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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聽到陸以堯要轉行的時候, 姚紅的第一感覺就是晴天霹靂。她甚至在“轉行”兩個字進入耳朵的瞬間, 就腦補出了一個茫然的,四下環顧卻不知該和誰繼續打拚下去的,可憐的自己。
上一次被丘比特把合作多年的藝人奪走,姚紅就經曆了這樣一段漫長的低穀期,最後是碰見陸以堯, 才重新又有了鬥誌。
如今同樣的事情再來一次, 姚紅自覺年紀大了, 真心扛不住。
可陸以堯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抵要害——轉行不等於分道揚鑣, 還是要繼續合作的, 而且合作得更深入,更密切, 更高端。
姚紅雖然嘴上不滿, 吐槽,但心裡是實實在在鬆口氣的, 畢竟這麼多年下來,陸以堯之於她的意義不僅僅是一個合作的藝人, 更像一個她看著成長起來的晚輩,甚至是悉心培養的孩子, 誰會舍得和自己孩子說分開就分開呢。
所以如果陸以堯鐵了心不做藝人了, 做個娛樂公司,他們換種方式繼續合作,算得上最讓姚紅欣慰的結局——但暫時她還不能心平氣和。雖然開公司投項目做資方, 相當於陸以堯這一轉型是直接從乙方轉成了甲方,妥妥的業內地位升級,而且自家藝人也確實一直對演戲沒有那種欲罷不能的愛,但一想到讓他認清了自己前進方向的又是冉霖……
反正她現在的心境,就是連兒媳婦名字都不想聽見的惡婆婆!
“彆躲著了,出來吧。”頭疼地看一眼扒著門框的小助理,姚紅出聲招呼,“他挑這個時候和我說,就沒想瞞著你,但既然他這麼信任你,你也彆辜負。”
“紅姐陸哥你們放心,”李同一溜小跑出來,站在二人麵前指天發誓,“我李同要是把今天聽見的事情對第四個人說半個字,我就……”
姚紅和陸以堯挑眉看他,莫名期待。
“我就……”李同艱難咽了下口水,起誓的手指繃緊,“我就一輩子單身!”
姚紅沒好氣地樂了。
陸以堯扶額:“也不用這麼毒……”
李同放下手,又恢複了嬉皮笑臉。
姚紅也服了他的沒心沒肺,提醒道:“雖然說這些還早,但你也得想想以後的路了,如果還想做這一行,我可以幫你介紹其他藝人……”
“我不走。”李同斬釘截鐵,相比發誓的躊躇,此刻倒無比堅定,“陸哥不是要自己開公司當老板嗎,那公司肯定缺人手啊,我想繼續跟著陸哥乾。要是陸哥自己不需要助理,那就看哪個崗位合適我,我就乾哪個,要是有助理部一類的,當個部長副部長我也不挑……”
“美得你!”要不是對方站著,她坐著,高度差太多,姚紅絕對要敲他腦袋。
李同吐吐舌頭,嘿嘿一樂。
陸以堯倒覺得這個提議很有建設性,一邊摸下巴一邊微微點頭:“可以考慮……”
“……”姚紅覺得自己遲早被這兩個熊孩子氣死!
