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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月》入圍電影節的熱搜一出, 眾圈內人士紛紛轉發表達恭喜, 冉霖也悄悄藏在恭喜大軍裡,低調轉發,恭喜後麵配著一顆跳動紅心,在滿屏愛心轉發裡,畫風統一, 毫不突兀。
陸以堯顯然在忙, 直到第二天, 才發了幾條微博,先是表達能演這部電影的幸運, 再稱讚一下整個劇組, 最後則是對恭喜的小夥伴們表達了感謝。
相比同片其他演員趁著熱度抓緊宣傳不同,陸以堯團隊在發完這幾條微博之後, 再無其他動靜, 雖然路人覺得這樣低調踏實非常博好感,可粉絲有些沉不住了, 紛紛在偶像微博底下憂慮——
【上次是《北海樹》,這次是《裂月》, 三年兩部電影入圍a類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這樣的成績為什麼不宣傳啊![不甘心.jpg]】
【陸神你是不是換宣傳團隊了, 為什麼感覺不如從前給力啊……】
【女一號男二號都上熱搜了, 你的名字在哪裡!】
【人格分裂很考驗演技,這麼好的宣傳點是想等著國內公映的時候再用嗎[疑問]】
【容我ky一下,該不是看見冉霖的《凜冬記》在宣傳, 怕搶了好兄弟的風頭吧……謙讓不是這麼來的啊![汗]】
冉霖倒能理解陸以堯的低調。
一來,《裂月》的熱度已經被這條熱搜還有後麵趁熱度宣傳自己的女一男二帶起來了,連劇組都不失時機放出五十幾秒的花絮,陸以堯這邊也一連發了幾條微博,算是做到了對電影的宣傳,之後若是再炒,炒的也是他自己,而不會給已經夠熱的電影本身增加什麼。但炒自己並不是陸以堯想要的,他的工作重心已經慢慢偏移;二來,《裂月》的上映期畢竟還遠,也沒到需要真正鋪開宣傳的時候。
但粉絲總是以自己偶像為第一考量的,所以當有第一個提到《凜冬記》的人之後,便陸續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可能因為早期蹭熱度印象太根深蒂固了吧,反正一直對冉霖粉不起來。】
【陸神喜歡交什麼朋友是個人自由,但我們也有不喜歡的自由。】
【我也感覺熱評裡說的有道理,昨天晚上本來一直是《凜冬記》占熱搜,然後就被《裂月》頂了,冉霖粉已經吐槽了。】
【冉霖粉吐槽陸神?在哪裡?求指路!】
【我覺得各家粉各家就好,還有粉絲撕逼不要上升正主,這樣會讓陸神很難做。】
這些微妙的評論風向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當天的冉霖在忙著參加《凜冬記》定檔發布會,而陸以堯則在某茶莊裡和幾個老板喝茶,兩個人都沒關注這些。
古箏清雅,茶香悠長。
陸以堯看著老板們一個個有模有樣地在那裡品,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悠閒,還是假風雅。
陸以堯倒是懂一些茶的,因為他爹好這口,以前念書時每次假期回國,他爹的“一對一中式教育補習”裡,總是穿插著茶文化,耳濡目染,也略通一二。
但看著這些大佬們頭頭是道地在那裡品評,他就隻能謙虛狀,認真聆聽。
這些人並不是總能在娛樂報道裡聽見的名字,甚至有兩個的主營業務都不是娛樂業,但他們的資本已經延伸到圈內各處,不是誰都有機會和他們一起喝茶的。
今天帶陸以堯過來的就是奔騰時代的老總,他和這些人的關係一直不錯,偶爾也會這樣聚聚,保不齊就聊出來個大項目,帶陸以堯過來,說引薦也行,說見見世麵也可,有那麼點提攜的意思。
陸以堯的到來生生將全場平均50 的年齡拉低了好幾歲,麵對一群和自己爹年紀差不多的前輩,陸以堯絕對算的上小朋友了。
這些人裡大部分並不太認得出陸以堯,或者即便聽過他名字,也無法在一堆年輕明星裡對上號,不過聽說他正當紅卻想轉行建公司自己投資項目,還挺意外。
“你現在人氣正高,而且才二十幾歲,我還第一次見著當紅藝人要轉行的。通常都是過氣了才不得不轉,或者投資演戲兩不耽誤。”說話的是一位姓劉的老板,五十幾歲,黑瘦黑瘦的,但一身唐裝穿著,氣場十足。
起先見到陸以堯,劉老板是挺不以為然的,畢竟他們處的這個位置,手裡握著資源,看明星就跟看自家員工差不多,何況很多明星還虛有其表,聊兩句就知道腦袋空空,這也是為什麼和資方接觸的大多是經紀人的緣故——好歹是個能聊到一起的。
可是跟陸以堯聊兩句,劉老板發現這個年輕人腦袋裡麵還是有點東西的,再一聽他要徹底換身份轉行,就來了興趣。
