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約。”都這時候也不用委婉了,冉霖直截了當。
張北辰清晰感覺到了氣氛的急轉直下,但一時找不到原因,隻能順著問:“為什麼?”
冉霖昂首挺胸,鏗鏘有力,拒絕就拒得徹底:“我是直男。”
張北辰愣了兩秒,完全不給麵子的哈哈大笑。
冉霖隨他笑,反正死守這個定性就對了。既然自己的雷達可以壞,張北辰的雷達怎麼就不能罷工,這種事又沒有實錘,還不是隨便當事人怎麼咬定。
張北辰漸漸收斂笑意,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失落:“我就那麼沒有魅力?”
冉霖暗暗舒口氣,知道對方這是偃旗息鼓了。
他對張北辰不來電,但非常欣賞對方的“不執著”。約到就兩相歡喜,不約就回歸正常距離,不是誰都能這麼爽快的。
但也從側麵說明,張北辰是個老手。
娛樂圈裡從來都不缺同道中人,冉霖忽然特彆八卦地想知道張北辰都跟誰約過……
“看起來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啊。”張北辰忽然無力歎息。
冉霖眨下眼,頃刻回神,連忙在記憶長河裡把那個問題撈起來,給出遲到的答案:“誰說你沒有魅力,你很帥,很迷人,笑起來特彆陽光……但我是個直男。”
張北辰又好氣又好笑地看了他半天,最終放棄。
欲拒還迎的人可以步步緊逼,瞪眼說瞎話的人確實沒轍。
“直就直吧,但東西你得拿著,本來就是給你買的。”張北辰說的自然是仍放在桌上的香水,“就當感謝你在錄音棚裡的點撥。”
“都多久的事情了,”冉霖好笑道,“再說你當時就已經道謝了,如果我沒記錯,你還請了豐盛的工作餐。”
張北辰笑笑,垂下眼睛,半晌,忽然說:“一直沒在微博上幫你出過頭,你會怪我嗎?”
冉霖不知道對方怎麼就忽然提了這個,但張北辰的坦白又讓他心頭一暖,遂坦然道:“說那些乾嘛。我們才是真正在一起相處這麼久的,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你拿我當朋友,就夠了,不一定非要秀出來。”
張北辰一言不發地看了他良久,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彆溫柔。”
冉霖莞爾:“有人說過我特彆慫。”
張北辰搖頭:“你不是慫,你是柔中帶剛。”
冉霖囧,總覺得這個詞聽起來怪怪的……
“對了,”張北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我那天無意中看見你出道的照片,就白襯衫那張,特彆漂亮。”
冉霖今天晚上接受的讚美有點超負荷,忙調侃道:“這個詞應該給夏新然。”
“不給,”張北辰拒絕得倒痛快,“給了也沒人領情。”
冉霖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問:“你到底把他怎麼了?”
張北辰一臉無語:“問題就在這裡。我根本沒有把他怎麼過,我倆一起出道,一個公司,定位不同,路線上沒有競爭,甚至都沒有交集,如果你非要問我什麼原因,我隻能說八字不合,而且是他單方麵的跟我不合。”
冉霖有點懵逼,沒料到這居然是一樁懸案,正想繼續幫著分析,張北辰忽然聞了兩下空氣,疑惑道:“你聞沒聞到香水的味道。”
冉霖緊張起來,生怕被張北辰發現,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隱瞞陸以堯送他香水這件事,但嘴巴先於腦袋,就撒了謊:“哦,我在櫃台試了一下,味道可能留身上了。”
張北辰歪頭看他,忽然湊過來在他的頸窩聞了聞,選址準得就像警犬緝毒。
冉霖剛想二度上巴掌推,張北辰卻先一步退開了,公布鑒定結果:“果然是一個味道。”
