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根本沒搞什麼高深隱喻, 而是直接且明晃晃的告訴他,真相的確就在眼前晃悠——比如宿總、再比如饕老板!
饕老板曾反複提起,自己最滿意的事情就是三百年前成功伏擊宿總,如果說不局限思維、大膽假設不像真相的真相、那麼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們一直尋找的突破口。
唐清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目光熾熱的盯著宿總。
宿天煜沒吭聲。
唐清等了五秒, 主動問:“我哪裡說錯了嗎?”
宿天煜:“不是,主要是我想不起來三百年前的伏擊了。”
唐清:“……”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核桃, 鄭重其事的遞給他:“補補腦。”
宿天煜看看核桃再看看他, 眼神稀奇:“你為什麼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唐清:“因為你對自己腦子不上心,就隻能我來了。”
唐清歎息一聲:“我真的太好了。”
宿天煜被逗笑,捏著他的臉晃了晃:“是是是,你最好。”
然而這顆核桃並沒有起任何作用, 直到他們回到宅院, 宿天煜也沒想起三百年前的伏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正好權黎結束工作回家, 跨過垂花門被盯得一驚,腳步逐漸遲疑:“怎麼了?我是不該回來嗎?”
“不,你回來的剛剛好。”唐清招呼他過來坐,直奔主題:“你還記得饕老板和宿總的三百年恩怨嗎?”
權黎立刻自信:“當然, 我也算全程參與, 一直在協助宿總。”
唐清:“那你說說,從頭開始說。”
權黎看了眼宿總, 沒得到反對意見, 立刻侃侃而談:“他們的大概經過就是饕老板上次講的那些。他突然醒來, 跑到宿總地盤將宿總經營的望月樓吞了。”
“先不說宿總嗜錢如命的性格, 單是這行為就跟踩著宿總腦袋撒尿挑釁一樣……”
宿天煜微笑:“你差不多得了。”
權黎:“好嘞。”
權黎道:“總之,宿總生氣了,大展神威將饕老板揍了一頓,饕老板剛醒又空腹,戰力嚴重削弱被揍的有些慘……望月樓都吐出來了,你意會一下。”
唐清點頭,見宿天煜盯著他,立刻鼓掌:“好厲害。”
宿天煜滿意了:“繼續說。”
權黎嘴角抽了抽:“……饕老板的性格想必你們也見識過了,吃什麼都不肯吃虧,倔□□躁、根本咽不下這口氣。之後數次產生摩擦,於三百年底展開伏擊報複,也就是他們的成名戰,雙雙躺屍,死對頭程度驚動整個妖界。”
“宿總傷得很重,而且特彆特彆生氣,程度達到傷口二次裂開的地步,天天都是低氣壓,笑容滲人。”現在回憶起來,權黎都一個激靈,眉頭有些扭曲:“總之非常可怕。”
“到了這種地步宿總肯定不能忍,以一己之力挖空饕老板小金庫,兩人梁子徹底結下,從此日常摩擦,三天一吵五天一架,時不時來場驚動妖界的‘雙雙躺平局’。”
“說來也奇怪。”權黎又道:“三百年間宿總和饕老板大小戰不斷,從來都是受傷流血損失利益,但是今年宿總突然被吸走十年財運,導致自身運勢大幅度下跌,堪比黴神。”
然後就是老爹讓他下山報恩。
銜接的地方越來越多,後半段基本理清。但是老爹的身份依舊成謎,在故事裡看不見他的蹤影,隻有末梢這一點點的推波助瀾,完全無法確定。
唐清總覺得又遺漏了什麼,給權黎倒杯水推過去:“你再仔細講講伏擊的事情。”
權黎點頭,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全部說了一遍,側重點就是宿總傷很重、很生氣……哦不,是特彆生氣。
但是這也能理解,誰到了這種地步也笑不出來啊,生氣才正常。
唐清剛想將這點揭過,想起老爹‘不像真相才是真相’的提醒,猶豫一秒,還是決定問問。
麵對這個問題,宿總沉默片刻,主動拿起核桃。
唐清:“……”
唐清:“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宿天煜:“嗯。”
明明權黎都記得、明明他也記得自己被伏擊過、但是印象有,卻完全不記得任何細節。
唐清捧住他的臉,左右查看:“你是不是被人動了記憶?”
