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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 橫店也終於入秋, 再沒有夏天尾巴的餘威,又遠未迎來冬日的寒冷,正是天朗氣清,涼風習習。
奚若涵進組已經一個月了。
冉霖基本上也就躲了一個月。
除非一個鏡頭裡拍戲,否則片場休息的時候都是有多遠躲多遠, 能不出現在女一號的視線範圍就不出現——對方很明顯不喜歡自己, 冉霖也沒有主動當炮灰的犧牲精神。
唐曉遇看在眼裡, 曾調侃說,你演起方閒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 怎麼一回到地球就慫了。冉霖總是打哈哈過去。
如果奚若涵隻是單純的不好相處的女一號, 冉霖也不會躲成這樣。哪個片場裡沒有難相處的大牌,你不去惹對方, 人家也未必會天天惦記挑你一個小咖的刺。但這個女一號喜歡男一號。更不幸的是, 他這個男二號也喜歡男一號。
冉霖總覺得戀愛包括單戀中的女人都是很敏銳的,她們會對一切出現在她們喜歡的人周圍的男男女女使用高精度掃描射線, 冉霖自認沒必要以身犯險。
幸而奚若涵有自己的化妝間,出來進去又總是助理隨行, 也沒多少精力搭理他。
但那是以前。
從明天開始,他和奚若涵最重要的幾十場對手戲, 閃亮上線。
冉霖放下鑽研了一晚上的明天戲份, 重重歎口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壓力。
他能對著幻想中的趙步搖掏心掏肺,愛到滴血, 一旦腦海中那張臉換成奚若涵,他的滿腔愛意便會瞬間滅成渣渣。
說句不要臉的話,奚若涵算是他半個情敵。
當然這種人物關係隻能在心裡暗戳戳地想想,畢竟人家好歹追過陸以堯,自己還在這裡yy呢。但如果單論私心,他和奚若涵就是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現在讓他對著她滿腔愛意,真是微妙而辛苦。
入戲,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冉霖重新回到床邊,撿起劇本站在那裡看。
少頃,劇本往床裡一扔,眼中情緒明顯開始波動的“方閒”開始對著虛空表白……
……
同一時間,陸以堯房間。
李同正在收拾老板的行李——明天有一個極重要的通告活動,很早之前就定下的,所以準備入組的時候,姚紅就幫自家藝人提前請了假。
白天剛從北京趕過來的姚紅一臉疲憊,但還是撐著精神和陸以堯說話,畢竟已經半個月沒見到自家藝人了——開拍半個月之後,姚紅就先行離開了,作為陸以堯工作室的經紀人,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接洽和處理,總不能五個月的拍攝期寸步不離。
陸以堯在劇組的情況,李同都會實時彙報。但聽來的彙報,和與當事人麵對麵的溝通,還是兩碼事。
“奚若涵真這麼老實?”這是姚紅最掛心最關切的問題。
陸以堯苦笑:“真的非常老實。每天早起五點就化妝,不拍到晚上八點不休息,有時候八點都拍不完,就是想不老實,也沒精力了。”
“那倒也是,”姚紅第一次喜歡上了劇組的高強度,“總之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陸以堯很自然道:“放心,我有分寸。”
陸以堯的保證沒有讓姚紅安心,不知道是不是答得太順了,姚紅反而想得多了起來。
靜默片刻,她再度開口,比之前還要鄭重:“不管是奚若涵,還是其他女藝人,現階段你的粉絲都將很難接受,所以對於戀愛,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陸以堯無力地看向自己經紀人,一語戳破:“你就直接說禁止談戀愛吧。”
姚紅莞爾:“這不是怕你聽著反感嗎。”
“確實不太中聽,”陸以堯扯扯嘴角,有點小吐槽,更多的還是理解,“但我知道利弊,也明白你是為了我的前途想。”
姚紅欣慰點頭:“什麼時候你的實力壓得住你的人氣了,明天領證我都不管。”
陸以堯囧:“紅姐,我才二十五。”
姚紅怔住,半晌,才不太確定地看他:“你不是下個禮拜才過生日嗎?”
陸以堯的生日姚紅不會記錯,因為每年各後援會粉絲群包括圈內藝人,都會送上祝福。
“對外都過陽曆生日,但家裡習慣按陰曆算,所以從這個禮拜開始,我已經二十五了。”陸以堯說著拿出手機,把一張漂亮的蛋糕照片秀給姚紅看。
那是一個三層翻糖蛋糕,以淡淡的馬卡龍藍色為底,點綴古典但不繁複的花邊,最上麵是一座小房子,房前站著一家四口,手牽手其樂融融。
“我妹親手做的。”陸以堯言語間還有點小自豪。
姚紅知道陸以堯的家庭背景,父母離異,有個妹妹,且父母的生意都做得風生水起。但她也知道陸以堯不願意多聊家裡的事情,所以今天能提起,說明陸以堯這會兒是難得的愉悅心情。
“好看。”姚紅真心稱讚,“給你送到劇組來了?”