轉行這種重要的人生大事,自然不可能一天聊透,況且姚紅現在仍處於衝擊中,很多事情還需要冷靜下來再細想。
幸而來日方長,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規劃。
“行了,你這幾天先好好休息吧,”姚紅一拍沙發,起身,“等緩過勁來,我們再好好研究研究,奔騰時代那邊也要打聲招呼,畢竟我們是從那裡出來的,雖然這兩年基本獨立了,但名義上還是掛在集團下麵,於情於理,都要通氣。”
陸以堯知道姚紅已經站到他這一邊了,或者說,姚紅一直都在他這邊,不管他怎麼任性。
“嗯,我明白。”陸以堯跟著站起來,真心道,“謝謝你,紅姐。”
姚紅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讓我省點心就行了。”
送走姚紅和李同,陸以堯徹徹底底泡了個澡。但因為泡得太舒服了,中間竟然睡著了,幸好姿勢正確,雙臂在兩邊平搭,頭頸枕在浴缸頂部凹槽,長腿頂住浴缸末端池壁,他的睡相又很安穩,於是除了醒來時水溫稍涼,並沒有發生身體滑到浴缸裡然後被嗆醒的慘劇。
不過惜命的陸老師還是有些後怕,並發誓下一次泡澡絕對要定個安全鬨鐘。
吹乾頭發,陸以堯看看鏡中的自己,一聲歎息。
兩頰微陷,黑眼圈明顯,胡渣參差——導演不讓刮太利落,非要這種不修邊幅的效果,外帶已經有些長了的頭發,實在看得他心酸。
猶豫再三,陸以堯還是往手中擠出剃須泡沫,均勻抹到下巴上,然後拿過剃須刀片,決定恢複昔日光彩容顏的第一步——由下巴開始。
剛刮第一刀,洗手台上的電話就響了,來電顯示裡“霍雲滔”三個字跳得歡快。
陸以堯沒移動手機位置,隻滑下接聽,順帶按了免提,說了聲“喂”之後,繼續手上的動作。
“喂,到家沒?”霍雲滔知道他今天幾點的班機回來,所以算準了時間慰問。
“到了。”陸以堯不敢嘴巴動作太大,所以說話有點含糊,加上手機本來也沒放在嘴邊,於是傳到霍雲滔那邊的聲音就更模糊縹緲。
霍雲滔莫名其妙:“你乾嘛呢?”
陸以堯見應付不過去了,隻能歎口氣,先放下剃須刀,然後頂著一下巴泡沫拿起手機,對著道:“刮刮樂。”
霍雲滔懵逼:“啥?彩票?”
陸以堯翻個白眼:“刮胡子呢,刮得越乾淨心裡越樂嗬,刮刮樂。”
“……”霍雲滔已經不想評價老友的神比喻了,他更在意的是,“你幾個月睡眠不足昏天黑地趕工,殺青回家第一件事不是睡覺是刮胡子?!”
“這是回家第一覺,我不能就這麼上床,”陸以堯有自己的堅持,“這不符合我的審美。”
“所以呢,你準備刮完胡子再做個頭發?”
“不能了。我現在的體力就剩一格電,隻夠支撐我刮完胡子。”
“謝天謝地。”
吐槽完,霍雲滔才帶著壞心眼道:“冉霖肯定不知道你在自戀領域已經登峰造極。”
“他好像知道一點……”陸以堯回憶彼此相處的種種,總覺得冉霖已經看穿了部分真相,“但應該沒有你這麼透徹。”
“肯定沒我這麼透徹,”霍雲滔說,“否則他不可能愛上你。”
陸以堯:“……”
霍雲滔:“沒詞兒了吧。”
陸以堯細細品味了一下霍雲滔的揶揄,越品越順耳:“從彆人嘴裡聽見他愛我,感覺還挺奇妙的……”
“明天待在家裡等我我弄了一些資料應該對你有幫助再見!!!”霍公子用不容拒絕的掛電話,踢翻這碗狗糧。
陸以堯心情愉悅地刮完胡子,看著鏡子裡已經回來三成風采的自己,頗為滿意。
總算抱著手機撲進柔軟大床,陸以堯進入微信,目光逐漸變得溫柔——【我回來了。】
發完,他徹底踏實下來,在久違的帶著熟悉味道的自家大床裡,安然入眠。
……
冉霖十月份回了一趟家。
《凜冬記》的拍攝時間是三個月,因為大部分工作都在後期特效,演員的戲基本集中在綠棚裡,所以實際拍攝的周期反而沒有想象中那麼長。可因為想趕在後年二月份的大年初一上映,而這樣的大片後期製作普遍都要耗時很長,所以為了儘可能給後期時間,拍攝肯定會很緊張地往前趕,那就意味著,過年期間劇組也不會放假。