宿天煜嗯了聲,在唐清和權黎的震驚目光中,一本正經道:“不然我會更早喜歡上你。”
唐清:“……”
權黎:“……”
唐清呸了聲,收回手,嫌棄又刻意的拍了拍:“我倒覺得你是精神係統被人動了。”
宿天煜笑了兩聲:“果然,還是你的笑話比較好聽。”
也就是說,宿總認為自己記憶被動是個笑話。
唐清挑眉:“你可想好了。按你這種死活想不起來的狀態,如果不是記憶被動,就是年齡太大忘記了,你得服老。”
宿天煜:“……”
宿天煜微笑:“給我一點時間。”
唐清彎起貓瞳:“好。”
宿天煜回到後院,直接將四個倉庫門全部打開,裡麵的寶石豐富絢麗,熒光閃閃,比唐清第一次見時還要充足。
宿天煜就在裡麵轉悠,看樣子是要清點倉庫。
唐清不解,看向一起跟過來的權黎。
權黎道:“寶石收集與宿總脾氣息息相關。如果他心情好會喜歡淺色,並且貫徹好事成雙的思維,買雙數。如果心情不好就會買深色,單數。”
這點在貓崽兒到來後,宿總突然喜歡上藍色寶石就足以證明。
而三百年前被伏擊後……宿天煜看著滿滿一箱子黑色寶石,沉默了。
黑色寶石神秘大氣,好看是真的好看,但生氣也是真的生氣。
權黎的描述一點都不誇張。單是這箱黑色寶石,宿天煜就能想象自己當時到底多憤怒——隻怕這四間庫存都找不到第二箱。
宿天煜轉頭看向權黎:“我養好傷後,隻挖了豬頭的金庫嗎?”
權黎:“……你還想乾嘛?”
宿天煜點了點箱子:“我以為我這種情緒一定會跟他拚命。”
權黎:“但是你沒有,你隻端了他的金庫。”
所以宿天煜才會覺得奇怪。他都氣成這樣了,傷好後不應該第一時間打回去嗎?就算搞陰的,肯定也會有後續,不可能這麼戛然而止吧?
這不像他的性格。
唐清看看他,再看看一臉篤定的權黎,突然想起什麼,掏出手機聯係白濯:“是不是有一種病症,在受到傷害或打擊時,會刻意遺忘某種記憶保護自己?”
唐清以前在忘川河見過。比如被自己兄弟捅死的將軍,背後扛著匕首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再比如被騙財騙色的女子,她忘記自己是被情人親手推下河,甚至看自己泡腫糜爛的臉龐也是生前的樣子。
老爹說感性點是執迷不悟,理智點就是打擊太大產生了自我保護。
宿總氣成這樣,說不定也是……
手機震動一聲,白濯回了。
他道:“是有這種症狀,叫動機性遺忘。由一定動機驅使所出現的主動遺忘,人為避免不愉快的情緒,是個體心理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
白濯:“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你忘記了什麼?”
唐清:“沒什麼。”
白濯:“彆這樣,我好歹是醫生,有職業操守不會外傳的。”
唐清眯了下眼睛:“那你來趟宅院,我們當麵說。”
白濯:“好嘞,馬上。”
八卦使人興奮。白濯速度奇快,不出十分鐘迅速抵達宅院,盯著貓崽兒這張賞心悅目的臉,勉強按捺住心情,體貼道:“我來了,需要尋找私密空間說嗎?”
唐清抬抬下巴:“這得問他。”
白濯心裡咯噔一聲,慢慢轉頭看去,就見宿天煜也在看他,衝他微微一笑。
白濯:“……”
他轉回頭,真誠發問:“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唐清微笑:“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