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堯無奈,知道是含糊不過去了,姚紅的眼睛很毒,怕是看出來他不想說了。
但他這個人又不喜歡撒謊,被問到這裡,隻能如實相告:“冉霖。”
姚紅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微妙。說生氣呢,談不上,但高興肯定不可能,更像是意料之外的驚訝,然後慢慢地,眼底浮上一層不讚同:“你忘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又是怎麼炒作的?”
姚紅的語氣不重,但態度鮮明。
陸以堯沉吟片刻,才平靜地說:“自從真人秀開始,他再沒有捆著我炒作過了。”
“那是因為已經炒糊了,知道再炒下去隻能被你的粉絲撕,”姚紅歎口氣,並沒有太多批評的意思,隻是希望能說通自己的藝人,“而且退一步講,就算他現在不炒了,那以前做過的能當沒做嗎?”
“他已經為之前的事情道過歉了。”
“如果道歉有用,圈裡就不會有那麼多鬨掰的朋友了,”姚紅無奈地看著自家天真的孩子,“何況你們還根本不是朋友。”
“現在是了。”陸以堯糾結再三,還是告訴了經紀人這個殘忍事實。
姚紅一臉錯愕,不僅僅因為這倆人的關係已經暗地裡發展到了這種高度,更是因為這是陸以堯第一次向她承認圈內朋友。
帶了陸以堯快四年,一路看著他從透明變小咖,從小咖變明星,合作過的藝人不計其數,但問起這些人,陸以堯最多就會說,嗯,挺熟的。從沒有一次說過,這個人,是我朋友。
她一度以為陸以堯根本就不打算在圈子裡交朋友。
“冉霖到底給你喝了什麼迷魂湯……”姚紅想來想去都覺得無解,隻能調侃著認命。
陸以堯歪頭想了想:“是挺奇怪的。但我確實和他比較合拍,相處起來也舒服。”
“你開心就好,”姚紅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了,隻能提醒,“但是記住,不論什麼時候,都多留個心眼。”
陸以堯知道經紀人的好意:“嗯。”
姚紅靠進椅子裡,揉揉太陽穴,孩子大了,管不動了,隻能儘量照看著了。
一直豎著耳朵想聽八卦的李同,在陸以堯說“男的”的時候,已經準備放棄了。可聽完後麵,再看看重新拿起手機繼續沉迷聊天的陸以堯,又總覺得哪裡不對。他特想拿個鏡子給老板照照。就這溫柔如水的表情,說是跟小三聊天都有人信。
和陸以堯做朋友是什麼感覺?
冉霖說不出來,反正看著陸以堯發過來的那句話裡的“朋友”兩個字,他就想下樓跑圈。
他也確實這麼乾了,不過不是下樓,而是在健身房。
私教頭一回見冉霖這麼賣力,不用催,換好衣服就特自覺地上跑步機上玩了命的狂奔。
私教看不過去,稍稍幫他調慢了一點速度,然後按捺不住好奇地問:“遇見什麼喜事了,這麼興奮?”
冉霖跑得呼哧帶喘,還不忘給私教一個燦爛大笑:“我今天交到一個特彆好的朋友!”
私教點點頭,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交個朋友有多難,擼個串兒就能交一幫。不過私教轉念一想,又似乎能理解了。明星們的世界嘛,總是比普通人複雜的。
距離友情蓋章沒幾天,第五期錄製就開始了。冉霖之前一直覺得這個通告幾乎要把他的生活填滿,往往錄製完沒兩天,就要看播出,播出完沒兩天,就要繼續錄製,每天好像都要去想這個真人秀,想自己的表現,想觀眾的反應,想隊友的態度,想得腦子發脹,壓力揮之不去。
可這一次不知為什麼,他幾乎是期盼著錄影到來的,尤其在機場看見夥伴們的那個瞬間,身體忽然輕巧起來,就像踩了一朵祥雲。
他和陸以堯都沒再提截圖的事,因為該說的已經在微信裡聊透了,甚至不相乾的還聊了許多,所以再次見麵,就很自然地打了個招呼,沒說更多。
但夏新然敏銳地捕捉到了二人之間微妙的變化,直接問,你倆是不是在不錄節目的時候也私下見麵了。結果沒等來回答,就被催著登機,再然後就把這茬忘了。
第五期的主題是沙漠初戀,節目組壕無人性地把他們集體帶到了迪拜。
當然這是簽合同的時候就清楚的,一共八期,前四期在國內,後四期在國外,拍攝周期也有不同,國內都是兩天,國外一律三天。
大漠黃沙野駱駝,摩天大廈碧海灣,沙漠與海洋,原始與現代,交織成了一張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名片。
原定三天的錄製,最終隻錄了兩天半。因為最後一個場地協調出現問題,拍攝的素材又基本夠了,導演當機立斷,提前收工。
但機票和酒店都是按照第二天一早離境的行程定的,節目組那麼多人,改起來很麻煩,導演乾脆放所有人半天假,自由活動。
五個夥伴對這突如其來的假期表示完全懵逼,最後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大部分往購物的邪路上一去不複返了,索性也跟上前輩的步伐,直奔——dubai mall!
