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苞玉時不時的,就要瞪青玉一眼,真是,誰家的小姑子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嫁人,天天呆在娘家啊。
而青玉呢,也時不時的要瞪上方苞玉一眼:好吃懶做,一下田就喊腰疼,這女人運氣挺好,男人居然還能當官呢,唉,好氣。
當然,方苞玉也樂嗬著呢:畢竟,男人現在是個工頭,估計提著鞭子,正在工地上揮著鞭子趕民工呢。
誰知道,就在她們娘兒三各懷心思,上了一天大工,拖著沉沉的腿走到家門上時,就見有個像從泥裡淌出來的乞丐一樣的人,背著兩隻鐵皮桶子,正在砸自家的大門呢。
“媽,開門啊媽。”居然是宋老三的聲音。
老太太一下就撲過去了:“老三,你咋成這個樣子啦?”
宋老三滿臉都是黑泥:“媽,清水峽水庫上沒一個好人,我花了五百塊啊,他們讓我打了七天的導流洞,昨天我實在熬不住苦暈過去了,他們才把我扔出來的。”
就這一聲啊,兩隻鐵皮桶子往地上一扔,嗷的一聲,宋老三就哭開了。
老宋家的天,又一回的就塌了呀。
分了家才知道要建起一個小家來有多困難。
蘇向晚到今天,才從宋青山那兒拿到他這個月的五十塊錢工資,還有五塊錢的勞保和副食票。
轉手,她就到紅星公社給倆孩子一人添了一隻牙刷,還買了一塊香皂,給倆孩子洗臉用。
副食票總共稱了一斤奶油餅乾,放在奶粉罐子裡,給仨娃當儲備糧。
驢蛋賊激動,一拿起牙刷,裝模作樣擠上牙膏,就蹲他爸身邊開始刷牙了。那感覺,就是,你有的我也有,咱倆一樣是男人。
宋青山故意叫了一聲:“宋東海?”
驢蛋立刻嗯了一聲,轉身,又去刷自己的牙了。
這名字,真好聽啊。
最後一茬蘿卜大白菜,今天下種,是趕在落霜之前收的。
蘇向晚把吱吱一背,得趕緊去上工。
她報名當選村支書的審請已經由趙國棟打上去了,眼看十一,十一國慶節村裡就要選支書。
那麼,選上村支書之前逼自己一把,苦自己一段時間就很有必要了。
最近,為了能當選,那就是隻要看見好人好事就做,早晚出工,從不偷懶,婦女們有啥家常裡短的事兒,她也趕緊參於一下,好讓大家把她給記住。
大概過了三天吧,宋青山牽來了一條大狼狗,就栓院子裡了。
宋家莊人沒有養狗的習慣,倒不是不喜歡,而是因為,養它們也得費糧食啊。
這些年餓,就算有條野狗,都給村民們打著吃完了。
這地兒,是除了人,天上連飛的鳥都沒有呢。
“來,這是狗蛋,狗蛋,給它聞聞,你就是它的主人,它以後隻認你當主人。”宋青山說。
大狼狗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但狗蛋摸摸它的頭,它立馬就開始搖尾巴了。
“它有名字,叫大山,你們叫它山子就行了。”宋青山揉著狼狗的項圈兒:“平常可不敢放出門,它要咬起人來,凶悍著呢。”
“山子?它和我山子叔同名啦?”狗蛋摸了一下耳朵,覺得好玩。
驢蛋則有經驗得多,把吱吱也抱來了:“她也是你的主人哦,記得隻要她在,你就不能大吵大叫,不然她會哭的。”
吱吱手時正拿著一塊媽媽給的饃饃啃呢,小孩子嘛,喜歡毛絨絨的東西,伸手遞過去了。
蘇向晚看著她肉乎乎的小手手,其實心裡害怕著呢,怕狗要咬她。
沒想到大山輕輕一舔,舔走了吱吱手裡的饃饃,頭就伸到她懷裡,連搖帶擺的,搖尾巴了。