陸以堯歎口氣:“沒有,她嫌運來運去麻煩,說讓我看看就行。”
姚紅忍俊不禁:“好妹妹。”
陸以堯收回手機,有點無奈,更多的還是寵溺:“是啊。”
……
冉霖一夜沒睡踏實。
夢裡全是方閒和趙步搖的愛戀糾葛,等清晨他被手機鬨鈴叫起來,被子正靜靜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夜裡什麼時候踢下去的。
陸以堯今天請假,所以一整天,都是他和奚若涵的對手戲。
到了片場冉霖才發現,編劇宋芒來了,拍攝一個月,他第一次在現場看見這位才子。
距離上次見麵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宋芒的打扮也從夏裝變成秋裝,不變的是他對明亮顏色的喜愛,上次是花花綠綠的海灘短褲,這次是橘色棒球服,坐在現場角落,一眼就能看見。
化妝造型完畢的時候燈光和錄音還在調試,冉霖抓緊時間過來和編劇打招呼:“宋編。”
宋芒也是第一次和造型好的冉霖麵對麵,上下打量一番,頗為滿意:“彆說,還真有點方閒的風流氣度。”
“開拍一個月了,要是還找不到感覺,也太辜負你和陳導了。”冉霖嘴上客氣,心裡已經樂不得的。畢竟表揚話誰都愛聽,然而陳導又是個非常吝嗇誇獎的人,所以對於渴望被肯定的冉霖來說,眼前的宋芒簡直bulingbuling閃閃發光。
宋芒還想說什麼,可嘴唇剛動,眼神忽然閃了一下,之後便越過冉霖一直定在他的後方,幾不可聞一聲歎息。
冉霖順著他的目光回頭,原來是扮好裝的奚若涵出來了。
冉霖驀地明白過來,這位編劇還在怨念被迫加重戲份的感情線。
也大概明白了為何宋芒今天會出現在這裡——雖然感情線已成定局,劇本也是自己修改的,但不情不願的創作成果,總是讓人心裡沒底,自然也想來看看最終效果。
“你覺得這幾場戲怎麼樣?”宋芒忽然問。
冉霖知道編劇其實是渴望聽見肯定回答的,不然隻會更鬨心,便也比較客觀道:“就感情戲來說,其實挺動人的,而且還能讓後麵方閒和唐璟玉的反目在衝突上更激烈,情感上更厚重。”
宋芒挑眉:“所以你也覺得感情線應該濃墨重彩?”
冉霖想了想,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挺同意這話的。所以我不認為有絕對性的哪條線比哪條線更好,《落花一劍》這部戲本身就是重情的,所以無論是突出感情線還是著重兄弟情,隻要我們能把本子裡想要表達的都演出來,就一定可以打動觀眾。”
宋芒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感慨:“這是我這一個月聽到的最舒心的回答。”
冉霖囧,心說這位編劇究竟對多少人發過牢騷,求過點評。
不過用心的編劇總是對自己的本子格外執著,冉霖能理解。
聊了兩句,宋芒隨口問:“今天都是你倆的戲,感情培養的還行吧。”
冉霖語塞。
這個問題正中要害。
幸而導演助理過來通知要開始了,冉霖立刻跟編劇告彆,直奔鏡頭底下。
然而真正開拍,冉霖才發現,他能躲開宋芒的問題,但方閒和趙步搖在鏡頭底下的表現是騙不了人的。
這是一場他向趙步搖表白被拒的戲。
然而並不是常見的痛訴衷腸+佳人含淚拒絕,而是一場溫柔至極的——春風十裡不如你。
一波湖水,一棵岸邊綠樹,冉霖和奚若涵被小心翼翼地扶上一根斜出來的粗壯樹乾,並肩而坐,鏡頭之外的樹下麵,鋪上了厚厚的防摔軟墊。
隨著場記板合上,“方閒”輕輕轉頭,偷偷凝視一旁眺望遠方的“趙步搖”。
鼓風機輕輕吹動樹葉,也吹起了趙步搖的發絲。
冉霖看著奚若涵的側臉,努力讓自己的目光柔和,再柔和……
“停!”
