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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鎧沒有真的死纏爛打, 探討完理想之後, 那邊就再沒回音了。
冉霖不確定他是惱羞成怒不想繼續和自己廢話,還是真的喝進去了雞湯,決定轉身麵壁思過,抑或人家根本沒覺得這算什麼事,就是聊幾句, 等到分神忙正事, 就把這茬忘了。
無論哪種, 冉霖都謝天謝地。
一樣米養百種人,有丁鎧這樣一句話恨不得每一個字掰開了揉碎了都藏著深意要你猜的人, 也有陸以堯那樣簡單直接生怕你不懂還隨時帶著翻譯和備注的人。
丁鎧這樣的人常有, 因為他們舒坦的是自己,折騰的是彆人。
陸以堯這樣的人不常有, 因為他們正好反過來。
終於安安心心在“三亞的老師”聊天框裡打字的冉霖, 一邊敲字,一邊清晰感覺到心底自豪的小樹苗在生長, 等兩句話打完,樹苗就已經成了參天大樹, 繁茂枝葉裡,每一片樹葉上都畫著一個叉腰的小冉霖——不是誰都能發現陸以堯有多好的, 他不光發現了還揣進了自己兜裡, 他可驕傲壞了。
【《薄荷綠》沒簽下來,臨陣換人了,不過沒關係, 希姐那邊最近接到不少本子,完全可以再重新挑一個[酷]】
……
冉霖和丁鎧鬥智鬥勇的時候,陸以堯正在和霍雲滔喝下午茶。
今天白天是他進劇組之前唯一的空閒,然而晚上還要參加一個時尚酒會,所以他最多隻能和霍雲滔聚到下午四點。
老友早就對他這種來去匆匆隻能見縫插針擠時間的作息見怪不怪,所以電話溝通之後,就約他來了這間茶室,至於酒店那邊的退房,自然也在他離開之後辦妥。
霍雲滔正經起來的時候不多,但一正經,就既萬能又貼心,陸以堯每次都希望他的正經狀態能延續到天長地久。
霍雲滔定的是一家私人英國茶室,名為“l.t”。店主人是霍雲滔在英國認識的挪威朋友,這位國際友人既迷戀中國文化,又喜歡英國茶文化,於是有了一個崇高的理想——把正宗的英倫下午茶帶到東方巨龍的腳下。
霍雲滔向來對這種特立獨行的理想持肯定與讚許的態度,於是在他的幫忙之下,這位朋友還真的來到北京,開成了這間茶室。店麵不大,但裝修考究,英倫味十足,在度過了最初的艱難期之後,如今運營良好,雖賺不上大錢,但店主誌不在此,倒也自得其樂。
夠清淨,夠私密,夠熟悉,是霍雲滔選在這裡的原因。
而且雖然開在北京,但這間茶室的顧客反而是外國人居多,沒幾個認識陸以堯是誰的,而且茶室的裝修也是半封閉半開放的,與其說是餐廳,更像是家庭氛圍的客廳,有簡潔方桌,也有奢華複古的會客沙發和矮桌,書櫃、綠植等將每一桌都隔成半私密的空間,還有兩間完全獨立的小會客房,隻要不大聲喧嘩,顧客彼此毫不乾擾。
比如現在,他們就在其中一間會客房裡,複古花紋的地毯上,兩張單人沙發,中間是一張矮桌,精致的三層下午茶托盤放在桌上,內裡從下到上盛著由鹹到甜的各式茶點。傳統而正宗的吃法是先鹹後甜,但隻要是霍雲滔和陸以堯在一起,吃法就成了霍甜陸鹹。
沒人記得這習慣最初是怎麼形成的,也沒人就此進行討論,仿佛這規矩本就該如此,就像白天有太陽晚上有月亮那麼自然。
所以茶點端上來之後,霍雲滔直接就去托盤的第二層拿甜司康餅,陸以堯則很自然從最底層拿火腿三明治。
霍雲滔看著友人幾口消滅掉三明治的模樣,後知後覺:“你沒吃午飯?”