冉霖無奈地白他一眼:“我乾嘛要騙你。”
張北辰點點頭,狀似無意道:“陸以堯的贈品好像拿的也是這一款。”
冉霖心臟漏跳一拍,但嘴上還是很自然接茬:“哦,好像是。”
“難怪你不收,這款果然還是太大眾了。”張北辰說著把香水拿回自己手裡,看架勢是不準備送了。
冉霖對這個結果是喜聞樂見的,但還是忍不住分辯道:“買的人多也未必就是不好,說明它的味道確實比較受歡迎。”
“但是買的人多就不特彆了,”張北辰把香水放回口袋,燦爛一笑,“下次換個不一樣的送你。”
冉霖囧,剛想讓張北辰打消這個念頭,門鈴聲卻再度響起。
冉霖懷疑自己這個房間門外掛著“好客”的牌子。
開門,外麵站著的是陸以堯,一見門開便直接道:“夏新然說要去吃夜宵外加夜遊迪拜河……”話沒說完,他就愣住了,因為透過冉霖,屋裡還一個人。
張北辰衝陸以堯笑笑:“聽起來不錯。”
陸以堯有點摸不清狀況,看看屋裡,再看看門口:“你倆這是……”
“想到一起去了,”沒等冉霖想出合適說法,張北辰已經很自然回答,“我倆也在研究去哪裡吃宵夜呢。”
陸以堯豁然開朗:“那還等什麼,一起去吧,聽說夜遊船上的自助餐挺棒的,都是當地特色。”
冉霖不驚訝於陸以堯的聽什麼信什麼,正常人見到這種情況也不會往歪裡想,真正讓他驚訝的是張北辰的反應速度,幾乎是陸以堯一問,他就答了,如果冉霖不知道真相,也會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那是一種不需要思考的下意識的保護機製。
冉霖忽然想到自己對張北辰的雷達探測失敗,或許也源於此。
不是他的雷達失效,是張北辰藏得太深。
或許在這個圈子裡,自我保護是首要生存條件吧。這樣一想,冉霖也就釋然了。
“那我先回去換件衣服,十分鐘之後集合?”張北辰越過冉霖,直接問陸以堯。
“行,”陸以堯很痛快答應,“我去告訴夏新然和顧傑,等下一樓大堂見。”
目送張北辰離開,屋裡屋外隻剩下冉霖和陸以堯大眼瞪小眼。
“你也要換衣服嗎?”陸以堯問。
“哦,我不用,”冉霖說,“拿了手機和錢包就能走。”
陸以堯很欣慰,這樣才對嘛,吃個夜宵,又不是趕通告,有什麼可收拾的。
回了房間的張北辰,換了一身更清爽的衣服,又對著鏡子弄了弄頭發,直到覺得滿意了,才拿起手機要走。
可走到門口,他又折了回來,從剛換下的衣服裡掏出那瓶沒送出去的香水,靜靜看了兩秒,嘴角勾出一抹自嘲,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垃圾桶裡空空如也,包裝完整的香水砸在裡麵,發出咚地一聲。
……
迪拜河向內蜿蜒,將迪拜分成兩半,東麵是deira,西麵是bur dubai,坐著阿拉伯風情的大木船遊在河上,看著兩岸幻影流彩般的燈光,恍若駛進了《一千零一夜》。
船上的自助餐確實不錯,雖然並不能全然符合被五千年中華美食養刁了的口味,但每一樣都嘗嘗,也是樂趣無窮。
船很大,但人並不太多,除了他們,就隻有一桌西方人和幾個印度人,經過陸以堯的簡單交流,發現他們都是在本地為建築企業工作的,有設計師,也有項目經理,都是剛來到迪拜沒多久,所以也趁著下班,體驗一下遊客的樂趣。
第一天錄影做任務,冉霖就聽見了陸以堯說英語,純正的英式口音,很嚴謹,也很講究,不過在冉霖聽來,隻剩下性感。他第一次發現,同一個人,說不同的語言,會有這麼大的區彆。漢語模式下的陸以堯,隻讓人覺得正直踏實,英語模式下的陸以堯,就莫名有了一絲禁欲風,性感得不要不要的。
不過後來任務實在太毀滅人的意誌,等到一天錄影結束,他就隻想上床睡覺了,哪怕十個陸以堯圍著他說英語,也美不過周公。
餐桌在甲板上,但取餐在船艙內,這樣一來遊客可以一邊吃一邊看風景,又不會被食物的混合氣味包圍。
船在河上悠哉漂著,冉霖也很悠哉地吃完了盤子裡的東西,起身去船艙裡二刷,結果發現夏新然也跟著一起進來了。
“聽陸以堯說,他去找你的時候張北辰也在?”