dubai mall,世界上最大的購物中心。基本上你能想到的奢侈品,這裡都有,你想不到的,這裡也有。一進門就映入眼簾的仿佛來到海洋館的超大水族箱,已經用裡麵遊弋的鯊魚宣告了這座購物中心的霸氣,然後你逛著逛著,還會遇見一個滑冰場。
在沙漠地區維持一座冰場需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沒有人算得清,隻知道它和外麵成蔭的綠樹一樣,都靠著想象不到的超額成本來供養。
但走進商場的人們已經不會在意這些了,買買買才是王道。
對於五個男明星,更是難得體驗到了所謂的自由和暢快。
根本沒人在乎他們是誰,即便有同胞擦身而過,也大多是跟著旅行團的叔叔阿姨,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偶爾碰見幾個年輕的,開心地上來要個簽名,或者說兩句話,也就撤了。
夏新然可撒了歡,要不是經紀人攔著,他後半年估計就要吃土。
相比之下顧傑和張北辰就理性許多,隻挑了一些實用的東西,還順帶給親戚朋友選了禮物。
但是夏新然再瘋,也沒有陸以堯瘋。
這人買了兩個愛馬仕女包,兩個香奈兒女包,兩塊蕭邦女表,四瓶不同牌子的女性香水以及其他雜七雜八。花的錢就不算了,這一買就倆倆的誰看著都驚。
“你對你女朋友也太好了吧,”夏新然都有一種以身相許的衝動,“這得是三頭六臂才能背得過來啊。”
陸以堯笑笑,不置可否。
冉霖沒出聲,但心裡很佩服陸以堯對待隱私的定力,女朋友都被說成哪吒了,仍然可以三緘其口。
王希這次也跟著一起來了,最終買了兩塊卡地亞手表,男女各一款。冉霖從來沒聽說過她有男朋友,見狀很是驚訝,但王希買完便迅速收好,一個字沒講,冉霖也就不好打聽。
購物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指不定買的什麼東西,就暴露了隱私。
所以冉霖為了“安全起見”,基本什麼都沒買,其間陸以堯挑香水的時候,他跟著聞了一款男士的,味道很好,但想了想,又覺得也不是很必要,便放了回去。
倒是一口氣買了四瓶的陸以堯,可以隨便選一款30ml的當贈品,最終選了冉霖聞的那個。冉霖很欣慰,覺得陸大明星品味不俗。
一行人直接逛到天黑,才戀戀不舍結束購物之旅。
劇組雖然壕,也終究沒舍得給他們定帆船酒店,這成為了冉霖心中的一個遺憾。
不過回到酒店,圍觀陸以堯收拾戰利品,他就把這些都忘了。
他們五個的房間一個挨一個,冉霖恰好就在陸以堯隔壁,所以這會兒陸以堯開著門,他探個頭就能看見,跨一步就能進屋。
但擅自進彆人房間終究是不禮貌的,除非主人邀請——
“彆偷著看了。”陸以堯一邊折騰行禮,一邊頭也不抬地戳破偷窺。
冉霖歎為觀止:“你後腦勺也長眼睛了?”
