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亦已經睡了過去,他麵色蒼白,呼吸淺而平穩。
文羽穆深深地望著他,手指撫弄著他的鬢發,憂傷的低歎道:“若是我還未能同你一般深愛不悔,你會生我的氣嗎?”
他自言自語,沒想過會有回答,歎息一聲後,便收回了手。
孰料才收到一半,便被薛亦抓住了手腕子。
他睜開眼,笑著說:“不怪。”
文羽穆怔愣,沒想到他竟然沒有睡。他感動又無奈的道:“想不到你如今是越來越狡猾了,竟假寐騙我。”
薛亦道:“我沒騙你,我本已神遊太虛,可聽見你的聲音,我便似被繩子拉著一般,又回來了。”
“許是上天特意要我聽到你的心聲,否則我怎會知道原來這才是你的心結。”
他笑著道:“你真傻啊。”
“我怎會因為你不夠深愛我,就生你的氣呢?我本就知道你的性子不同於我啊。”
他費力的側身,抱住文羽穆,下巴磕在他的肩窩上。
“隻要你心裡那個人是我就夠了,我們有一生的時間呢,早晚會在感情的終點彙合的。”
文羽穆摸了摸他的頭,將他按了回去,“好罷,我知道了,你快些睡吧。”
薛亦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乖巧的點頭。
直到睡著,他的嘴角都還掛著一抹笑意,仿佛陷入什麼美夢之中。
文羽穆理清心中思緒,望著他安靜的睡顏,笑了笑,也睡了過去。
……
盤桓幾日,到了八月底,便是貢院放榜之日。
學子們都是文人,少有自己擠得滿頭大汗去看榜的,都是派了書童小廝,或是家裡人幫著看的。
哪怕他們一個個都急的恨不得飛過去看清自己的名次,卻都還強端著等待在客棧裡。
文羽穆他們下榻的畢竟是省城最好的客棧,能住在這裡的都是家中頗富裕的人家,自矜身份,一個個倒顯得鎮定。
也有真鎮定的,比如薛亦,他就十分自若,還同文羽穆點起了菜,說想吃他上次做的桂花魚,還有那至今沒嘗上的桂花釀。
眾人都在客棧大堂等著報喜的前來,有人十分看不慣薛亦,冷冷的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道:“某些
人莫不是以為靠臉殺進了解元盤前五,便也能靠臉殺進桂榜吧?”
薛亦瞥了他一眼,對文羽穆悄聲道:“夫人,他嫉妒我相貌俊過他。”
雖是悄聲,音量卻也不算小,至少在這安靜的大堂裡,周圍人都聽到了。
那人額上繃起一根青筋,咬牙忍住自己衝上去揍他的衝動。
文羽穆忍笑,點頭應和道:“夫君甚美,遠勝吾之所見。”
他目光所及之處,恰好是那出聲挑釁的學子。
那人更氣,心口像是塞了一塊石頭,硌的心口疼。
“哼,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能考個什麼成績。”
他確實有些嫉妒薛亦,想他往日裡,也是被眾人交口誇讚的好相貌,可是一遇到薛亦,就好比魚目遇到了珍珠,登時現了原形,也無人再誇過他一句,每每提起,都是薛郎如何如何俊美無儔。
這如何能忍得?
說話間,一個身穿青色衣服的小廝滿麵紅光,喘著粗氣的跑了進來,“少爺,少爺,你中了!中了!”
那剛才還在跟薛亦較勁的學子再顧不上其它,一把抓住他,忙不迭的問道:“中了第幾?快說!”
“第,第二!”
“是第二啊!少爺!”
“哈哈哈哈。”那學子仰天大笑,心中憋悶頓時一掃而空。
“恭喜李兄。”身旁有人湊了上來同他客套。
李舸笑著回禮,“同喜同喜。”
他得意的看了一眼薛亦,薛亦正在和文羽穆說悄悄話,這次是真的悄悄話,無人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薛亦說:“沐沐,他都能第二,那第一肯定是我了。”
文羽穆忍住摸他頭的衝動,低聲道:“莫張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有人幸災樂禍的衝薛亦道:“碧潭薛郎的美名現在誰人不知?就是不能名列桂榜,這次省城也不算白來。”
薛亦睨他一眼,嗤笑道:“我中不中,也由不得你說了算,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李舸笑嗬嗬的道:“薛郎此言差矣,這位周兄才華很不錯,料想還是可以中舉的。”
薛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