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名為山田娜娜子的女人們以為黑色寺廟裡禁錮她們的是那尊將軍像,其實還有被挖出來的脊骨。她殺了很多玩家,因生前一點記憶的影響,便將脊骨扔進寺廟裡,接著那群燈台鬼拚命把脊骨嵌進牆壁阻攔山田娜娜子。
一個又一個白色的靈魂從山田娜娜子的身上離開,飄在半空,化成點點金光。
高晏柔和了眉眼,輕聲說道:“都解脫了吧。”
NPC和服女人本來以為終於不用再搬那該死的鐵錘,鬼知道好不容易跑遠了等著看好戲的時候居然還能被老板喊回來掄錘子!
掄他奶奶個雞蛋錘子喲!
和服女人怒氣衝衝,掄的力道和速度就更快了,然後她就發現有很多很多個靈魂得到了解脫。她慢慢的平複了憤怒而憎恨的心情,腦海裡多了許多生前的記憶。
直到和服女人捶出了自己的脊骨,瞬間愣怔原地,眼淚不自覺流淌出來。
她找回丟失的記憶。
她曾是玩家。
剩下最初那名為娜娜子的女人,直到將整座黑色寺廟都摧毀後才在靠近地麵的牆根那裡找到她的脊骨和孩子骸骨。
那是一根漆金的脊骨,傳聞金能克邪,山田家的人為防娜娜子怨靈作怪,手段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娜娜子抱起她丟失兩百多年的脊骨和孩子,附著在她身上的屬於其他女人的怨恨都已經消失,她的怨恨也在此刻煙消雲散,失去了令人不舒服的陰沉,變得溫柔美麗。
她轉過身來,看向高晏,溫良的鞠躬:“謝謝。”
高晏眸光也變得溫和平靜:“走吧。”
解脫了,不恨了,就離開吧,忘掉過往,或許有哪一天還能重新來過。
娜娜子笑了笑,在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說道:“作為報答,我贈送你一樣東西。”她攤開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小截骨節,那骨節跟掛在屋簷下的風鈴骨節一模一樣。
高晏接過:“這是什麼?”
“身為母親的思念。”娜娜子說道:“儘管心裡全都是仇恨,可是還有一個小小的角落在思念我的孩子。戴上它,失去母親的孩子都會親近你、喜歡你。”
聽起來沒什麼用,因為他是男人,沒辦法成為母親。高晏麵無表情的想著。
俞小傑和唐則在旁偷笑,褚碎璧挑起唇角,特彆畜生的說了句:“小朋友果然天賦異凜,看來我得多多努力。”
你努力個屁!有你屁事兒!
高晏冷著臉,耳朵尖悄悄紅了。
娜娜子再次感謝,然後消失。剩下的玩家還留在遊戲場中,一時間天地靜寂,突然覺得尷尬——BOSS跑路,遊戲場經營不下去,隻剩下倒閉這條路。
良久,唐則說道:“boss跑了,誰來評價?”
高晏眼角餘光瞥向褚碎璧,後者笑著,長臂一伸攬住高晏脖子,下巴就往高晏腦袋上搭:“神明。”
神明?!
真的有神明嗎?
聽得懂的玩家的眼神出現微妙變化,他們雖然在神明的遊戲裡曆經生死,實際上對於那句‘成為神明’抱有懷疑,因為目前為止最高級彆就是主神級玩家,根本沒有神明出現。
他們看向仿佛將高晏摟抱在懷裡的男人,那人在遊戲場中不怎麼說話,隻對高晏親近,好似遊離在外冷眼看其他玩家在生死中掙紮。
他們看不懂褚碎璧的深淺,但都知道遠離危險。
所以即便是看著沒什麼心眼的俞小傑也根本不敢怎麼跟褚碎璧搭話。
褚碎璧臉上帶著笑,眼裡卻是一片冷漠,他輕聲說:“搞事情雖遲但永不缺席,狗比神明。”???!!!
朋友,作死彆帶我們啊!!!
玩家們在內心瘋狂的呐喊,順便祈求那狗比神明彆把他們跟褚碎璧算成一夥的,他們不是,看,距離三米遠呢。
他們隻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而已,過去不認識,未來不必認識,關係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玩家們腦海中瘋狂刷屏,就怕那可能存在的神明遷怒。
褚碎璧輕笑著,下巴不再搭在高晏腦袋上,而是低下頭來,往高晏通紅的耳尖吹氣,順便很小聲的憋著笑說:“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把遊戲場boss超度了的玩家,我估計狗比神明記恨上你了。”
攛掇著人家手下的員工中途跑路,不記在小本本上伺機報複才怪。
高晏臉頰開始燒了起來,他想捂住耳朵尖,但又想強自鎮定,於是縮了縮肩膀,指尖微微顫抖,用自以為平常但其實是蚊呐般的聲音說道:“神明有那麼小氣?”
