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萬嬰骸坑初級場,等級不高,再加上阿蘇羅影響,所以嬰靈們對高晏表示了親近,也沒有故意傷害玩家。
再比如觀落陰初級場,因房東是高等級遊戲場的boss,所以一見麵他就對玩家充滿敵意,甚至是吃玩家。
不過也是因為初級場的限製,房東的惡意其實還沒有達到60的數值。等到高級場不幸再遇見,那惡意值最少也會是60的級彆。
俞小傑似懂非懂,看樣子是打算回去後再仔細思考。
送走菊裡花鈴,俞小傑才敢說回剛才那個沉重的話題:“我之前覺得她偏執,居然想要複活一個死去十年的人。但是想想要是唐則出事,而有辦法可以複活他,我可能……不,是絕對會用儘手段複活他。”
“我知道。”
高晏不是不懂,如果重要到超過生命的人意外死亡,他也一定會不顧一切想儘辦法和手段去複活重要的人。
但他不是菊裡花鈴,而恰好菊裡花鈴算計的人是他。
俞小傑:“理解歸理解,但她想要算計的人是我朋友啊。我想了想,還是跟你比較熟,所以站你這邊了。不過,她很看重你的命,態度跟在晉級場的時候感覺也不太一樣。這個遊戲場裡,她處處維護你,比較危險的環境下,她還會抽空注意你的安危,有幾次好像有點控製不住要出手救你……她非常在意你。”
最後一句話說得有點曖昧,但在場兩人都知道這話並不涉及情愫。
俞小傑皺眉苦想片刻,闔掌說道:“反正以她的偏執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要是沒有這事兒,我覺得她是真挺厲害一小姑娘。就是吧,性格有點奇怪,晉級場的時候感覺有點自傲、自負,還有點精神不正常。這個中級場又覺得她很安靜、沉穩、聰明,脾氣很好,有時候突然害羞,高冷反差是挺萌的。她默默跟在我們旁邊,不說話則已,一開口就一針見血的。”
“可能剛開始相處覺得她是個文靜的小姑娘,而晉級場時的印象是因為不了解。不過我一直偷偷關注她,發現她的安靜其實更多是冷靜、漠然。在陰公廟的時候,我其實有注意到她袖口裡的黑貓吞吃掉義莊惡魂的頭顱。那時候,菊裡花鈴的表情很冷漠。”
仿佛式神吞噬惡魂是件很尋常的事情。
高晏輕聲說道:“她可能在摸尋我們的喜好,什麼樣的性格容易獲取好感,她在試探,然後模仿、學習。”
俞小傑:“就為了讓你救她長姐?”
高晏搖頭:“或許她沒有自己的性格。”
有一些人沒有屬於自己的性格,或者把本性抹殺,然後扮演著一個個人們會喜歡的性格,然後獲取好感。
菊裡花鈴的表現……確實有點奇怪。
高晏:“無所謂,反正目前來說,她不僅不會傷害我,而且還會拚命保護我。”
等到菊裡花鈴露出獠牙的時候,他也不會束手就擒。不過,是否對立還未可知。
“睡吧。”
俞小傑便不多加思慮,翻身上床不到一秒就打呼嚕。
高晏:“……”
老實說,這倒頭一秒入睡的功夫他是羨慕的。
唉。高晏歎口氣,今晚又是想著褚碎璧入睡的一夜。
第二天,遊戲場的第五天。
王行和趙回音在他們的老破宅子裡跟另外的八十五個玩家商討,這廂,陳青山他們把高晏拉進屋裡不知商討了什麼,總之最終是臉色複雜的送他出來。
最重要的是陳青山等人同意借出塔骨。
王行得知此事後的反應:“但是遊神會的時候,那些塔骨會陸續發生意外,扮演塔骨的玩家也會死亡。”
按照鎮民生前的記憶,那些套上塔骨參加遊神會的玩家確實會發生各種意外死亡。
高晏:“哦,沒事。反正不用玩家套上塔骨去參加遊神會。”
王行:“難道是鎮民?他們終於開誠布公麵對麵談了?”
“想多。”高晏說道:“塔骨本來就代表著神明,既然有神明附身塔骨身上,那就讓它們去參加遊神會好了。”
高晏負手散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眼角餘光瞥著隔壁整條街門窗緊閉的樓閣,繼續說道:“他們雙方之間的破事兒,關玩家屁事?見麵就能說清楚的事情,結果非要憋著,搞到整個鎮子被執念困了幾十上百年,最後還誤入歧途,跑傻逼遊戲手底下乾活。被坑死就算了,還要坑玩家。”
王行:“……您這樣罵不怕神明記恨?”
“他記不記都不妨礙我有朝一日殺了他。”
而且他已經在遊戲黑名單了,加密封紅條的那種。
王行想了想,覺得高晏說得對,於是日後但凡提及遊戲和神明,他都會在前麵加個修飾詞。
高晏:“當初,地藏就是在青山宮動的手腳?”