“這狗恁聽話,會不會發了瘋咬人啊,宋青山,知道狂犬病不,你這狗檢疫過沒?”蘇向晚還是有點怕狗,因為這條狗實在看起來,太凶了一點。
宋青山說:“它是警犬,主人原來是個公安,不過最近給下放到我們水庫上了,這狗咱替他養一段時間,我不在的時候,替你們看家,防賊。”
“是為了防偷,還是防人,宋青山你這花花腸子,可真夠有意思的。”蘇向晚抱著手臂說。
分明,他這是怕趙國棟在自己不回來的夜裡走門路,拉條狗來看家的,居然還說的冠冕堂皇。
既然是警犬,那肯定是訓練有素的,也不可能有狂犬病。
蘇向晚搖了搖大山的手,說了個你好,狗有眼色著呢,立馬原地轉個圈子,開始給她搖尾巴了。
“你從哪兒知道的,狂犬病這種東西?”宋青山敏銳的撲捉到幾個,蘇向晚的知識層麵裡,絕對沒有的字兒來。
蘇向晚本著能氣死宋青山,就絕不給他半點喘息的心理說:“有文化的乾部教的唄。”
宋青山把拖拉機搖了起來,突然才想起來,哦,自己今天不開拖拉機,忍著心頭的血,好好兒囑咐了大山一番,出門走了。
很好,從現在開始,蘇向晚得拿五十塊錢,一月養六張嘴了。
熟過的羊毛擰成了線,洗乾淨,整個兒掛在屋簷下呢。突擊種上大白菜和蘿卜,就該種自家的自留地了。
蘇向晚自己沒有分到自留地,沒有這項活兒,遂跑去幫熊蛋媽的忙,幫她一起種菜。
現在大家栽的,頂多就是紅蔥和韭菜這種,能多年生的菜蔬。
現在種進去,入冬前澆一茬子水然後封凍,這樣種出來的菜,明年開春不但能收的早,而且比現在公社裡普通種植的產量要高一倍。
在蔥壟的中間,蘇向晚教著熊蛋媽套種了很多黨參、黃芪和柴胡種子,這些藥材在冬天會緩慢生長,明年一開春隻要凍土融化,挖出來就是成藥,開春的藥材價格最高,賣出去,又是一大筆錢。
小小一塊自留地,蘇向晚貼了三塊錢,不過,這錢花的是很值得的,因為它會成為她給全體村民所展示的一塊示範地,這個不能馬虎。
帶著熊蛋媽一起種著呢,蘇向晚還得給熊蛋媽講一講,為啥要這樣套種,套種的好處又有啥。
突然,就聽不遠處一陣狗吠聲,正是勞改點。
蘇向晚還沒跑呢,驢蛋已經竄出去了:“媽,媽,準是咱家進賊了。”
“羊毛,咱的羊毛。”狗蛋也在叫呢:“我已經兩年冬天沒穿過毛衣了,肯定是有人偷我的羊毛。”
蘇向晚提起鋤把,朝著家裡奔去,正好就見宋老太在門上,給狗扯著呢。
老太太懷裡抱著的,正是她辛辛苦苦買了來,熟好了,拎成線的羊毛。
勞改點的大門,蘇向晚是沒資格鎖的,她小房子的門鎖著呢,但羊毛就晾在院子裡,得虧今天有條狗,不然羊毛就得給這老太太偷完了。
“蘇向晚,這是哪來的惡狗,趕緊把它給我牽走。”老太太高聲叫著說。
那不是宋老三回來之後,連著哭了幾天嘛,老太太沒處發火,想起叫蘇向晚搶走的,自己的羊毛,準備來抱回去了,誰知道她家還養了這麼一條大狼狗啊!
老太太給咬的,簡直快要氣死了啊!
蘇向晚本來想著,要是宋老三,自己就直接放鋤把的,既然是老太太,那算了。
這得虧是條警犬吧,要是頭惡犬,老太太今天就給撕成稀巴爛了。
她從宋老太手裡奪回自己的毛線,一看老太太腳上叫狗咬了好幾個大青印子,故意說:“你兒子養的狗,專防偷我家的賊呢,誰知道把您給咬了。”
驚喜嗎,意外嗎?
宋青山,晚上回來可看看吧,看看你老娘偷人不成,給狗咬的活兒吧。
蘇向晚抱著羊毛,牽上自家威風凜凜的大狗,就進院子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