陸以堯喝口熱茶,總算覺得胃裡舒服了:“接到你電話就過來等了,哪有時間吃。”
“那你一上午都乾嘛了?彆告訴我一直跟你經紀人通話。”霍雲滔一共給陸以堯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早上九點,主要為打探一下昨夜戰果,哪知道聊一半就被陸以堯以經紀人電話進來為由,掛斷。後來霍雲滔去忙彆的事,等到陸以堯打電話過來說要撤了,讓他這邊記得退房,已經是快下午一點的事情了,他還以為陸以堯早就解決了午飯,所以才直接約的下午茶。
友人的問題稀鬆平常,一點都不尖銳。
但陸以堯做賊心虛,全身防禦就開了起來——總不能說他一上午都沉浸在“到嘴的肉飛了”的悲傷裡吧。
“呃……嗯,紅姐一直在和我聊工作,我也不好不聽。”陸以堯目光坦蕩,又拿了一小塊芝士三明治,繼續啃。
霍雲滔狐疑地上下打量老友,直覺告訴他哪裡怪怪的,但又實在看不出破綻,隻能歸結為——第一次開車,難免害羞。
為顯體貼,霍雲滔也不打聽了,直接換了個無比正直的話題:“那個什麼‘薄荷糖’不是今天上午簽合同嗎,怎麼樣了?”
“……”陸以堯發現了,喜歡吃甜食的,看什麼都像糖,“是《薄荷綠》,不知道怎麼樣了,他還沒和我說。”
“他沒說你就問唄,”霍雲滔理所當然道,“這都下午了,簽幾個合同也該簽完了。”
“不用,”陸以堯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喝了一口,一臉驕傲的信心滿滿,“有結果了他會和我說的。”
霍雲滔正嚼著泡芙,猝不及防就被秀了一臉恩愛,再繼續嚼,就覺得泡芙有點變味,怎麼吃怎麼像狗糧。
陸以堯手機在矮桌上震動起來,聲音由手機傳遞到木質桌麵,發出密集而低悶的動靜。屏幕隨之亮起,從霍雲滔的角度隻能大概瞄見似乎是一條信息,未及看清,手機已經被陸以堯拿起查看。
很快,老友的臉色沉下來,拇指迅速打字。
霍雲滔一看就知道有事了,耐心等到陸以堯發完信息,才問:“怎麼了?”
陸以堯從手機中抬起臉,眉頭已經皺起來:“《薄荷綠》沒簽成,換彆人了。”
霍雲滔的眉頭也蹙到一起:“換誰了?”
陸以堯搖頭:“還沒說,我發過去問了。”
霍雲滔無語:“那還打什麼字,直接語音啊。”
陸以堯歎口氣,低聲道:“語音也要先確認他那邊方不方便。”
霍雲滔恍然大悟,接著又有點為老友心酸——當小心謹慎成了所有行動的第一準則,任何樂趣和幸福感都會打折扣,乾嘛非選這樣一條路呢。
胡思亂想間,冉霖的語音邀請倒發過來了,顯然是陸以堯剛剛那條已經說了自己這邊方便。
沒避諱霍雲滔,陸以堯直接接聽,但再私密的公共場所也是公共場所,故而還是用的聽筒,沒放揚音。
“給說法了嗎?”語音一接通,冉霖就說了最後定的張北辰,所以陸以堯直接問重點。
霍雲滔把最後半塊點心塞進嘴裡,豎起耳朵聽。
電話另一端,冉霖和盤托出:“資方沒直接和王希聯係,應該是找了個中間人來過話,說是導演在反複看了試戲片段之後,還是覺得張北辰更合適。”
“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一開始就會告訴你還沒定,不可能在定了你之後又改。”陸以堯想也不想就駁斥掉了,“肯定還是那邊用了什麼辦法,而且這個辦法是不方便和你們透露的。”
說完陸以堯也覺得心塞,一邊想著回頭問問姚紅看能不能探到些內丨幕,一邊為了讓冉霖儘可能想開,轉了話鋒:“你也彆多想了,真實情況愛怎麼樣怎麼樣,無所謂,他們不用你是他們的損失,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本子。”
說到最後半句,陸以堯忽然心裡很不是滋味。
《落花一劍》今晚就大結局了,誰也不知道熱度還能持續多久,冉霖的下一部作品拖得時間越長,砸出聲響和水花所需要的代價越高,比如今年年底推出新作品,那麼可能6分就足夠他延續熱度,但如果明年年底推出新作品,那作品必須要8分甚至9分,才能重新喚起觀眾在《落花一劍》時期裡對他的熱情。
而“你一定會如何如何”這樣的鼓勵,真的是再空洞不過了。
他想把最好的給冉霖,卻原來在對方遇見困難的時候,隻能講這樣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你聽我說完,”電話裡的人似乎好不容易搶來了發聲機會,沒好氣道,“王希那邊確實沒得到真正原因,但我得到了,丁鎧加我微信親自和我說的。”
陸以堯心裡的小人正暴揍窩囊廢的‘陸神人形牌’呢,聞言愣住,不自覺提高音量:“他加你微信?!”
