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流看向阿蘇羅和小觀音:“你們呢?你們兩個小孩能犯下什麼罪行?”
阿蘇羅啃著青瓜, 聞言歪著腦袋說道:“可能是背棄神明?”
宋北流:“那這罪名挺大。”
阿蘇羅:“嘁。”
小觀音:“我不可能犯錯。”
宋北流:“你可能不犯錯,但一定有罪, 至少烏蘇拉認定你有罪。”
小觀音:“那我就不知道我犯下什麼罪行了。”
阿蘇羅好像突然想到什麼, 抬頭看向褚碎璧頗為不懷好意的問:“親爹, 你呢?”
褚碎璧瞟她一眼, 輕飄飄說一句:“屠神算不算罪孽深重?”
“算。”阿蘇羅鄭重點頭:“你一定會下地獄, 請放心走好, 我會好好照顧晏晏的。”
小觀音舉手表態:“我也會哦。”
兩小隻很孝順:“爹您走好,請安息。”
褚碎璧語重心長:“我走的前一刻會記得帶著你們一起, 畢竟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小觀音和阿蘇羅齊齊搖頭,很想說他們並不想跟褚老狗當整齊的一家人。
“不願意?”
“……”
小觀音和阿蘇羅隻好都點頭。
宋北流笑道:“你們感情還挺好。”
聞言,褚碎璧、小觀音和阿蘇羅麵無表情盯著他, 眼裡都傳達著一個意思:你他媽眼瞎?
宋北流微笑:陰鬱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真是親生的關係啊。
高晏專心解決餐桌上的食物,沒有再搭理宋北流,後者也見好就收, 雙方倒是安靜地用完晚餐。
宋北流先推開椅子站起身,跟高晏他們道彆。
良久,宋北流的身影消失在門廳裡,阿蘇羅咬著勺子問:“他在跟我們示好, 目的是什麼?”
宋北流自他們進入遊戲場之後就第一個主動打招呼, 之後三番兩次主動示好, 剛才連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都主動說出口,這倒像是在投誠。
可是從教堂中殿到剛才他起身離開, 明明有好幾次開口合作的機會,宋北流始終沒有說出來。
高晏:“不知道,他沒出來,我們就當成普通的聊天好了。”
阿蘇羅:“哦。”她皺了皺鼻子:“不過我沒有感覺到他的欲.望。”
高晏:“什麼意思?”
阿蘇羅:“剛才那個笑臉男雖然一直在笑,但是情緒沒有起伏,像一條直線沒有起伏。無論是人還是鬼,話說得多了,總有一兩句裡麵摻雜了欲.望,也就是他們心底想要的東西。但是宋北流沒有哦,就算他說想要殺掉孿生哥哥的時候也沒有察覺到恨意。”
小觀音頷首肯定阿蘇羅的話:“他對著我的時候,臉上在笑,心裡沒有笑。我們觀音可以看破一切虛妄。”
褚碎璧也說:“他提及弑殺親緣的時候,沒有殺氣。”
高晏:“我知道了。”
他倒是沒有察覺到宋北流的情緒變化,因為人的情緒變化非常細微,如果稍加練習的話,還能自如控製。宋北流的笑容挺假,但收起笑容後所表現出來的情緒很真實。
高晏沒想到那看起來很真實的情緒居然也是假的。
一行四人在餐桌旁用完晚餐,吃飽後就繞著教堂走一圈,當作是散步消食。路過東方向的塔樓時,阿蘇羅蹦跳到前麵,睜著金色的大眼睛直勾勾說道:“裡麵有道鐵門,鎖住了,我們上不去。”
小觀音:“我們猜聖物箱就藏在塔樓裡。”
高晏:“鐵門打不開?”
小觀音:“打不開。”
高晏:“暴力破壞也不行?”