冉霖就知道夏新然想找自己說話,剛才在甲板上,這人的眼神就閃爍得很可疑。果不其然,一進船艙,夏新然就開了口。
船忽然晃了一下,冉霖飛快扶住擺放餐點的長條桌,這才沒摔。
夏新然也嚇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圓。
冉霖看著那雙大眼睛,忽然就想起了他曾經在微信裡說過的那句“你不會也是gay吧”。
一直困擾冉霖的問題,終於在這一晃裡,有了解答——夏新然說的那個“也”,就是張北辰!
“你倆真搞到一起了?!”夏新然以為冉霖的不語是默認,瞬間表情就成了世界末日。
冉霖簡直想捂住他嘴,又怕這舉動看起來更加此地無銀,隻能壓著聲音飛快道:“並、沒、有!他就是來找我吃宵夜!”
冉霖不想騙夏新然,但如果說張北辰過來約丨炮,那更解釋不清了。
夏新然擺明不信什麼鬼宵夜,湊近冉霖,以鼻尖快要蹭上鼻尖的距離直視他的眼睛,難得的深沉和嚴肅:“這個圈子裡沒有永遠的秘密,做了,就是做了,遲早會被人揭出來。”
冉霖想哭,第一次發現,原來捍衛清白這麼不易。
同時他又覺得夏新然說話的樣子有點奇怪,像是提醒自己,又像是透過自己,在警告彆人。
“我們什麼都沒做,”冉霖把話說得更明白,“我隻拿他當朋友。”
夏新然眯起眼睛,上下掃描。
冉霖有一種被逼良為娼的憂傷,歎口氣,儘最大誠懇道:“真的,信我吧。”
“算了,信你一次。”夏新然鬆口。
冉霖想放煙花。
“不過我也和你說真的,”夏新然幽幽道,“你進了這個圈子,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混好,就不能由著性子來。”
冉霖樂了:“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總覺得哪裡不對。”
夏新然撇撇嘴,露出一張哀怨臉:“關係到生死存亡的我都忍了,能由著性子來的,還不許我過把癮啊。”
夏新然抱怨得很有喜感。
冉霖卻偏偏從中聽出了無奈。
不過一頭紮進食物,夏美人的憂傷就隨著迪拜河流走了。冉霖左等右等,見對方還沒有收手的意思,索性先端著自己的餐盤回甲板了。
餐桌旁隻剩下兩個人。
冉霖坐回自己位置,問旁邊的陸以堯:“張北辰呢?”
陸以堯嘴唇剛動,對麵的顧傑已經幫忙回答:“去船頭吹風了。”
“哦。”冉霖應了聲,不再多問。
陸以堯卻還看著他,而且身體有越來越貼近的趨勢。他倆的座位原本就挨著,陸以堯隻要稍微靠過來一點,就肩膀碰肩膀了,但現在碰上了不算,陸以堯的腦袋還更加往他身上湊,而且邊湊邊聞,跟大型犬似的。
冉霖嚇得一動不敢動。
陸以堯聞得坦然,撤得也果斷,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便重新坐好,一臉認真道:“果然和導購說得一樣,中調比前調好聞,更清爽。”
冉霖:“……”
明明可以展開無限聯想的一句話,為什麼從陸以堯最裡一說出來,就是撲麵的正氣!
他倒是希望陸以堯能像張北辰那樣,撩就撩到飛起,撩得真心實意……
不對。
冉霖扶額,這種想法很危險啊朋友!
陸以堯莫名其妙地看著冉霖百轉千回的臉色,完全茫然。
顧傑莫名其妙地看著桌對麵倆人之間匪夷所思的氣場,總覺得自己該跟張北辰一起去吹風。
……
《國民初戀漂流記》第三期,在眾人從迪拜回來那個周末,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