王行:“應該是。我們當時已經感覺到要離開了,但是突然切斷聯係,所以他肯定是在青山宮動的手腳。”
遊神會最後一個環節,地點就在青山宮。
高晏‘哦’了一聲,表示已明白。
他逛遍了青山鎮的廟宇,大小神明都認了個遍,順道成功把之前青山宮廟祝贈予他的那把線香都用光了。
因為每到一個廟宇、看見一個香爐就都要插上線香,言之供奉,卻也不見多誠心的信仰。
高晏腳程快,體力也非常人能比,但是走遍了整個青山鎮不同方向的廟宇後,腳底板還是有些酸痛的。
於是回到宅邸,雙腳泡著熱水,一邊跟其他人瞎磕,一邊等待第六天的到來。
夜幕降臨,整座青山鎮死寂如空城,風吹過,雲層散開,露出頗為黯淡的月。
慘白而微弱的月光投照在青山鎮這片土地上,黑貓跳過牆角,陡然弓起身體發出淒厲的嘶鳴。
沒有昆蟲鳴叫,沒有喁喁私語,這座城鎮展露著她死氣沉沉的一麵。
長長的巷道裡,街頭、牆角上,玩家們安靜等待,不發一語。
沒有多時就有敲鑼打鼓聲由遠及近,鑼鼓嗩呐長鳴,顯示出一種安靜的、沒有生氣的熱鬨。
緊接著,一兩個人率先映入眼簾,接著是一長排,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老人青年人,走在最前頭的他們有些挑擔著神像,有些高舉著回避牌,還有些則捧著詭異的紙紮金銀。
人很多,鑼鼓嗩呐穿透力很強。但是熱鬨的樂器聲響之下沒有歡笑聲、腳步聲,那是空泛的熱鬨。
俞小傑蹲在牆頭上點評:“還能看出盛會的影子。”
人群逐漸靠近了,排成看不見尾巴的長龍,他們注意到玩家的身影,驟然停下來,鑼鼓嗩呐鳴聲戛然而止。
雙方冷漠地互相對視,沒有敵意,卻有無聲的硝煙彌漫在空中。
鬼魂跟玩家,猶如獵人與獵物,有時雙方身份互換,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對彼此的敵意。
王行和趙回音有些緊張:“會不會開戰?”
人群無聲地逼近,直到站在牆頭上的玩家低頭就能看見,而底下的鎮民隻要伸手就可以抓住玩家的腳踝。
玩家的一顆心提起來,他們並不想真的跟青山鎮鎮民開戰。
玩家有九十個,可是青山鎮鎮民足有三萬多!
高晏回頭看向身後的庭院,陳青山領著身後的七隻塔骨安靜地與他對視。沉默兩秒,高晏:“開門吧。”
王行愣了下,也回頭看到陳青山他們,於是趕緊吩咐守在門口的玩家:“開門。”
玩家打開門,門外是執迷入妄的鎮民,門內是心中有悔的神明,他們無聲地對視,誰也沒有動作。
高晏:“門都幫你們親自打開了,還不出去?”
陳青山回神,瞪了眼高晏,領著七隻塔骨踏出宅邸的門,門外的鎮民齊齊後退,齊刷刷直視著陳青山和七隻塔骨。
塔骨融入人群中,陳青山也走了進去。
下一刻,鑼鼓嗩呐再次奏響,仍舊是詭異滲人,但似乎多了絲得償所願的喜悅。
高晏搖頭:“感覺自己撮合了一對錯過彼此但仍心係對方可是各自彆扭不肯向前走一步的情侶。”緊接著,他又向旁邊的俞小傑說道:“你覺不覺得我們像在嫁女兒?”
俞小傑嗓音洪亮:“像!!”
我他媽——陳青山差點腳滑摔倒,回頭怒瞪著汙蔑他的高晏,沒來得及發泄憤怒就被人群簇擁著向前走。
人群浩蕩擁擠,走了好幾個小時,這條長龍竟然還沒有到儘頭。
王行:“青山鎮大概有三萬多人。”
三萬多的人口數目在當時的年代,算得上是個規模很大的城鎮,可見經濟發展本該不錯,又有天然的地理環境保護。雖陸路不夠方便,卻還有水路可供選擇。
誰知正是水路飄來的浮屍,一時好心供起的陰公廟,到最後‘有求必應’四個字困住鎮民貪婪的欲.望。
誰又能想到,最開始出於仁慈善心,後麵竟會扭曲成惡欲?
菊裡花鈴:“人心莫測。”
“的確人心莫測。”高晏讚同:“但是值得賠上三萬多條人命嗎?”
俞小傑耿直回答:“不值得。”他直接跳下去,落在青石街道上附著高晏的話說:“最開始是溺水死後的浮屍,到了後來才是鎮民的見死不救。‘有求必應’是因果,見死不救是因果,貪婪無度又能貪婪到哪裡去?就像義莊惡魂的貪婪也隻是許願要造紙的秘方,之後材料、手工、銷售一應承擔,可還是付出一家七口的命。”
“三萬多條人命,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到陰公廟求過的?又有多少人是真見死不救?剩下多少人是無辜,隻不過住在青山鎮所以就被因果纏上去,最終死於瘟疫。”
俞小傑邊走邊對著高牆上的高晏說道:“晏哥你最早說這些的時候,我就弄不明白,因果債需要付出那麼重的代價嗎?三萬條人命,還一個因果,這規則沒有錯嗎?”
高晏:“錯了。”
俞小傑:“沒錯——啊?什麼?”
他頓時停下腳步,因此差點被身後的鎮民撞倒,於是趕緊側開身體讓路,順道驚愕的看向高晏:“晏哥你也覺得規則錯了?”
高晏:“規則沒有錯,是因果錯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