霍雲滔剛要喝茶,聽見驟然高八度的聲音嚇一跳,手一抖,杯裡熱茶直接燙了嘴。
陸以堯在短暫的失態後,冷靜下來,但聲音還有那麼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他想乾嘛。”
冉霖怕說不清,乾脆把全部聊天截圖發了過來。
陸以堯眯起眼睛,從頭看到尾,心裡的“陸神人形牌”已經換成了“丁鎧稻草人”,原本暴揍窩囊廢的小人開始對著稻草人踢打捶啃,怎麼過癮怎麼來,必要時還薅幾把頭發,直到把稻草人打回一地亂草,才壓抑住那顆狂躁的心。
冉霖發過去截圖之後就一直忐忑等待,雖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丁鎧有前科的,萬一陸以堯誤會他給了丁鎧某種暗示,所以對方才二次找上門……
“你不應該這麼回他。”
良久的沉默之後,電話裡傳來陸以堯的聲音。
冉霖怔住,心不自覺提起來。
“你回得這麼漂亮,他要是真愛上你怎麼辦。”
提到半空中的心,開出小花。
冉霖忍住總想往上翹的嘴角:“你見過哪個能被一兩句話打動的純情男子一開口就是我要潛你的。”
陸以堯仔細想想,好像也很好道理。
吹開散落在心裡的破稻草,終於心朗氣清,連帶著思路也有條理起來:“那邊合同簽了嗎?”
“張北辰?”
“嗯。”
“應該還沒吧,你看微信裡說是昨天晚上臨時變卦的,那他們重新做合同,發給張北辰那邊看,這些都需要時間。”
“……”
“等等,”冉霖聽出了陸以堯的話外之音,“你是有什麼打算嗎?”
陸以堯確實有打算,但隻是雛形,能不能成尚未可知,他不想和冉霖說太多。
然而冉霖仿佛窺見了他的心思:“不管你有任何打算,都要和我說,”停頓半秒後,電話裡的聲音柔軟下來,帶著點撒嬌,帶著點深情,“彆讓我最後一個知道。”
陸以堯毫無懸念被打敗了。
“我想去探探他那邊到底做了什麼工作,那個所謂的重要朋友究竟是誰,圈子就這麼大,他能找到人,我們也能找到人,無非就是誰門路硬……”陸以堯一口氣說到這裡,深呼吸一下,才輕聲道,“我想幫你把角色搶回來。”
其實不是“想”,是“要”,但沒有十足的把握,陸以堯不能這樣說。
但冉霖聽出來了,他幾乎把陸以堯所有的情緒和語氣都刻在了腦袋裡,一聽聲音,就能感受到話裡的堅決,哪怕他裝得再和緩,再雲淡風輕。
“啵。”
聽筒裡忽然傳出不明音節。
陸以堯一直皺著的眉頭裡浮出疑惑:“嗯?”
