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反派的追愛之旅(一):
自從住進島上,受桑洛影響,季從無每天也會拿出一些時間用來睡覺。
以至於一開始,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明亮的空間時,以為是在做夢。
季從無極少做夢。
他這樣的人,是連夢也不會喜歡的。
漫不經心地走了兩步,正準備讓自己脫離夢鏡——
他的異能並沒有消失,精神力強悍的他,雖無法阻止做夢這種情況,但能在知道做夢後,以強大的自製力喚醒自己。
意外的是,失敗了。
他沒醒。
依舊處於這片空間。
季從無立刻意識到,這不是夢鏡。
他的意識是被強行拉入到這片空間。
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大概會驚慌無措,或者警惕不安。
一來,季從無不是普通人。
二來,這些情緒之於他,是沒有的。
並且,他連憤怒都沒有。
這一年多和桑洛生活在島上,使得季從無的情緒得了一種緩釋。
人自然也隨之平和了許多。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四周,順手還整理了下衣領的褶皺。
對方既然能在悄無聲息中將他拉入這個空間,想殺他易如反掌。
費這個功夫,隻能說明有事找他。
果然,沒過多久,一道似乎由無數星辰組合排列形成的瑰麗類人身影出現。
季從無唇角噙著淡淡笑意打量。
姿態不慌不忙,甚至算得上雲淡風輕,頗有桑洛的那個味兒。
“你可以稱呼我為主神。”這道身影發出的聲音很難判定是男是女,蘊含著一種似乎能安撫人心的獨特韻律。
季從無眉目無任何波動,隻聲音微揚:“主神?”
他幾乎下意識將視線掃向對方手臂——他當然記得那條讓兩隻怪物急速進化的手臂,而桑洛告訴他,手臂是她從神身上砍下來的。
這時,主神輕輕抬手,從手指中分出一縷星辰數據鑽入季從無的眉心。
後者眼簾微顫,無數信息灌入他的思緒。
……
季從無終於明白,為什麼桑洛最開始救他,後來能殺他卻不殺他。
她說是有人不讓他死。
因為這個“人”,是世界運行的規則。
而他,不過是一本末日的終極反派,此間世界,由這本形成。
他作為最大反派,這麼重要的一個角色,要是死了,世界會崩塌。
至於桑洛,她是係統局選中的任務者。
如果每一本書都能形成一個世界,桑洛不知去了多少世界。
難怪她說,她殺過無數類似的他。
男人長睫輕斂,在白皙皮膚上投下淺色陰影。
他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唇角依舊如先前那般彎著。
隻是看起來,似乎縹緲了許多。
仿佛站在懸崖邊,一不小心就能跌入深淵。
幾秒後季從無抬眸,眸色暗沉,辨不清內裡翻湧的情緒。
他不急不慢地說:“主神閣下告訴我這些,不知有何用意?”
主神聲音平靜溫和,問他:“你對現在的生活,是否滿意。”
大概是有些出乎意料,季從無眉梢微挑了下:“當然。”
主神:“你內心的渴望和欲望,似乎並不是這麼說的。”
季從無眼神幽深,但還是桑洛的那副腔調:“哦。”學了個十成十的像。
然後就不說話。
主神並不為他的失禮而生氣,相反,祂身上流動的數據肉眼可見的明亮起來。
緊接著祂手指往虛空一點,那些數據順著祂的手指湧出。
旋即,一段全息影響在季從無眼前播放。
……
純白冰冷的實驗室裡,右邊整麵牆由各種數據顯示屏霸占,多個從頭到尾穿著防護服看不清臉的研究員行色忽忽。
而在另一邊的手術台上,安靜躺著一個約幾個月大的女嬰,嘴裡插.著呼吸管。
一個研究員持刀,切開了女嬰的頭顱。
旁邊架著攝像頭,他似乎才想起來似的,衝鏡頭說了句:“第二十三次實驗開始。”
此人開始對女嬰大腦進行精密手術。
影像忽然暫停。
季從無聽到主神的聲音:
“人類的大腦很強大,它能發出指令接收指令,能控製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它包含著情感、智力、平衡……”
“剛出生的人類如同普通白紙,隨著時間流逝,年齡增長,這張普普通通的白紙上麵漸漸變得五彩斑斕。”
“但是,如果有一種手術,可以將這張普通的白紙,修改成不普通的白紙呢。”
“接著在這張已經不普通的白紙上麵,塗抹上他們想要的內容,落上屬名。這張已經成畫的白紙,完完全全屬於他們,他們擁有修改、毀滅的權力。”
主神說到這裡,便不再說了。
季從無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其實就是對大腦進行改造。”
主神不置可否,手指輕點,影像重新播放。
女嬰的手術已經結束。
主刀的研究員哐當扔掉手術刀,不顧雙手鮮血,興奮的雙眼迸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癲狂:
“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這次絕對能成功!!!”
