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院子，郵差有種誤入盤絲洞的迷茫感。
裡邊還有個怪小孩，穿了條大人的大內褲，見他進來擺了個羞答答的姿勢：“你好，歡迎光臨。”
郵差摘下頭上的綠帽子，擦擦冷汗：“小朋友，把你家大人叫出來。”
“大人不在家呢。”牧小野扭捏扭來扭去，“ 唔，你可以尾巴鎖住魚尾巴。”
郵差茫然：“什麼魚尾？”
然後他悟了，不確定問：“為所欲為？”
牧小野聳肩：“好像也可以這麼說，都是尾巴，”
郵差：“…！”
不是，他為所欲為什麼，就兩個小孩，他能做什麼？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狗蛋鼓起勇氣走上去，拿小拳拳，怯生生捶了下他的胸口：“叔叔，你的胸肌好結實好大哦，人家好喜歡好喜歡呢。”
郵差：“…………………”
該不會走山路太多真遇到妖怪了吧。
等牧青雲和張文秀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就看見牧小野和狗蛋一人抱住郵差一條大腿蹭啊蹭。
郵差一臉絕望。
牧青雲：“……”
此時此刻，他這個當爹的該怎麼做？
簽字按手印，再把錢數好，郵差搖搖晃晃走了，到門口忘記抬腳，被門檻拌的踉踉蹌蹌差點摔倒，宛如剛失/身一般。
張文秀看不到兩個怪小孩的樣子，聽兒子說完數目點點頭：“明天請天假，去趟縣城。”
等這筆彙款很久了，家裡條件有限，牧小野正長身體，整天吃大鍋飯可不行。
可小孩專用的東西，得用票，有錢都買不到。
牧青雲粗枝大葉的，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張文秀不會寫字，一晚上嘮嘮叨叨，從吃到穿再到用的重複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牧青雲就起來了，翻出櫃子裡好久不用的軍用背包，換上適合長途跋涉的破舊軍鞋。
從家到縣城，遠著呢，以他的速度，怎麼也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一切收拾完畢，處於軍人的警惕，他忽然轉身，對上雙又黑又亮的眼睛。
剛起床的牧小野睡眼朦朧，沒有那麼怪，看起來可愛極了，前提彆開口。
“二狗子，你是要和愛琴私奔嗎？”
牧青雲：“……”
有時候真的很詫異，自己兒子腦袋裡裝的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
見他不說話，牧小野徹底清醒了，做出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二狗子，你不要我了嗎，你不要你的親娘了嗎？”
牧青雲：“閉嘴，我去趟縣城，中午就回來。”
“唔，原來這樣啊，早說嘛，害我白擔心一場。”牧小野跳下床，飛快穿上衣服，“我也要去。”
小孩子都喜歡去縣城，牧青雲起那麼早，就是為了生怕他發現鬨著要去。
牧青雲感覺兒子終於像個正常小孩了，語氣溫柔又嚴肅：“不行，太遠了，我要買很多東西沒法抱你，你乖乖在家陪奶奶，回來時給你帶糖吃。”
說完他轉身就走。
然後，大腿被抱住，熟悉的一幕又來了，牧小野像爬樹般爬到他肩膀上，摟住他脖子。
牧青雲知道，這是要撒嬌了，村裡的小孩見大人去縣城經常這樣，他暗自醞釀情緒，想出一堆標準的拒絕孩子的話。
一句也沒有用上。
“外麵太危險了，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二狗子，你放心不下我。”
牧青雲：“……”
說反了吧。
其實如果今天不是買的東西太多，帶上牧小野也可以，他拉練成績一直是部隊第一，背上個小娃娃走個十多公裡，沒啥大問題。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牧青雲知道，講道理那是行不通的，反正他是講不過。
“那是什麼東西？”牧青雲驚訝轉過身大喊，趁崽崽被吸引注意力，從身上薅下來轉身就跑。
退役後他身體素質依然不錯，全速奔跑，彆說三歲的崽崽，成年人也休想追上他。
懷著得意洋洋的心情跑出門口，就聽身後傳來氣急敗壞的大喊聲。
“二狗子，你變了，你無情你冷漠你不是個男人。”
牧青雲：“……”
搞得自己像個負心漢似的，不過隻要能把人擺脫掉就行。
通往縣城的路，必然要經過一個熟悉的地方，村外那片小樹林。
牧青雲腳步變得踟躇。
當人不在，甜蜜之地變得仿如空城，像小刀子一樣，悄無聲息地一點點切割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牧青雲不是放不下的人，他本來早就做好隨時放手的準備，從未有過太多奢望，能有一段時間屬於自己，已經滿足了。
之前他配不上，現在更沒資格，顧愛琴有句話說的沒錯，誰願意嫁過來就當後媽呢？
這樣也好，對大家都是解脫。
牧青雲收回目光，準備加快腳步，忽然聽到那回憶夢牽的聲音。
“青雲。”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像狗血愛情電影裡必不可缺少的橋段一樣，慢動作回頭，揉揉眼。
顧愛琴很得意，有種一切儘在掌握的感覺。
自從昨天得知自己做了件多麼愚蠢的事，她就在想要怎麼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