阿蘇羅幽聲說道:“我試過了,不行。因為那道鐵門上有神的諾言,除了鑰匙,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沒有辦法破壞它。至於塔樓,除了鐵門那條道路就真的沒有其他路能進去。我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其他路,所以隻能尋找鑰匙。”
褚碎璧:“神明的諾言……沒辦法了,隻能找到鑰匙。”
高晏看向他,褚碎璧解釋:“最古早的時代裡,神明喜歡到人間行走,他會許以人類諾言,在人類依舊信仰他、供奉他的生命裡,神明就會遵守諾言。神明的諾言,玩家沒辦法強行破壞。”
高晏理解,就像《舊約》是耶和華跟以色列人定下的約定,其實也是耶和華許下來的諾言,在以色列人擁有美好品德且信仰他的時候,耶和華賜予食物和和平。
當以色列人充滿惡且改信其他神明的時候,耶和華就會撕毀諾言親手屠城。
散步結束,四人回到西麵門廳的三樓,打開位於走廊儘頭的房間。一走進去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房間換了個樣子。
高晏退出去看了走廊之外的布局,確定沒走錯便重新走進去,關上門說道:“房間換了。”
原先的房間充滿燒焦後的味道,牆腳和天花板的角落裡都布滿燒焦的痕跡,但現在那些痕跡都沒有了。除此之外,正對著門的牆麵還多了一個十字木架。
木架高約四米五,頂到天花板,寬厚應該有二十厘米,重量估計得有上百來斤,如果倒塌下來可以將人直接壓到內臟碎裂。
褚碎璧過去查看了下,單手撐著木架說道:“嵌在牆壁裡麵,應該是刑罰的一種。”
高晏也走了過去,靠近後就發現木架更加高,而且厚重不已。
“之前的房間是火刑,但是有玩家被審判,刑罰是火刑。所以房間互換,現在變成木架……這是絞刑架嗎?”
“不算是。”褚碎璧說道:“《舊約》中有提到過這種刑罰,傲慢的上位者奴役平民、掠奪平民的性命,為懲罰他就將他吊在高高的木架上,幾天沒有吃喝,手腳和身體出現不同程度的殘疾……倒是不致命。”
“今晚就會有玩家被審判……我想看看。”
“好。”
阿蘇羅和小觀音本來也想要等到晚上的時候看熱鬨,但兩小隻現在都還是幼崽,就算是神明化身也改變不了他們是幼崽的事實,所以一到時間點就自動睡著,怎麼吵都吵不醒。
深夜,月光被烏雲遮擋,萬籟寂靜。
高晏的腦袋靠在褚碎璧的肩膀上,正閉目養神。褚碎璧則把玩他的隨身聽,垂眸聽著耳機裡傳來的小孩兒的牙牙學語。
隨身聽裡收錄了很多音頻,而高晏隻聽過裡麵幾首純音樂,他不是很喜歡純音樂,所以到後來就算褚碎璧邀請他也不聽。
因此,高晏不知道褚碎璧的隨身聽除了純音樂之外還收錄了很多其他的音頻,從小孩兒的牙牙學語到孩童的稚嫩清脆,再到後來少年的爽朗朝氣,全都被收錄在隨身聽裡麵。
褚碎璧的眼眸在此時溫柔得好像能沁出水來,唇角也不自覺勾起來,似乎透過隨身聽裡的牙牙學語看到了最初見到的蹣跚走過來的小孩兒。
高晏輕聲哼了哼:“還沒動靜?”
褚碎璧:“應該快了。”
高晏:“你剛才在笑?”
褚碎璧:“想起以前的事情。”
高晏:“有我嗎?”
褚碎璧:“有,是關於你的事情。”
高晏睜開眼睛,抬起頭來,摘下褚碎璧的耳機,親吻他的臉頰:“我也在想你。”
褚碎璧收起隨身聽,揉了揉高晏柔軟的黑發,眼裡都是還未褪去的溫柔笑意。他正要說話時,卻聽到外麵傳來驚恐的尖叫聲。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起身開門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高晏特意看了眼小觀音和阿蘇羅,他們還在睡覺,沒有被吵醒。
房間隔壁是宋北流,他也出來查看情況,見到褚碎璧和高晏的時候就抬手打招呼:“你們也在等情況?”
高晏應了聲,三人前往驚叫聲傳來的房間,與此同時其他房間裡的玩家紛紛走出來。他們都圍在靠近樓梯的那間房,大概三米遠的地方。
剛一靠近,滾燙的熱浪撲麵而來,通過緊閉的房門縫隙可以看到屋子裡一片通紅。
有人低語:“強.暴與狡詐者,烈火必將他焚燒成乾屍。這間房子裡住著哪個玩家?”
“一個白人玩家,似乎是偏遠部落裡的酋長。現實世界裡還有一些部落嚴格遵循封建製度,這名玩家應該就處於這種部落並試圖將封建製度倒推回奴隸製度,受到反抗後鎮壓和殘殺了很多人。”
“……死了活該。反正是個禍害,現實世界還殺人償命。他殺了那麼多人,早該被槍斃。”
沒有玩家同情房間裡正在接受審判刑罰的玩家,更沒有人會蠢到要去救對方。
第一,在場玩家品行不好說,有些是真事不關己的冷漠,有些反而露出興奮的表情,剩下的一些則因為該玩家犯下令人發指的惡行因而同情不起來。
第二,玩家們互不相識,沒必要為此拚上性命。
第三,玩家將第一個被殺死的玩家當成問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