“它恨不得所有潛力玩家都死光。”
說這話時,聲音裡帶了絲冰冷的寒意,極度危險的信號。
高晏脊背一凜,差點就想從褚碎璧懷裡逃跑,好在尖銳的殺氣隻出現兩秒鐘,不至於讓他落荒而逃。
褚碎璧發現高晏在顫抖,心口微微顫抖:“抱歉。”
現在的高晏還不能承受他全然放開的氣勢壓迫,所以他嚇到了他的小朋友。
高晏緩慢而悠長的舒了口氣,搖搖頭:“沒事。”
褚碎璧撥了下高晏鬢邊的頭發,告訴他:“玩家將會取代神明,所以玩家跟神明勢不兩立。”
高晏眉心一跳,記住這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褚碎璧接著說道:“所以就算你拿到A級評價,可能拿不到道具獎勵。”
高晏反應很大,臉色迅速冷下來:“讓我打白工?”從來沒人可以讓他打白工。
“boss沒了,等於沒人發工資。”
高晏:“不還有神明?它算是大boss吧,給發不就成了?”
褚碎璧:“我們打的是黑工,沒簽合同,在規則之外的一切條款全由神明解釋。”
嘖,他以前就被坑過數次,差點兒命都沒了。雖然後來全都加倍還回去就是了。
高晏忍住想罵臟話的衝動,他剛坑了狗比遊戲,轉頭也被狗比遊戲坑了一把。
他們就是互相傷害的關係,一直傷害一直爽。
高晏決定,下個遊戲場,一定要坑得狗比遊戲有苦說不出!
褚碎璧忽然說道:“沒關係,我帶你賺外快。”
高晏:“怎麼賺?”
褚碎璧看向俞小傑他們,高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腦海裡瞬間浮現一個清晰的念頭——
“你是說……?”
俞小傑和唐則暫時被放過,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在合作,但是另外兩名玩家就沒理由放過了。
半點力氣沒出到,一點信息都沒有提供,期間還有過拖後腿行為,就這樣兒還想蹭著他們通關?
六天時間裡,高晏好幾次都被鬼怪圍攻,用著差點兒丟命換來的通關線索就讓什麼都沒付出的玩家用了去,哪來那麼好的事兒?!
兩名國外玩家正要離開遊戲場,忽然發現自己走不了。他們驚恐不已,嘰裡呱啦一通,然後看向高晏,用蹩腳的中文描述情況並詢問怎麼辦。
褚碎璧點頭:“容易辦,給點過路費就行。”
“wtf??過路費?!”
褚碎璧懶洋洋地說道:“綠色通道沒那麼好蹭,兩位這是把我當傻逼涮?論通關線索,你們給過嗎?論通關信息,你們透露過嗎?再論剛才錘雕像的時候,你們不挺慫的?你們做什麼貢獻了……我想想,搬錘子,還真是搬了個錘子。”
“搬個錘子就想毫發無傷通關,天還沒黑透就開始做夢?”褚碎璧猛然冷下聲來,跟頭張開獠牙的野獸一般盯著倆人:“都不是新人,糊弄誰?”
神明遊戲裡不成文的規矩,凡一路躺著被帶出遊戲場,即使是蹭了個末班車,也得給出相應的補償。
外國玩家和島國玩家本身知道,但他們故意裝作不知道,打算趁其他人沒注意到他們就趕緊跑。沒料到玩家裡竟然還有個懂行的,而且還有能夠留住玩家的道具。
那道具,估摸是中級場的玩家。
初級場竟然混入中級場玩家?!
怪不得他有恃無恐的罵神明。
“照規矩,要麼留點東西,要麼連人帶東西留在這裡,說不定還能被聘為新boss,升職加薪。”褚碎璧開了玩笑。
但沒人想笑。
玩家寧願死都不想留在遊戲場被利用,這兩名玩家眼見褚碎璧動真格,真動起手來也是他們吃虧。於是連忙擺手討饒,各自從口袋裡掏出東西來——一根巴掌大的手工形狀的糖果和一個小巧的銅徽章。
寒酸得俞小傑都看不下去了,“好像收破爛的。”
不,收破爛也有職業尊嚴,他們隻收有價值的東西——高晏抿著唇問:“有什麼用?”
外國玩家磕磕巴巴說道:“小孩子,喜歡,他們喜歡。”
高晏:跟小孩磕上了……明明沒有的功能,這就是在為難他了吧。
褚碎璧的目光下移,落在高晏肚皮上,一臉若有所思。
高晏沉下臉:“你看哪裡?我不會生小孩!”
褚碎璧義正言辭:“說不定呢?狗比神明什麼畜生事兒乾不出來。”
“嗬。”高晏咬牙,狠戾地說道:“他敢乾,我就敢化零為一!!”
好狠!