《凜冬記》之後又要馬不停蹄進《染火》劇組,想回家,得是下半年以後的事情了。
所以趁著眼下有時間,冉霖索性回家待了一周。
家裡沒有任何變化,包子鋪還是那個包子鋪,老街坊還是那些老街坊,親媽依然勤快乾練,親爹依然半工半閒。
除了《落花一劍》的片酬,後麵廣告和通稿的酬勞,冉霖也都分了一半給家裡,雖然說是讓親媽幫著保管,還是希望能改善家裡的條件,並且每次打電話的時候,一聽見家裡沒用他的錢,他都覺得有些無力,不知道如何才能讓父母彆這麼辛苦。
可等真回到家,看著還是老樣子的一切,看著紅光滿麵的爹媽,他又覺得其實這樣挺好。
人這一輩子,圖的就是一個舒坦,這是爹媽最自在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營生,有驕傲的兒子,足矣。
而且也不是沒有任何改變的。
從前回家時,父母會操心他的未來,會精打細算為他存錢,攢老婆本,可這次再回來,他能明顯感覺到父母的輕鬆,那是卸下了心頭重擔的,由內而外的輕鬆,是不用再替兒子操心,反而還能沾兒子光的輕鬆。
拉著他跟街坊四鄰吹這種事就不用贅述了,反正他回來這些天,已經去店裡坐鎮了好幾次,認識的不認識的街坊,都過來參觀過了。
雖然有點囧,但能成為父母的驕傲,是冉霖這輩子最得意的事。
仿佛一輩子都不會變樣的家鄉是冉霖的充電站,待回到北京,元氣滿滿。
王希應該是預料到了他超好的精氣神狀態,所以在他抵京的轉天,就送來了《染火》後麵接檔的劇本——
“《燈花傳奇》?”冉霖看著劇本封麵上的四個字,瞬間腦補出來的就是一盞油燈,於斑駁窗前,搖曳出劈裡啪啦的燈花。
王希有點擔心地盯著他,不放過自家藝人臉上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還……扛得住嗎?”
冉霖艱難回望自己經紀人:“得看有……多少集。”
王希哭笑不得,指指劇本封麵最上麵一排黑體字:“這不寫著嗎,六十集古裝神話電視劇。”
“那還行……”冉霖緊繃的神經鬆開,“我以為要八丨九十集呢。”
“八十天,”王希拍拍他肩膀,“忍忍就過去了。”
冉霖愣住:“拍攝周期還不到三個月?”
“快餐劇都這樣,橫店裡這種劇組一扒拉一堆。”王希也頗為無奈,“這是我看過的本子裡,還算過得去的了,感情線挺細膩的,如果好好演,說不定你就是滾滾天雷陣裡最清流閃亮的那顆星。”
“聽起來也並沒有讓人很向往……”冉霖哭笑不得,伸手輕輕拂過劇本封麵,幾乎帶著敬畏心。
王希看著他一臉生無可戀,忽然毫無預警地問:“後年六月底你合同就到期了,有想過未來嗎?”
冉霖還沉浸在仙魔大戰的燈花世界裡呢,乍聽見王希的話,沒反應過來。
呆愣半晌,才誠實道:“還沒。”
合同剛過兩年的時候,他倒是真想過,期滿就轉行,可那之後他就在機場撞見了陸以堯,接下來兩年,整個事業軌跡就像從旋轉木馬切換到了激流勇進,風馳電掣裡他光顧著抓緊扶手了,隻想著拚儘全力把眼前的戲演好,通告完成,哪還顧得上那麼長遠的以後。
然而王希這麼一提醒,冉霖才發現,其實不遠了,他六年的合同,隻剩下一年零八個月。
“想和夢無涯續約嗎?”王希又問。
冉霖怔了下,不太確定道:“希姐,是公司讓你來問我的嗎?”
“不是,”王希平靜地看著他,“希姐以個人身份,問你。”
冉霖垂下眼睛,說實話,他對於王希,還是有一點芥蒂的,畢竟曾發生過劇版《凜冬記》的事,而且王希也不隻帶他一個藝人,他真的沒辦法斷定能不能完完全全和王希坦誠講自己的心裡話……
“我現在隻有你一個藝人,”王希忽然道,“你的決定,也會影響我的未來。”
冉霖驚訝抬頭,確切地說,應該是震驚了:“隻有我一個……是什麼意思?”