電話那頭的冉霖小聲咕噥:“親你呢。”
陸以堯頓時覺得臉頰上有嘴唇觸感了,溫溫的,軟軟的,隻可惜啄一口就跑掉,極不負責任。
“不要了。”親完的冉霖忽然開口,帶著點豁然開朗的輕快。
陸以堯從隔空吻的甜蜜裡回過神,一顆心不自覺往下沉:“怕我沒辦法幫你搶回來?”
“當然不是,”冉霖的否認幾乎沒半點猶豫,甚至還有點被曲解的不滿,“我家陸老師能上天上摘星,能下海裡捉龍!”
陸以堯莞爾:“也沒那麼厲害……”
聽得一知半解的霍雲滔,不懂老友為什麼忽然黑臉,又為什麼忽然轉晴,為什麼忽然堅決,又為什麼忽然甜蜜,還有這會兒帶著嬌羞的謙虛是什麼鬼!
“我相信你能幫我搶回來,但我不想要這個角色了,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用你一直不喜歡用的手段。”冉霖給陸以堯打電話,隻是想把情況第一時間告訴他,而陸以堯的反應,卻給了他更多的勇氣,勇氣不隻是讓人敢於爭取,也能讓人坦然放棄,“我就喜歡你的有原則,有正氣,有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
“如果你繼續往下誇,我真要忍不住去你家撲你了。”
冉霖瞬間閉嘴,可眼睛嘴角都彎起來,安靜兩秒,問:“不管通告了?”
陸以堯正氣凜然:“那是什麼?”
心裡最後一絲陰霾也隨之煙消雲散,冉霖特彆後悔沒出了公司第一時間就給陸以堯打電話,不然他還能早一個小時樂嗬起來:“你說,如果我真拿下這個角色了,丁鎧會不會三天兩頭找我‘閒聊’?”
“……”陸以堯僵住,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一想,簡直不能忍!
“所以,這個角色我不要了。之前《凜冬記》被搶的時候你說《落花一劍》會火,真火了,現在你說我後麵會遇見更好的本子,就一定會遇到。誰給我的自信?你。”
陸以堯發現自己被冉霖治得沒轍沒轍的:“剽竊我的台詞,你給版權費了嗎。”
冉霖:“啵。”
陸以堯:“有新鮮的嗎?”
冉霖:“啵啵。”
嗯,兩下還行。
終於心滿意足掛了電話,陸以堯向後坐進沙發裡,起初臉上還帶著笑意餘韻,慢慢地,笑容漸淡,隻剩下沉思。
看著這麼正經的老友,霍雲滔反而不敢打擾了,隻能先壓下好奇,等待對方思考結束,主動開口。
哪知道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待到霍雲滔把托盤上的點心都吃光了,陸以堯才回過神,抬頭看友人的眼睛,認真道:“老霍,這麼下去不行。”
霍雲滔嚇一跳,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是才吃乾抹淨就想跟人家分手吧……”
雖然他認為這段感情裡陸以堯付出的更多,但剛上床就分手這種事也太不是人了!
“我說的是事業!”陸以堯真想打開霍雲滔腦袋看看自己在老友這裡究竟是個什麼陰暗形象。
“事業?”霍雲滔傾身過來拿起陸以堯的茶杯遞到老友手中,“喝口茶,慢慢講。”
陸以堯拿著茶杯,卻沒喝,他全部心思還放在剛剛思考的人生上:“當藝人顧慮太多了,無數雙眼睛看著你,想做什麼都束手束腳。”
霍雲滔白他:“那你入圈的時候想什麼了。”
陸以堯淡淡搖頭:“入圈的時候我孑然一身,無所謂,但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這個職業就很麻煩。”
霍雲滔懂了,但不讚同:“為了愛情去改變一直奮鬥的事業方向,會不會太草率了?”
陸以堯問:“那你還記得我當初為什麼選擇這個方向嗎?”
霍雲滔在回憶裡檢索一下,找著了:“為了和你爸對著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