畫麵一轉,是研究員的憤怒尖叫。
那個被他斷言絕對能成功的女嬰醒是醒了,能爬能動能進食,但她的眼睛裡沒有神采。
她能看到,卻不會對外界做出任何反應。
而那些人期待的高智商更是直接為零。
換句話說,這個女嬰經過手術後,傻了。
或者說,她隻不過保持身體“活”著,大腦活動區域內是空的。
比前麵的二十多次實驗還不如,失敗得徹徹底底。
前麵用來實驗的嬰兒,雖然失敗,但對外界還有反應。
於是遣還給父母。
——這些嬰兒都是實驗室買來的。
而這個毫無反應的女嬰被研究員視為恥辱,他決定將她做成標本,以此來鞭策並提醒自己。
但其中一位工作人員劉珂動了惻隱之心。
因為她在給女嬰喂食時,女嬰有一次握住了她的手指。
於是她偷偷把女嬰帶回了家,對研究員說女嬰不小心被實驗種吞食了。
研究員暴怒,卻也無可奈何。
正好劉珂早就無法忍受實驗室的工作,她趁機辭了職。
她有丈夫和一個兒子,家人並不知道她做的具體工作是什麼。
雖疑惑她辭職,卻也諒解。
同時對她抱回來的女嬰很歡喜。
劉珂解釋說是被拋棄的,路上湊巧遇到,太可憐了,所以抱回來。
丈夫白得一個女兒,樂開了花。
即使他從妻子那裡得知女嬰大概率是個傻子,也不介意。
兒子則有些吃味,不過想著香香軟軟的妹妹,好像也挺有意思。
……
季從無意興闌珊地看著。
他實在摸不清這位主神到底想做什麼。
大半夜把他拉到這裡來,先是告訴他這是形成的世界,然後給他播放無趣的小電影。
不過出於某些原因,季從無選擇了按捺。
隻是眉羽間的不耐煩已經透露得十分明顯。
……
女嬰便在劉珂家生活下來。
她不會哭不會笑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甚至很少動。
把她放在一個地方,會忽略她的存在。
但劉珂卻總覺得,小家夥是能感知到他們的。
有時候一轉身,就會發現,她烏黑的眼睛在看他們。
哪怕那雙眼睛裡沒有神采。
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於是劉珂開始把大量精力放在女嬰身上,然後發現她對“五”這個音有反應。
她便給女嬰取名:小五。
由於小五的異樣,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劉珂和丈夫商量,一家人搬到另外一座城市生活。
就這樣平凡普通的日子過了七年。
小五依舊不會和他們交流,她看起來木訥呆傻,似乎和他們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
一開始劉珂想——也許隻要她夠耐心,至少能教得小五正常些。
後來發現沒用,最終放棄。
無法交流,無法教她知識,無奈之下,劉珂隻好試著教她一些家務。
本不指望她能聽懂,沒想到她做得有模有樣。
她知道小五是照著她的動作複製,但還是有些欣慰。
漸漸的,小五在家裡,更像一個沉默的會動的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