陸以堯明白對方的意思,因為圈裡很多明星都是既做藝人也做老板,兩邊都做得風生水起,不過這不是他想要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想要兼顧太多,就難免分神。”
劉老板道:“但是同樣,你的人氣和名氣對於你的公司,你的新事業,也會有助益。”
陸以堯搖頭:“有能兼顧到還不錯的,但如果想做到最好,就必須專注。”陸以堯說著帶上笑意,調侃道,“不然為什麼剛才李叔介紹您的時候,隻說過您投了哪些項目,卻沒說過您演過哪些片子。”
劉老板立刻就領會了陸以堯的意思——如果兼顧可以做到最好,今天聚在這裡的就不應該都是商人,起碼也要有一個商人明星的綜合體。
可陸以堯拿他舉例這事就太逗了,劉老板自己都忍不住樂:“我這模樣可端不了明星的飯碗,老李行。”
“李叔”是陸以堯對奔騰時代老總的稱呼,畢竟當初進公司就算是關係戶,所以出道至今,稱呼也沒變。而在同齡的劉老板口中,自然就是老李了。
李總也不客氣,立刻接口道:“現在不都流行說什麼明明可以靠臉,非要靠才華,就指的我。”
全場哄笑,無情吐槽,然後吐著吐著,就聊到彆處去了,再沒搭理他這個準備改行的年輕人。
陸以堯也不刻意往話題裡插,隻圍觀聽著,也覺得有趣。
說是老板,各應酬場合也都端著有型又派,可私下聚起來就像幾個老哥們兒。陸以堯看著看著,不知怎麼就想起了自己爹。
在陸以堯的印象中,自己親爹永遠不苟言笑,嚴格強勢,在家裡和在公司都是說一不二。那架勢很像剛剛抵達這個茶莊時,這幫老板端著的那個範兒。然而現在氣氛打開了,這幫人也無視他了,就不管不顧聊起來,全然沒了之前的裝腔作勢。
陸以堯不知道自己親爹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時候,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和一幫聊得來的老朋友嬉笑怒罵。
那畫麵太難想象,以至於陸以堯腦補了許多次,都以失敗而告終。
他好久沒回他爸那邊了。
無意中看向窗外,陸以堯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雪,雖然竹簾遮住一半,但還是看得見雪花飄落在院裡的竹葉之上。不知這家茶莊在院子裡種的什麼竹子,耐得住這樣的寒。
一早就把茶藝師弄走,非自告奮勇坐案前給老夥伴們秀一把技術的陳姓老板,已經把茶泡好,開始讓大家品鑒。
陸以堯自出道後很少有正經喝茶的機會了,憑著記憶中的印象,先看色澤,再聞茶香,而後輕呷一小口,低頭閉目慢慢品其味。
陳老板圓頭圓臉,白白胖胖,尤其耳垂寬大,是個福相,原本專心泡茶沒太理會老朋友帶來的小朋友,隻笑眯眯等著眾人給些評價,因為這茶並不是店裡提供的,而是他剛得來的好茶,也正因想和老夥伴們分享,才有了今天的茶會。然而這會兒發現小朋友好像也懂些門道,才第一次認真打量起陸以堯來。
這一看,就覺得麵熟。
“不錯。”帶陸以堯來的李老板先放下茶杯,幽幽一歎,“老陳,你這回才真算是拿來點好東西。”
本以為老夥伴要嘚瑟起來,可等了半天還安靜著,李老板抬眼去看,發現友人正盯著自己帶來的陸以堯看呢,而且眼神怪怪的。
沒等他看出個所以然來,老陳就先開口了,對著的自然是陸以堯:“懂茶?”
陸以堯沒想到對方主動和自己搭話,連忙道:“談不上懂,我父親喜歡,以前總帶著我喝。”
“你……”慈眉善目的陳老板“你”了半天,來了一句,“你姓什麼來著?”
陸以堯囧,再次確認這人果然從頭到尾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茶道上。
“姓陸,陸以堯,”帶人過來的李老板不樂意了,“老陳,你好歹也跟跟娛樂新聞,彆光投項目,連最後找的誰來演都不認識,這麼下去你遲早要跟時代脫節了。”
“脫就脫吧,反正我過兩年也要退休了,現在流行的東西我都不懂,不懂就沒有發言權,就是瞎投,天天被人忽悠……不是,你彆打岔,”陳老板終於意識到話題跑偏了,沒好氣止住話頭,重新看向陸以堯,一本正經地問,“你姓陸?陸國明你認識嗎?”
“……”陸以堯有一瞬間的恍惚,那感覺就像看著黑幫電影呢忽然插入一仙俠閃回,讓人除了懵逼,再給不出第二反應。
品著茶的眾老板也安靜下來,莫名其妙地看這邊。
陸以堯依然沒有完全回神,隻能愣愣道:“陸國明……是我爸。”
陳老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說嘛,你看著眼熟,你和你爸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陸以堯覺得這話要是被一直說“兒子隨我”的樊女士聽見,會發飆。
但更讓他驚訝的是:“您認識我爸?”