王希露出輕鬆微笑:“韓澤交給新來的同事帶了。”
王希的五官偏英氣,所以不苟言笑的時候,氣場淩厲,可越是這樣,等她真笑起來的時候,越顯得溫柔嫵媚。
“為什麼要換人帶?”
冉霖沒指望王希說真相,要知道換經紀人這種事,通常是雙方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或者無法挽回的事情,才會如此,因為彼此是利益共同體,又是合作多年知根知底,更換的成本太高了。
所以他嘴上這樣問,實則已經自己腦補了各種各樣的可能。
卻不料王希的回答是:“他不要我了,執意換,我總不能賴著不走。”
冉霖心裡倒抽一口氣,“不要我了”這個說法真的太容易有歧義了,王希是真的以為他不會多想,還是根本不怕他多想?
真相如何,冉霖沒辦法判定,可王希說話時,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他看得分明。
忽然之間,冉霖覺得真相是什麼無所謂了,過去的已經過去,每個人都要往前看。況且,如果沒有王希,如果他還是康回在帶,怕是現在連《燈花傳奇》這樣的電視劇都接不到……
“我要你,”冉霖聲音很平緩,但每個字,都綿裡帶剛,“他沒眼光,我不一樣,我火眼金睛。”
隨著冉霖的尾音消散,小公寓內的空氣,慢慢安靜下來。
良久,兩個人都沒說話,隻互相看著。
終於,王希的眼底開始有明顯的動搖,強裝的鎮定裂了縫,透出藏在最深處的情感:“你不是我的菜……”
冉霖:“……你全給我也接不住!”
沒好氣地吐槽完,冉霖又樂了,然後一本正經補充:“給我‘女戰士’的部分就行。你前線殺敵,我後勤補給。”
王希對這麼“合理”的分配,竟無言以對。
果然,“搭檔情深”的戲碼不適合她。王希以前覺得姚紅那種能和自己藝人處成親人的絕技,是需要秘笈才能修煉的,現在她終於明白,有秘笈也沒用,那是天賦屬性。
“要不要續約的事情,我之前確實沒考慮過,”冉霖把話題拉回正軌,“但如果你現在問我的話,我可能會傾向於……否。”
對著一個並非和自己簽約,而是和公司簽約的經紀人,在合同還有一年零大半年的時候,說出“不續約”需要多少信任?
王希以為至少要等她把和韓澤的破事全坦白之後,冉霖才會給予她這樣的信任。
因為如果她轉頭就告訴公司,可能從現在開始冉霖就再接不到新工作了,《燈花傳奇》之後直接被雪藏;也可能冉霖會被叫回公司談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總之就是車輪戰一樣的洗腦。
可冉霖就這麼說了,真誠,坦蕩,和之前的“我要你”扣成了一個首尾呼應的圓。
“那你是打算自立門戶,還是換家經紀公司?”明明心裡情緒翻湧,可說出來的話,卻隻是乾巴巴的公事公辦,王希都想抽自己。
冉霖沒覺出什麼,很自然道:“我還沒細想。希姐,你既然這麼問我,是不是已經替我想了一些?”
王希按下心中紛亂情緒,冷靜分析道:“如果這兩年你按部就班拍戲,發展順利,解約的時候……不,快要解約的時候就一定會有很多公司聯係你,向你伸橄欖枝。簽公司的好處是資源會更廣,畢竟背靠大樹好乘涼。但反過來,隻要簽公司,無論這家公司多大,多好,一定都會遇見你現在遇見的問題,就是公司的意誌有時候是會淩駕於你之上的,你隻有相對的自主權,而不是絕對。”
看著冉霖慢慢陷入沉思,王希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還有種特殊情況,就是你的戲大爆,你本人極速躥紅,或者某家公司就是相中你了,非要提前過來挖你,甚至願意為你付違約金。”
最後這種可能,腦補一下還是充滿了蘇爽的。
但也就是爽一爽,真正落到實處,冉霖還是想遵守契約:“就算最後不續約,我也想好聚好散,畢竟是夢無涯把我帶進娛樂圈的。”
王希點點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