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板……
都郡回過味兒來, 小君父親說接了個大客戶, 一單子上千萬那位夜老板, 就是這位“夜老板”。
是夜朝吧?
她隔著車窗玻璃看不清車子裡的人, 但她知道車子裡的人在看她。
前排的車門推開, 黑無常從車裡下來, 撐開了一把黑色的傘,走到後排拉開了車門。
“夜老板”從後排下了車, 站在了黑傘下,一聲黑色西服,連裡麵的襯衫也是黑色的,隻有一張臉在傘下的陰影裡白的不像真人。
他看著都郡,黑色的短發下一雙深綠的眼睛。
是夜朝, 是冥帝, 是她……躲了很久的前夫。
他簡短了頭發, 似乎比以前更瘦,更蒼白, 蒼白像塊太陽一曬就會融化的冰。
都郡留意到他的右手上纏著繃帶,手指頭也纏的一點皮膚也不露, 隻有右手纏著, 左手沒有。
他……好了嗎?之前不是說他肉身被銷毀要重塑肉身嗎?這是他的新肉身?已經長好了?
他一直在看她, 扶著黑無常的手徑直朝她走了過來。
都郡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他似乎……走路不太利索?扶著黑無常一步一步走的慢, 他的身體是還沒有長好嗎?
他站在她麵前的兩步之外, 黑傘撐在他們倆之間。
“這位先生是?”宋安看著他有些詫異的問, 宋安對他這張臉陌生至極,不是宋家認識的人,是都家的什麼人?
“夜朝。”他依舊看著都郡,像是在回答宋安,又像是在告訴都郡,聲音是冷的,“我是都先生的朋友,都郡的叔叔。”
叔叔……他倒是說的順口。
都郡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敢去和他對視,誰能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和他見麵,他既然追過來了,就肯定知道她是都郡。
那他知道她的群友[嘟嘟]嗎?應該不知道吧,他昨天還在微信上非常冷淡的和她說話。
現在想起來,他昨天突然上線也不是偶然,就是他打算來了吧。
那他……知道她今天來這裡是乾嘛的嗎?
“是都小姐的叔叔?”宋老爺子跟都郡確認。
都郡心情複雜的假裝看宅子,輕輕“恩”了一聲,叔叔就叔叔吧。
宋老爺子就笑著跟夜朝打招呼,“夜先生好,我姓宋。”伸手去和夜朝握手。
白無常卻替夜朝握了上去,笑眯眯的說:“您好宋老先生,我們老板不喜歡和人接觸,十分抱歉。”
宋老先生“哦”了一聲慢慢收回手,笑容淡了淡說:“夜先生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和都小姐一起在宋家用個便飯。”
夜朝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都郡:“要進去嗎?”
他在詢問她的意思?
都郡終於還是看住了他,對他點了點頭說:“你要是忙就……”不用一起進去。
“不忙。”他打斷了她,目光看向了老宅子,“那就進去再說吧。”
都郡沒說完的話就咽了回去,他抬起了手,像是要扶白無常。
白無常忙對都郡說:“都大小姐,麻煩您扶著我們老板,他受了傷,行走不太方便。”他托著夜朝的手,遞給都郡。
夜朝:“……”
都郡:“……好。”
都郡抬起手,扶住了他沒有纏繃帶的左手,握住他手指驚訝了一下,好軟啊,他的手指皮膚又細又軟,一點點的繭子也沒有,真像是剛長出來的一樣……冰冰涼,軟綿綿,她握著都怕給他握痛了,忙又鬆了開,托著他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說:“你扶著我吧。”
他卻從抓住了她的手指,將她的手握在了掌心裡說:“牽著就好。”她的手還是那麼熱,一點也沒有變。
樣貌、身體、她的那些小心思小表情,全都沒有變。
他握著她的手指慢慢的往宅子裡走,感覺到她在有意的放慢腳步遷就他,她在遷就他。
“這邊請。”宋老爺子依舊客氣禮貌,帶著他們一路走上回廊,進了老宅子裡的大廳。
還沒進去都郡就已經聽見一個女人在裡麵嚷嚷:“什麼?你後腦勺流血了?啊?兒子你去醫院沒?去醫院啊!那個死丫頭怎麼把你推下樓的啊?媽馬上過去……”
不用係統提醒,都郡也知道,這是小君的姑姑。
幾個人還沒進去,大廳裡慌慌張張就跑出來一個中年女人拉扯著另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迎頭撞上宋安,忙賠不是,又看見了都郡那臉色頓時就變了。
“你這丫頭還敢過來!是你把你表哥推下樓的?你怎麼這麼狠的心啊!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償命吧!”小君的姑姑說著就要上前來拉扯都郡。
撐著傘的黑無常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輕輕一推,就將她推的踉蹌“哐”一聲撞在了背後的門上,險些將門撞散了一樣,撞的她氣兒差點沒喘過來。
“秀萍!”小君的姑父忙伸手去扶她。
宋安也有些驚訝,看向了那個撐傘的夜先生的保鏢,他沒說話,另一位笑眯眯的保鏢先說話了,“這位女士,說話就好好說話,怎麼能跟都大小姐動手呢。
彆說宋家父子了,都郡自己也有些……不適應,她之前讓黑白無常叫她都大小姐是開玩笑,真叫出來……怪羞恥的。
她姑母緩過氣兒來又嚷嚷起來,什麼翅膀硬了,什麼白眼狼,什麼勾搭上有錢男人就翻臉不認人,她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就……
夜朝看了一眼黑無常。
他將傘遞給白無常,冷著臉上前,抓著她姑母的臉,手指在她下巴上輕輕一捏。
隻聽“哢吧”一聲,她姑母慘叫了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竟是將下巴磕扭脫臼了。
白無常笑眯眯說:“正好兩位要去醫院看兒子,順便去醫院看看下巴,以後還是少說話的好。”又對夜朝和都郡說:“老板和都大小姐還是先進屋吧,彆讓太陽曬著。”
他是不能被陽光曬著嗎?