遠處監視器後的導演用上了對講機,給男二號闡明自己喊停的原因:“你看趙步搖的眼神要溫柔,這個沒問題,但是溫柔裡麵還有喜歡,有愛。鏡頭會給到你的眼神特寫,如果你坐到我這裡來就會發現,你的眼神是恒定不動的,裡麵根本沒有感情在閃在湧動……”
其實在喊停的一瞬間,冉霖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導演說的話,他還是認真聽著,一個字一個字記心裡。
本以為奚若涵會落井下石,再不濟也要給個嘲諷眼神,但從始至終她都看著湖麵,神情嚴肅,仿佛根本無暇分心去聽導演對男二號的指導,爭分奪秒地醞釀著趙步搖對方閒的感情。
場記板啪地一聲,第二條開始。
冉霖垂下眼睛,想著如果旁邊坐著的是陸以堯,想表白又不敢表白的他,偷偷看對方時,會是怎樣的眼神……
輕抬眼皮,重新偷偷看過去,方閒原本隻是溫柔的眼神裡,慢慢浮出複雜情緒。
有喜歡,有心動,有珍惜,有膽怯……
“不知道唐璟玉現在怎麼樣了,”毫無察覺的趙步搖望著遠方,一聲輕歎,“應該和他一起去菩提寺的。”
“菩提寺的海空方丈武藝高強,璟玉在那裡不會有危險的。”方閒隨口應著。
趙步搖回過頭來,神色有些焦急:“我擔心的是唐璟玉沒到菩提寺,路上就會有危險,他是去通風報信的,那些黑衣人不會讓他輕易抵達菩提寺。”
趙步搖臉上隻有對唐璟玉的掛心。
方閒眼裡,卻情緒複雜。
“步搖。”方閒忽然輕喚出聲。
趙步搖愣住,不明所以地看他。
方閒忽地微笑,柔聲道:“你喜歡璟玉,是嗎?”
趙步搖看著方閒的眼睛,清晰感覺到了那裡麵的酸楚,忽然忘了詞。
“停!”
導演無奈,喊了停。
奚若涵回過神,眼裡還有些迷惘,但嘴上已先一步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既是給導演的,也是給被耽誤了的整個劇組的。
儘管在為人處世上,奚若涵的口碑一言難儘,但在本職工作上,她的態度一貫專業。
這也是無數資方和導演願意同她合作的原因——戲好,夠專業,不拖累劇組進度不胡亂提乾擾正常拍攝的要求。性格是差了點,但大家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做朋友的,按時按質交工,足夠製片人和導演省心了。
可是今天,奚若涵的ng出奇地多。
好不容易冉霖的情緒有點味道了,她的情緒卻怎麼都找不到。
導演無奈,休息半小時,讓場工把兩個人扶下來,到一旁對對戲,培養培養情緒。
方閒表白,是這部戲感情線的一個重要拐點,至此趙步搖明確了自己喜歡唐璟玉的心意,也為後麵感情線的發展定下基調。
這樣一場關鍵戲,導演不願湊合。
風吹湖畔,青草搖曳。
趙步搖的淡色紗裙被微微吹起。
奚若涵看著劇本,一臉凝重,仿佛紙上不是一場表白戲,而是一場就義戲。
冉霖歎口氣,出聲:“彆看本子了,看看我。”
奚若涵皺眉,終於從本子裡抬起頭,語氣帶了點煩躁:“你有什麼好看的。”
冉霖知道這並非針對他,而是奚若涵在跟自己較勁。
同是演員,他理解那種死活入不了戲的煩躁感。
“不是看我,是看方閒,你如果不能把我完全當成方閒,這場戲就過不了。”
話說得太直接,奚若涵臉上有點掛不住:“我不用你來教我演戲。”
冉霖好整以暇道:“我不是在教你演戲,我是在求你。”
奚若涵蒙了:“求我什麼?”
冉霖歪頭看她:“求你愛上我。”
奚若涵皺眉:“我愛的是唐璟玉。”
冉霖:“但你也必須喜歡方閒,那種純粹的朋友的喜歡,正因為你喜歡這個朋友,你在拒絕他的時候才會不忍心。”
奚若涵靜靜看了冉霖兩秒,一聲重重歎息:“對著你真的很難入戲。”
冉霖點點頭,語重心長:“理解,我也一樣。”
奚若涵不可置信地看著冉霖,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知道很多同行會在背地裡吐槽她,但當麵打臉的,冉霖絕對是第一個。
結果對方偏還要繼續火上澆油:“如果我是方閒,我才不會愛上你。還是徐崇飛有眼光,狸兒多好啊,古靈精怪,又溫柔可人,還年輕……”
“喂,差不多行了……”奚若涵臉色黑下來,再難雲淡風輕。
冉霖忽然笑了,看向湖麵,目光悠悠,這一刻他不是冉霖,是方閒:“但你勇敢,熱烈,純粹。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在義莊,你一襲水色,清冷如月,脾氣卻像火。我當時就想,這姑娘白長了一副好模樣,帶刺帶毒,碰不得。”
奚若涵愣愣看著他的側臉,分不清這會兒的他是誰,也混亂了自己的身份:“那你後來還……”
“感情就是這樣。你越想躲,越躲不掉,越想離這個人遠遠的,越偏偏糾纏在一起,”冉霖回過頭來,像在看奚若涵,又像在看另外一個人,“所以我不跑了,我接受,我承認我喜歡上了你,無論你給我什麼樣的回答,能喜歡上你,已經讓我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