完全沒弄清楚狀況的其他人也問:“陸國明是誰?”
陳老板一臉“世界真是太小了”的感慨,先給老朋友們解釋:“就是我總和你們說的,我喝茶認識的老陸,每回想約過來都因為太忙約不到的那個。”
劉老板皺眉,好像有點印象:“堅持實業救國的那個?”
“對,”一說到這個陳老板就鬱悶,“我和他說多少回了,現在文化產業才是朝陽產業,每天都有新的資本湧入,晚了就分不著這塊蛋糕了,你猜他和我說什麼?”
沒等老夥伴們回答,陳老板直接看向陸以堯又問一遍:“你猜你爸和我說什麼?”
陸以堯猜不出來,他隻知道:“應該不會太好聽……”
“果然是親兒子,”陳老板一拍陸以堯肩膀,“你爸說,我不吃蛋糕,我有糖尿病。”
陳老板學得惟妙惟肖,以至於有那麼幾秒,陸以堯還以為拍著自己肩膀的是親爹。
眾老板一口茶水噴出。
陸以堯心情複雜。
這麼噎人的風格,以及對實業的狂熱和對娛樂圈的不屑,是自己親爹無誤了。
然而,世界那麼大,他偏就打進了親爹的朋友圈,這感覺還真是……一言難儘。
……
有了親爹的光環加成,本就麵容和藹的陳老板對他的態度近乎慈祥了,就像長輩照顧晚輩那樣,給了他許多提點,當然過程中也探尋了一下為什麼他爸看不上娛樂業,他這個兒子卻一頭紮進來了。
陸以堯隻能說兩代人總歸在認知上存有差異,但是他爸非常尊重他,所以雖然未必全認同他的選擇,依然鼎力支持。
說完陸以堯都覺得他爸應該給他包個紅包,以表彰他維護了親爹的高大形象。
雖然在場隻有陳老板一個認識他爹,但其他人是陳老板的朋友,所以到最後,就都拿陸以堯當朋友的兒子看了,言語之間也少了客套,多了一些親切。
茶會臨散的時候,那個最初問他為什麼不兼顧演繹事業的劉老板把他拉到一邊,給了一些並非宏觀層麵,而是切實可操作的意見。他說如果我是你,第一部戲就不求穩,而求精,彆不舍得花錢,你省的每一分錢,都會在成品裡反應出來,也彆擔心賠錢,隻要口碑好,賠錢也賺到了吆喝,第二部你就能幾倍甚至十幾倍的賺回來。
回去之後,陸以堯一直在琢磨對方的話,直到霍雲滔打電話過來問他公司近況如何,他才把這事兒跟友人講了。
霍雲滔聽完,隻一個感覺:“你這輩子都逃不脫你爹的魔爪了……”
陸以堯囧:“我是在和你探討我公司的未來。”
“哥們兒,隔行如隔山,讓我幫你想該做一個什麼樣的電視劇或者電影,就和讓你這個路癡找東南西北一樣,難。”霍雲滔說著話鋒一轉,“不過投錢行,資金不夠可以找我。”
陸以堯樂了:“嗯,這個提議很有參考價值。”
互相揶揄完,霍雲滔才問:“當老板的感覺怎麼樣?”
陸以堯歎口氣:“就一個字,忙。”
霍雲滔:“比你當明星還忙?”
陸以堯:“不一樣,以前拍戲也好趕通告也好,忙完一個就是一個,跟做任務似的,有始有終,現在是看不到終點,感覺忙得沒有儘頭,而且累心。”
霍雲滔:“後悔了?”
陸以堯:“忙並爽著。”
霍雲滔:“你個變態……”
陸以堯笑,疲憊揉揉太陽穴,安靜半晌,道:“老霍,記不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小時候我爸天天不回家,或者回來我也已經睡了,一個月都見不著他幾回。”
“嗯,你說你不相信一個人能忙到不回家,你覺得他是故意的,根本就不想和你媽好好過了。”霍雲滔低下聲音,半認真半揶揄道,“怎麼,現在相信了?”
“相信但不原諒,”陸以堯堅持,“我媽提離婚隻是賭氣,他有很多機會可以挽回的,但是他沒有。”
“而且還故意把你送到國外,害你和你媽分開。”霍雲滔對友人的這些過往很清楚,“怎麼好端端提起這些?”
“雖然有不能原諒的點,但我也在想,我對他的看法是不是太片麵了。”陸以堯道,“我隻從我的角度看了他,但我沒有試著去了解他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從茶會上聽見彆人說他的時候,會感覺很陌生,好像那不是我認識的我爸。”
霍雲滔最佩服友人的一點,就是這種反思精神,簡直讓他這種不思進取的人無地自容。
“那就彆光坐在這裡想了,多回家,多溝通。”這也是霍雲滔的經驗,回國這一年多快兩年的時間,他天天跟爹媽一個屋簷底下住著,反而比在國外的時候,更能互相理解了。
咚咚。
有人敲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