褚碎璧嚇了一跳,最終遺憾放棄那些畜生的想法。
高晏冷哼了聲,又問島國玩家的銅徽章用處。外國玩家替他翻譯了一句:“可以換三句謊言。”
換三句謊言?什麼奇怪的道具?
這時,褚碎璧說道:“他們給的東西都是道具,多少有用,你全都收起來。至於其他的,我估計他們也沒有了。”
言罷,他安慰道:“初級場基本沒油水,等到中級場,我帶你撈足油水。”
聽得懂的玩家,頓時麵色怪異。他們是來玩命的,人家就是來撈道具的,人跟人不能比,一比就自閉。
高晏隻好收走兩名玩家的道具,道具一脫手,兩名玩家立刻消失,離開遊戲場。那廂,唐則和俞小傑也要離開了,同高晏道彆。
唐則提議:“如果我們能在中級場見麵,到時留個聯係方式,說不定還能組隊。”
褚碎璧撩起眼皮,掃了眼唐則,又看向他身旁的俞小傑,沒說什麼便垂下眼眸任高晏自個兒回答。
高晏想了想,點頭同意:“好。”
初級場尚可獨自行動,到了中級場或高級場,必須得有隊友協助。
唐則和俞小傑走了,剩下褚碎璧和高晏兩人,而距離時限還有5個小時。
褚碎璧笑著伸出手,輕聲說道:“小朋友,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賞櫻花?”
殷紅色的、淡粉色的櫻花互相交錯,皎潔月色下,櫻花瓣飄飄揚揚灑落下來,清麗妖冶的畫麵裡,站著風神疏朗的男人,笑著詢問,邀他月下賞櫻。
高晏抿唇垂眸,心口砰砰跳,跳得很快,比疾馳過後還快,萌動的心思,一如春日之下明媚的少年心事。
“好。”
黑發的青年遲疑著伸出手,才剛伸出,立刻就被抓住,硬是張開五指扣了上去。
十指連心,十指相扣,心心相印。
褚碎璧盯著高晏通紅的耳朵尖,露出溫柔的笑。
從山門一路往下走,山道兩旁全是櫻花,高大的男人和略微瘦削的青年手牽著手,肩並肩慢慢走下山路,身影逐漸模糊透明,清麗的櫻花瓣紛揚在他們的身後。
高晏抬頭時,看到櫻花寺的賽錢箱,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們已經回到現實世界。
起身,轉身,抬頭,褚碎璧在廟門口等他。
“回去了?”
“嗯。”高晏應了聲:“回去。”
他們在遊戲場度過六天,而現實中其實才過了幾秒鐘而已。當高晏回到家裡,宿江還在外麵接他那個節目,倒是楊棉打來電話說是已經確定時間進入遊戲場。
高晏:“有人帶你嗎?”
電話那頭的楊棉看了眼站在麵前笑眯眯的黑皮膚外國少年,抽抽嘴角說道:“有……”
高晏:“那就好,什麼時候去?”
楊棉:“後天吧。”
高晏:“好,明天到我這兒來,我親自下廚。”
楊棉高興應道:“行的晏哥,我保證準時到!”
褚碎璧在沙發上,看了眼正在陽台打電話的高晏,然後摸出手機,點進wx群,群裡麵此時正正經經討論高級遊戲場通關方法。
褚碎璧嘖歎一聲,就覺得這些中年男人的生活猶如死水,枯燥無聊。作為隊長和群主,他尋思著有義務為這潭死水注入一點活力。
於是他點開輸入框:【在?】
【在初級場遇見個新人,把boss和NPC都策反了。】
【——先彆咱你我的,沒那麼熟。要拐也拐我窩裡來,你們少占便宜。】
【這新人不是彆人,就是我媳婦,我家的小朋友。】
WX眾群員:【艸!褚老狗滾!】
褚碎璧:【我家的小朋友聰明冷靜,樣樣都好,指尖還是甜的,人看起來更甜但我不給你們這群孤寡中年老處男看。我們還在月光櫻花下走山路,牽著手,十指相扣那種。】
發言引起群員強烈不適並迅速發到99+消息,大半是在用表麵友好的言語問候褚碎璧,從年中到年尾的節日都問候遍了,清明和重陽最受歡迎。
褚碎璧嗤笑一聲,找了好幾條朋友圈軟文發過去。
#悲劇!長期單身沒有性-生活到底會給你帶來什麼傷害?!#
#給單身男性的忠告,談戀愛要趁早!#
#教你如何談戀愛#
#那一夜,我沒有拒絕……#
眾群員怒而退群:【!!!褚老狗你特麼老畜生!做人不好嗎?為什麼非要當畜生?】
褚碎璧一片好心被誤解但不氣餒,他相信,隻要堅持關心的路線不動搖,群員就會明白他的好意,最終被他所感動。
他退出wx群,把手機塞口袋裡,起身邁開大長腿去陽台找高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