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場第四天。
書寫在羊皮卷的第三份罪行——謀殺神明。
謀殺神明屬重大罪名,神明以己身替代世人贖罪,然而還有不義卑鄙者謀害了他。
神明不會死,他在死亡中重生。
重生後的神明必要再回來,帶著相信他的信徒,審判世界、審判萬民,重新建立榮耀國度。
謀害神明者,神明的信徒自會親自審判!
書寫在羊皮卷的第四份罪行——不孝與忤逆。
不孝忤逆者,其罪當誅。
..
阿蘇羅還沒醒,她喝下去的神力太純粹,需要花費更多時間才能完全吸收。
高晏和褚碎璧要前往河流源頭尋找聖物箱,於是分彆抱起小觀音和阿蘇羅開始趕路。
淩晨十二點已過,遊戲場第四天到來。
塔樓之外的其他玩家沒有立刻找到羊皮卷書寫罪行,這就給高晏他們爭取了時間。
塔樓本身麵積並不大,但樓層裡應該將空間壓縮過幾次,所以塔樓裡的麵積遠遠大於在外麵看到的實際麵積。
油畫以假亂真,讓人產生一種確實身處伊甸園的錯覺。高晏和褚碎璧在叢林間奔跑,掠過茂盛的草木,草木好似有露珠沾到了皮膚,帶來冰涼的感覺。
伊甸園永遠隻有白天而沒有黑夜,高晏和褚碎璧隻能靠感覺推算出時間的流逝。假設塔樓之外的玩家需要躲避危險的黑夜,那麼新一天的罪行審判就需要等到早晨六點鐘。
他們至少有六個小時的時間,還算充裕。
奔跑了將近兩個小時,高晏和褚碎璧終於到達河流的源頭。
河流的源頭是瀑布,亮白色的瀑布。瀑布的形狀是王之寶座,但寶座上空無一物。
高晏:“沒有聖物箱。”
褚碎璧:“不會沒有,可能藏了起來。”
他們在附近尋找了一陣,最後又回到瀑布前。牆壁高五六米,瀑布便也有那麼高。高晏伸出手,手掌貼在牆壁,掌心好似探進瀑布,垂直而下的巨大衝擊力幾乎讓他的手骨折斷。
高晏抿唇,收回手掌,耳邊似乎還殘留瀑布落下的轟鳴聲。
他按壓著太陽穴,視線順著瀑布一直往上移,最後定在天花板的彩色玻璃上麵。同時略微驚訝的發現彩色玻璃之外的天空已完全陷入黑暗,但第七層光明不滅。
高晏若有所思:“聖經末日審判篇章有一個很特彆的數字,十二。新的伊甸園裡有十二顆珍珠作為聖城的門,十二門有十二天使把守,每道門上寫以色列十二支門徒。城牆有十二根基,每一根基寫有羔羊十二使徒。耶和華的白色寶座,又被稱為羔羊寶座。”
十二這個數字在聖經末日審判篇章裡非常特彆,尤其在聖城中經常出現。而羔羊則是聖經中極為特殊的一個詞,它代表著耶穌以及耶和華的偏愛。
除去世人罪孽的神的羔羊,耶穌。
“那羔羊有七角七眼,是神的七靈,他走過來,拿起寶座上的書。世人和聖徒都跪在他麵前,他站在寶座的旁邊,就在耶和華的右手邊。”
褚碎璧和高晏一同看向瀑布的右邊,他們的左手邊,那裡是一麵牆,牆上鑲嵌著珍珠,雕刻著天使,天使正舉著號角,當他吹響號角就會有災難發生。
天使的旁邊寫著一支以色列門徒,牆上還有十二根基,十二使徒。
他們向前走了十二步,恰恰好到了牆壁,沿著十二根基向前數,來到了靠近瀑布的地方,然後伸出手,正好落在第十二根基的第十二個使徒的眼睛。
褚碎璧握拳,正對著第十二個使徒的眼睛砸了下去,牆壁皴裂,沙塵飄落。
第二拳下去,牆壁破了個洞。第三拳下去,牆壁裂開一個大洞,發出璀璨的光芒。
褚碎璧敲開牆壁,將那散發璀璨光芒的聖物箱挖出來,扔到腳邊。高晏則掏出火紅色的聖-槍,裂變成匕首割開聖物箱,然後打開蓋子。
箱子裡存放著一本羊皮卷製成的書籍,形成了冊子。
高晏拿起來,一邊翻看一邊說道:“這就是烏蘇拉要我們找到的聖物箱?我以為聖物箱裡會存放她的心臟或者腦袋。”
聖物箱裡一般用來存放肢體的一部分,有時候甚至是全屍。
褚碎璧此前的猜測也跟高晏相差無幾,他們都以為聖物箱裡存放著對於烏蘇拉而言很重要的東西,至少是能夠威脅到她生命的東西。
所以他們本來以為裡麵會存放烏蘇拉的心臟或腦袋,如此一來隻要找到聖物箱再打開就可以直接利用‘聖-槍’殺掉烏蘇拉。
高晏:“這樣看來,殺死烏蘇拉的計劃要重新策劃。”
反正有‘命運之矛’這等神器在,不順便搞死烏蘇拉就太可惜了。
褚碎璧半蹲下來,一手把昏睡中的阿蘇羅夾住,另一手翻開羊皮卷。羊皮卷用以色列古文字書寫,內容複雜晦澀,非常難懂。
高晏看不懂羊皮卷的內容,但結合聖經末日審判過程,他隱約有個猜想:“該不會真是我想象的那樣吧?”
