”唐卡說。
“那我可比不了,上小學的時候跟人打架,我經常一邊打一邊哭……”陳文軒說。
“最後誰贏了?”唐卡隻關心結果。
“當然我啊,小時候很胖的,力氣又大,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性格比較軟弱,每次老師和家人趕到時,都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以為我受了很大委屈……所以最後吃虧的,反而是那些家夥。”陳文軒忍不住笑。
“好陰險啊!現在,你還會哭嗎?”唐卡跪坐在草地盯著他的臉。
夏日陽光穿過樹梢,被婆娑樹葉切割成細碎的流光,一縷一縷地打在她那張白淨清新的臉上,她嘴角上挑,笑眼彎彎。
那神情,有點幸災樂禍,又有點熟悉的狡黠,整個人都散發著肆無忌憚的青春和快樂。
那幅畫麵,就像是刀子一樣銘刻在陳文軒的記憶裡。
她的嘴唇不薄不厚,水潤潤的,形狀非常好看……
親上去的話,會不會像果凍那麼柔軟?
想到這裡,陳文軒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手心裡也開始滲出細汗。
“哇,陳文軒,你的睫毛好像比女孩子都長……”她似乎發現了新大陸。
“走開啦,不要離我倆這麼近。”陳文軒口是心非的說。
“為什麼?”唐卡好奇。
她上學早,比同班上的其他人都要小。
再加營養不良發育也晚,就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兒。
“男女有彆,讓彆人看到了,說不定又要瞎傳……”陳文軒一本正經道。
“那就讓他們傳唄!有什麼呀。”唐卡說。
“啊?你都不在意麼?”陳文軒心情複雜。
“彆人的話肯定不行,但如果是你,就無所謂了啊。”她笑嘻嘻說。
她不懂,那一刻男孩的內心觸動有多大。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現在遇到困難,還會偷偷哭鼻子嗎?”
“當然不會,我現在可是男人!”
“那就是說,以後都會跟我一樣了?”
“是啊。”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已經過去了五年。
他們都長大了,當初那個信誓旦旦地說永遠不會掉眼淚的姑娘,此時卻哭的稀裡嘩啦。
而他,鼻子也莫名地跟著發酸。
“好了好了,彆哭了。”陳文軒安慰說。
“嗚嗚嗚嗚——”她這會兒什麼都聽不進去。
“我手機呢,這麼難得的畫麵,得拿出來拍個照發個朋友才行……”他開玩笑說。
“你敢!”她哭聲戛然而止。
那雙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
瞪著他,凶得好像隨時都會翻臉咬人。
陳文軒忍不住笑起來,她這性格倒是一點沒變。
“你要再這麼哭的話,鄰居估計要報警了,人家肯定以為我乾什麼壞事呢。大老遠跑到這裡來,不請我進去坐坐?”陳文軒說。
唐卡緩過勁來,禁不住開始尷尬。
好端端的久彆重逢,見麵就給自己失控弄成這樣。
她默默撿起地上的包,陳文軒默默跟著人進了屋。
房間裡有點亂,她這些天心情不好,壓根懶得收拾。
本來鼻塞嚴重,經過剛才的發泄後,這會兒反倒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