“嗯,近朱者赤。”陸以堯說著,手上仍疊著衣服,看起來是要重新歸置,以便給新買的東西騰出空間。
陸以堯在床邊收拾,冉霖不好意思坐床,便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才道:“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陸以堯把疊好的衣服全部放到箱子一側,無奈道,“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就是怕放不好把包壓著,這要是壓出折痕,兩位姑奶奶能滅了我。”
冉霖總算明白他為什麼不讓助理來幫忙了,但更意外的是,陸以堯會主動提送包對象,明明白天被夏新然調侃的時候,他都沒接茬。
仿佛知道冉霖在想什麼,陸以堯停下手,抬起頭,無奈道:“夏新然人很好,就是太活潑。”
冉霖反坐著椅子,胳膊搭在椅背上,下巴搭在胳膊上,愜意得不要不要的:“你擔心他給你抖落出去?”
陸以堯一字一句,語氣深沉:“不是擔心,是確定。”
冉霖樂了:“要不要我去把門關上,萬一被聽見,你彆想消停了。”
陸以堯很認真地想了想:“我看可以關。”
冉霖忍俊不禁地起身關門,剛把門合上,就聽見陸以堯道:“給我媽和我妹買的。”
冉霖怔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驚訝地看著陸以堯。
這是對方第一次講家裡的事情,如果他沒記錯,之前錄影的時候但凡涉及到家裡或者與成長背景有關的事,陸以堯都是能躲則躲的。顯然,他不喜歡講這些。
可現在,他說出“我媽”和“我妹”兩個詞的時候,眼神溫柔得不像話。
冉霖不知道該怎麼接,刨根問底不合適,不說話更不合適,乾脆走過去重新坐下,態度和語氣仍舊很自然:“我猜香奈兒是送給你妹的。”
陸以堯搖頭。
冉霖意外:“難道是愛馬仕?”他對於品牌沒什麼研究,但從陸以堯挑的款式上總覺得香奈兒的更少女些。
不料陸以堯仍然搖頭。
冉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該不會每一個牌子都一人一個吧。”
陸以堯:“香水不是。”
冉霖:“……對,香水是一人兩個牌子。”
陸以堯:“沒辦法,不患寡而患不均。”
冉霖:“你確定你是留學英國曼徹斯特,不是山東孔孟之鄉?”
陸以堯囧,脫口而出:“這個鍋得我爸來背。”
說完,他的笑意就沒了。
就像那句話裡有某個字是言靈,提不得,提了就風雲突變。
冉霖最怕空氣忽然安靜,一時有點慌,尤其是之前氣氛那麼好,要就這樣急轉直下,也太坑了……
“我看你好像什麼都沒買。”陸以堯忽然換了個話題,手上重新忙活起來。
冉霖立刻順著聊:“沒什麼特彆想買的。如果硬想,那想出來的東西十有八丨九買回去也不喜歡,都是浪費。”
“也有道理。”陸以堯說著,把包包依次放到騰出空間的行李箱裡,最後拿過那幾瓶香水,放到合適的角落,剩下那瓶30ml小的,則壓根沒往箱子裡放,直接拿起來遞給冉霖,“這個給你。”
冉霖沒接,隻嘴巴微微張開,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啊?”
陸以堯手都舉得酸了,無奈,直接把東西放到床上,冉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然後繼續低頭收拾行李,很自然道:“你不是喜歡這個味道嗎。”
冉霖囧:“你怎麼知道?”
陸以堯瞥他一眼:“你聞那張香水紙時候的表情和跟鋼鐵俠合影的表情一模一樣。”
冉霖:“……”
陸以堯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順便而已,便催著道:“彆跟我客氣了,本來就是贈品,我家裡香水都能洗澡了,拿回去也是落灰。”
話都說到這裡了,冉霖也不好再推,於是默默地伸手把禮物摸了過來。
30ml的香水盒很精致,握在手裡,外包裝盒子的棱角硌得掌心發癢。
然後那癢一路從手傳到心,又最終上到臉頰,成了燙。
冉霖也不知道心臟在撲通撲通亂跳什麼,為了掩飾,他輕咳一聲,咕噥道:“早知道我就不聞香水紙了,該聞一個愛馬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