褚碎璧低頭看他,眼裡帶笑:“說說看。”
高晏:“生命冊。”
褚碎璧:“猜對了。”
高晏長舒口氣,低聲罵了幾句,倒不是因為憤怒,更不是因為興奮,單純是因為此刻的心情太複雜,不知如何紓解隻好罵罵臟話表達複雜的心情。
生命冊是個好東西,更是個可以左右世人生死的東西,大概作用就類似於華夏傳說中來自地府的生死簿,或者是埃及冥河國度的亡靈書。
唯一的區彆在於生命冊隻可讓世人得以入伊甸園而不能死而複生,更不能直接永生。
末日審判裡,義人被允許進入聖城,不義者被拒在城門之外。而進入聖城的義人還要接受審判,他們的生平全部事無巨細的被記錄在生命冊裡,再依其所行審判。
有罪者,不足以被稱為義人,就被扔進硫磺火海。
耶穌複活降臨在聖城時,走到了寶座的右手邊,拿走寶座的書。那書就是生命冊。
高晏:“我記得你能看懂以色列古文字。”
“嗯。”褚碎璧應了聲,然後用修長的手指快速翻過前麵的羊皮卷頁,直到後麵薄薄的幾頁:“後麵記載著我們這一批玩家的罪行和審判。”
高晏輕笑了聲:“宋北流和阿蘇羅的罪名已知,你我和小觀音的罪名是什麼?”
“你的罪名是不孝,不孝當誅。小觀音的罪名是慈悲無度,剝其仁義之名。”念到後麵,褚碎璧不由露出嘲諷的笑:“這生命冊夠自大,膽敢去指責彆人的大慈悲,還有臉剝奪不同神明體係的高級神明的仁義名聲。死都死了,還要作妖。”
高晏也覺得可笑,不夠他有些感興趣:“生命冊是耶和華還是耶穌的意思?”
“前麵的內容是,後麵的內容不是。這東西現在無主,後麵關於玩家的內容很可能是杜撰。”
“誰杜撰?”
“生命冊。”
高晏同褚碎璧對視一眼,然後低頭看生命冊。他確定生命冊沒有生出自我意識,那麼應該是一卷會自動填充內容的冊子。
隻是生命冊現在無主,所以失去準確的判斷,按照前半部的嚴苛律法而衍生出新的內容。新內容看上去頗為荒謬,稱之為杜撰。
高晏摩挲著羊皮卷,忽然說道:“羊皮卷裡有沒有烏蘇拉和她的一萬一千個仆從?”
“我看看。”
褚碎璧往前翻找,在中間頁麵停下:“在這裡——烏蘇拉。她和她的一萬一千個仆從犯下的罪名是濫殺,殺人者自然也會被殺死,但深海會吞噬她們的靈魂,永遠不能得到安息。”
“烏蘇拉和她的一萬一千個仆從生前確實濫殺無辜,同樣也被殺死。看來她們死後被扔進深海裡,怪不得後世沒人找到她們的屍骸。”
高晏合上生命冊,正打算起來時,褚碎璧壓著他的手臂說道:“翻到最後麵,我再看看。”
高晏不解,但還是翻到最後一頁。
褚碎璧看完了最後一頁,突然笑了起來。
高晏:“怎麼?”
“最後麵重新審判死亡後的烏蘇拉的罪名,謀害神明。”褚碎璧的表情頗為玩味:“原來烏蘇拉在遊戲場模仿耶和華審判屬於謀害神明,我來猜猜,她在試圖取代耶和華或者耶穌的地位,恰恰找對了方法。假以時日,或許真的能取代神明的地位。”
高晏恍然大悟:“所以烏蘇拉的行徑並不是在朝聖,而是取而代之,謀害神明。”
這倒是能解釋清楚烏蘇拉的言行不一致,有時候還會脫口而出稱呼自己為神明的話。嘴裡都是《聖經》內容,行為倒沒多少尊敬。
“謀害神明是重大罪名。”
褚碎璧合上羊皮卷,讓高晏帶在身上,然後說道:“我們回到第六層。”
高晏收起羊皮卷,抱著小觀音便同褚碎璧一塊兒離開,跑到入口處,他抬頭看向天花板,天邊泄露一縷晨光,透過彩色玻璃落在第七層的伊甸園。
從入口到四條河流源頭共耗費兩個半小時,然而站在入口卻可以看到河流源頭,兩地距離仿佛不過十來米。
褚碎璧踢開鐵門:“走吧。”
高晏回頭,跟隨在褚碎璧身後回到第六層。
第六層暗無天日,牆壁斑駁,布滿裂縫和孔洞,原本畫著聖子受難圖的牆壁被褚碎璧砸塌,碎石塊還在長廊地板靜靜躺著。
之前前仆後繼倒下來的屍骸都不見了,包括兩隻比蒙巨獸的屍骸。
地板上有著很臟的黑色的東西,那是蟲子和蜘蛛被碾碎的屍體。
寂靜黑暗的長廊裡隻聽到腳步聲和回音,顯得格外冷寂,令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