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牢獄深處視線昏沉,遮天蔽日不見天光。
泠泠的血腥氣濃鬱得有些嗆人鼻子,薑雲歲強忍著這股令人作嘔且膽寒的氣息,麵色微微泛白,小窗透進來的餘光映著她的五官,唇瓣瑩潤粉嫩,她抿直了唇,有些生氣:“我是你姐姐,我怎麼能不管你?你且和我說說,平白無故的為何要去打人?”
牢裡寒氣重,她說完就又咳了起來。
還是前段時間病得那一場沒好全,身子骨依然很虛弱,受不得風寒。
薑敘白聽見咳嗽聲臉色好似變得更臭了,少年繃著冷臉,倒是斂起了暴躁的脾性,冷冷地說:“是紀南欠揍,打就打了,我自己擔得起。”
紀南是個什麼東西,竟然還敢覬覦他的姐姐。
打他都是輕的了!
薑敘白也沒想到紀南看著文文弱弱,竟然狗膽包天,說出他如何娶不得郡主這種話?言辭中對他姐姐並無幾分尊重。
薑雲歲真是有點拿他沒辦法,她對他生氣也沒什麼用,他就是知道她便是惱怒起來頂多就是不理他而已。
“你看他不慣,非要揍他也不是不行,為何偏偏要在眾目睽睽下動手,叫人捉到把柄,現在還不是自己吃苦頭!”薑雲歲其實也很嬌氣的,至少她比薑敘白要嬌氣的多,但這她也沒辦法,打小被家裡人寵大,她實在學不來三從四德。
薑敘白皺眉:“那你現在要我如何?去同他道歉嗎?”
說完這句,他可能是見她真的要被氣壞了,難得軟下了語氣,不過說出的話聽起來還是硬邦邦的:“我自有辦法。”
薑雲歲還想說什麼,外麵的宋硯璟忽然出聲提醒:“郡主,半柱香的時辰已經到了。”
薑雲歲不好多留,有點氣鼓鼓地離開。
四麵壁下點了燈,燭火清晰照著她的臉。
宋硯璟悄聲無息打量了她兩眼,潮濕的寒氣沾在她雪白的皮膚上,少女的眼角眉梢都盈著動人的神色,她蹙著眉頭,柔軟的唇瓣輕輕的抿了抿,美而不自知。
她帶著點生氣的模樣,格外的叫人喜歡。
讓人不禁想要逗弄。
宋硯璟一向不太看得上這些昏聵無用的皇家之人,從前倒也沒有認認真真看過她。
對她的印象隻不過停在,她是裴聞從小定下的未婚妻。
帝王亦是極力撮合這樁聯姻。
從前讀書時,郡主的做派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她太金貴了。
吃穿用度都是用得最好,在老師麵前裝得乖巧,其實也沒見她好好聽過幾節課,課後不是吃糕就是睡懶覺。
“郡主日後還是少來這裡為好。”
“我再也不來了!”薑雲歲要被她弟弟氣死了,她下意識說完這句話就有點後悔,怎麼也不該在外人麵前發作。
宋硯璟勾唇,似乎輕輕笑了聲。
不過這抹笑很快就消失不見。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濛濛細細的小雨。
天青色的煙雨好似從地上漫了起來,廊廡外一片朦朧的水色。
候在院內的隨從瞧見了宋硯璟,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女子,斟酌一二,上前來稟:“大人,裴世子這會兒在正堂等您。”
薑雲歲聽見裴聞也過來了,心裡顫了顫,她自然不想見到裴聞,甚至有些怕見到他。
不能怪她怯懦。
她隻是想著能避就避,少些糾纏。
她和裴聞,吵過的架其實也不少了。
但是她永遠吵不過裴聞,他總是有話來堵她,讓她啞口無言。
裴聞特彆喜歡和她作對,似乎見不得她好一樣,她在屋子裡好好睡著午覺,他也要來招惹她,和她擠她的小床。
她被氣得抱著枕頭就走,裴聞還非要把她捉回去,說她小氣。
“宋大人,我…”薑雲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硯璟打斷:“郡主,正好一起過去,讓裴世子送您回府。”
裴聞遠遠看著那兩個人越來越近,並肩走在一起看著竟還有些登對。
她走的很慢,不情不願。
他來之前不知道薑雲歲也跑來了大理寺。
原本裴聞找宋硯璟是有正事要說,不過現在事情倒是能暫且擱置在一邊,沒那麼著急。
裴聞有一段時日沒見到薑雲歲,她好似安靜了很多。
不知不覺,她已經出落的這樣大了。
越發的漂亮。
京城裡不乏美人。
偏她的美是那種想叫人占有的美色。
裴聞不太喜歡她方才和彆的男人走在一起的畫麵,雖說他看不上她嬌慣的性子,可她畢竟是他未來的妻子。
既然如此,那就是他的人。
“郡主怎麼在這兒?”裴聞明知故問。
薑雲歲上次見到裴聞都沒敢仔細看他,她抬起眼,男人一身穿慣了的黑袍,麵色冷肅,長發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眼清晰,棱角鋒利,卻有幾分素有的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