都郡有些詫異,打遮陽傘可不是他的風格。
夜朝牽著她的手率先跨進了大廳裡。
宋安皺著眉看了一眼宋老爺子,這個夜朝在他家裡動手,態度輕蔑,完全不把宋家放在眼裡。
宋老爺子揮了揮手讓他派人送小君的姑父姑母走,兩顆廢棋。
宋老爺子依舊掛著笑容進了大廳,招呼兩個人在沙發落坐,命人沏茶。
客廳是非常中式的裝修,沙發和旁邊的留聲機看起來像是民國小洋樓的風格。
都郡扶著夜朝在沙發裡坐下,被他牽著手拉坐在了他的身邊。
“不用沏茶。”都郡不想和他浪費時間,開門見山的說:“直接說吧,宋家的隱情,還有白蝶在哪裡。”
她不知道夜朝知不知道白蝶的身份,這也不重要,她來就是為了救白蝶走。
宋老爺子望著她,歎了口氣,重新起身說:“我帶都小姐去見一見白蝶吧,見了你就都明白了。”
他的目光落在夜朝身後的黑白無常身上,“夜先生和您的仆人請稍坐片刻。”他向都郡說:“這件事隻能都小姐一個人知道,而且白蝶……恐怕也不想見除了都小姐以外的人。”
他示意隻讓都郡一個人跟他去。
夜朝的手掌輕輕落在了都郡的膝蓋上,食指點了她的膝蓋一下。
都郡垂了一下眼,又看向他,他的意思是在告訴她,宋老爺子要帶她去的地方有詐?
她抬手蓋在了夜朝的手背上,低低說了一句:“我知道。”然後慢慢挪開了他的手掌說:“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很快就回來。”說完起了身,朝宋老爺子走了過去。
夜朝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脾氣也是一點沒變,她要做什麼就一定要做。
宋老爺子帶著她從大廳上了二樓,那似乎是見書房,兩個人進了書房。
房門關上。
夜朝背後的白無常忙俯身問:“老板,讓都大小姐一個人去真的沒事嗎?要不要上樓跟著?這宋家看起來古怪的很,說有結界也不像是結界,但像是……有庇護神在鎮著,宋老爺子一個已經死了幾十年的人,竟然還好好活著,身體不腐不爛……”
夜朝看著那扇門輕輕吐出一口氣,像是累極了疼極了一般,啞聲說:“她想做什麼就做吧。”誰又能攔得住她?他攔過她,勉強過她,然後呢。
她逃的天高地遠,他險些找不到她。
他也氣過,怒過,但後來他發現她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她也沒有為阿吞留下。
她也不曾為任何人改變,任性是她,自私是她,她依舊是她。
他又想起她曾經怒氣騰騰的跟他說:“我什麼身份?冥帝的妻子?還是一個祭品?我都不是,我是都郡,都郡,一個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小姑娘,和他不同。
白無常有些不明白,冥帝大人肉身都沒塑成,冒著危險追過來,不就是想英雄救美打動冥帝娘娘嗎?怎麼這麼好的機會……不去救美了?
他也不敢問不敢說,隻向老板彙報道:“您讓我查的白蝶,我也查了,陰間查不到她……她似乎不屬於陰陽兩界。”
他知道,白蝶應該是宋家的“庇護神”。
“倒是查到了宋家祖上的一些信息。”白無常小聲說:“宋家祖上與上古神獸九尾狐定了契約。”
九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