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歲被迫渾身僵硬待在裴聞的懷中。
她被抱回了裡間。
布局規整的寢房,一陣濃鬱的檀香迎麵而來。
嫋嫋點起的檀香與裴聞身上的氣息差不多,清清冷冷,猶如鬆木。
薑雲歲蹬了蹬腳,並未收束力道,這一腳踢在了男人的腰間,鞋底在他精致貴重的衣裳上留下了臟汙。
她知道裴聞有潔癖,特彆的愛乾淨。
裴聞默了半晌,深深看了她一眼,薑雲歲也不怕他,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
裴聞握著她的腳踝,搭在自己的腿上,嗓音清冽悅耳,“踢一腳就舒服了?”
他說完就卷起少女的裙擺,柔軟的綢紗堆疊在膝蓋上方,她方才摔得是雙膝跪地,這一下子就起青了。
看著甚是可怖。
裴聞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膏藥,用掌心揉開了膏藥,力道不輕不重的幫她揉膝蓋。
薑雲歲還是疼的嘶了一聲,眉尖兒都蹙了起來。
裴聞倒也沒說她嬌氣,反而早就習慣了她一點兒疼都受不了的性子,她自小就是這麼過來的,半點疼痛都忍不得,吃個藥都要哄上好半天。
一位嬌生慣養的小郡主。
不食人間煙火,才要去體會生活裡的疾苦。
“倒是第一次見生氣把自己摔著的人。”裴聞替她上完了藥,勾唇輕笑了出聲。
薑雲歲聽著他慵懶的口吻,分明就是在打趣她,她不由覺得惱羞成怒。
裴聞無意再惹她生氣,看著她氣鼓鼓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捏了下,目光又不經意瞥見了她方才被他咬破了的唇瓣。
裴聞這個年紀,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
起了欲,確實會逼尋常男人要可怕一些。
事實上他方才已經儘可能克製了自己的**,沒有太凶,就是怕又把她嚇跑了。
膝蓋上的青沒那麼容易消退,她皮膚白,印上去的青痕看起來就更可怕了。
薑雲歲放下裙擺,將自己的腿遮掩的嚴嚴實實。
“不用你幫我上藥。”
“都已經上好了。”
“反正就是不要你。”薑雲歲再生氣,也不太會說難聽的話,翻來覆去總是那幾句,“不要你。”“不喜歡你。”
在裴聞聽來確實不太好聽。
漸漸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她下了榻,站直之後膝蓋還是會隱隱做疼。
她又怨怪上了裴聞。
反正什麼事都要怪他。
薑雲歲真的是討厭死了裴聞這種什麼事情都能高高在上的掌控欲,算來算去,誰也算不過他。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薑雲歲覺得和裴聞鬥智鬥勇,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上輩子就不見他有什麼弱點,他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更像是用銅鐵澆築出來的。
什麼事情都傷不了他,任何人都不會讓他難過。
薑雲歲不甘心,又挫敗。
好像兩輩子傷心難過的都是她。
她當初死了之後,裴聞都沒有為她掉過眼淚,麵無表情跪在棺材前,好像隻是做做場麵,裝模作樣不情不願給她燒了些紙錢。
青梅竹馬的那些年。
雖然不愉,卻也是同床共枕了多年。
這些好像對他而來,都沒不算什麼情分。
人死如燈滅。
她的死興許是連燈火的餘燼都不如。
所以先前薑雲歲在裴聞麵前以死相逼,不過是說說而已。
裴聞見她低著頭在發呆,一聲歎息,“你想不想見阮洵期?”
淡淡的一句話,讓少女停下了步子。
薑雲歲咬著唇不說話。
裴聞站在她跟前,清瘦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身後的燭火,將她困在這片陰影裡,他垂眸望著她乖巧的臉龐,“我知道你想見他。”
不見一麵,不會死心。
裴聞鮮少會對一個人如此恨之入骨。
他對這個師弟,確實是想殺之後快的。
想到薑雲歲每次仰著臉,認認真真同他說有多喜歡阮洵期,隱在心底深處的恨意就又重新燒了起來,焚心之痛,莫過如此。
裴聞雖然在母親麵前嘴硬說,哪怕她恨他一輩子都是他應得的。
但他也不想一輩子,都隻能看見他對自己的恨。
薑雲歲不知道他又是想做什麼,總覺得沒安好心,“你現在說起這個有什麼意思。”
裴聞好像極其的寬容大度:“沒什麼意思,你若是想我就讓你去見他。”
薑雲歲不敢信他,裴聞知道攔不住她要去見阮洵期的心,索性去成全她,“明日我送你過去。”
靜默許久。
薑雲歲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她說:“不用,我自己知道路。”
她一本正經道:“你不要跟著我。”
裴聞裝模作樣答應了下來。
薑雲歲暫且相信了他的話,第二天過了晌午,她才從後門坐上馬車悄悄去了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