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前也是大方人,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就說:“走吧,咱一起走。”
這倆兄弟一個看著一個,驢蛋搗了狗蛋一拳,狗蛋也搗了驢蛋一拳,倆人勾肩搭背的,就跟著個當兵的叔叔走了。
副局長的辦公室裡,宋庭秀正在審那幫小投機倒把分子呢。
正如蘇向紅說的那樣,你甭看他們小,一個個張嘴閉嘴都野的不行,嘴裡喊的全是迫害,而且,拒不配合調查。
而宋庭秀呢,蘇向晚還以為他性子衝,但沒啥能耐,沒想到他罵起人來一套套的呢:“迫害?你們口口聲聲說我迫害你們,那我問你們,這麼多印刷廠的工人們辛辛苦苦,熬更守夜印出來的語錄,標語,上麵全是大腳丫印子,是我讓你們踩在腳下的嗎?”
“你懂什麼呀公安叔叔,我們哪隻腳踩了,你看見了嗎?”其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二郎腿翹著,張狂著呢:“說不定就是你們倆公安踩的呢。”
“那你們投機倒把,私藏調絨布,騙鄉下婦女的錢,這總是真的吧?”
“那調絨布都是我們收剿來的贓物,至於你說我們騙人,給我們騙的人呢,讓她出來我看看。”
錢見見這種人,他又不怕被抓,誰敢報案,那他肯定得打聽到,想儘辦法也要搞死那個人。
宋庭秀拍出調絨布來:“這個,不是你們今天剛出的?”
“喲,那個農村來的大姐啊,調樣挺正,樣兒挺美,好,我記下她了。”
宋庭秀一聽他侮辱自己的嫂子,當然忍不住要折桌子:“同誌,注意你的態度,不準用這種言辭侮辱婦女。”
“藍皮子狗,你也注意你的態度,你知道爺是誰嗎,你知道什麼叫‘反倒底‘嗎,爺要真發起怒來,明天拆了你們這衙門。”小夥子高吼著說。
宋庭秀袖子一挽,直接一大腳就要踩上去。
還好宋青山進來,一把就給摟住了。
但是,這時候一幫小家夥們已經開始叫了:“嗷嗷,公安打人,公安打人。”
宋青山隻穿著襯衣,並沒有穿軍裝外套,拍了拍那個賊眉鼠眼的小夥子:“我們這麼多人呢,沒看見公安打人,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還沒打,打人最多的就是你。”小夥子指著宋青山說。
這小夥正是錢見見。
宋青山說的乾脆著呢:“那是因為你們在行凶打公安,那怕你們是革命小將,也是咱們的戰士,但在任何情況下,公安戰士們是不容你們打的。”
錢見見率著一幫手下,剛才沿街把庭秀和小呂倆差點沒給生生打死,就是突然衝出一幫沒穿衣服的光膀大漢,把他們給製服的。
而製服他們的那幫人裡,最狠的就是現在抓著他的這個。
那爆發力,那手腳,穩準狠,簡直叫錢見見大開眼界。
而就在這時,錢小芳一路追著,也進公安局了。
一見宋青山,她還喊呢:“青山,青山,是我啊,錢小芳,你還認得我不?”
宋青山見了錢小芳,果然認識:“錢大姐?那個說自己是‘反倒底’的副團長的小夥子是你親戚?”
宋青山離家那一年,方金換兩歲,這個錢小芳,正好就在方高地家當保姆,那怕過了十幾年,錢小芳的樣子倒是沒變過。
“我小兄弟,哎呀,我早聽人說你在清水峽水庫上當總指揮,工作很辛苦吧,煙抽著沒,姐這兒有玉溪煙呢,也不要你錢,你先拿上一條子抽著?”錢小芳說著,就開始塞煙了。
現在的玉溪,那是師級以上乾部才能有煙標,拿得到的,彆人,饞死也隻能流口水。
宋青山身上也沒兜啊,當然不會要煙。
“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
錢小芳說:“就一農村婦女,特沒見識的那種潑婦,見見也是看她可憐,給了她點調絨布,收了她點錢,誰知道她就報案了,咱認識,見見也算你兄弟,姐不會虧待你的,你跟庭秀說說,大家都認識,把這案子撤了吧。”
“什麼農村婦女?”宋青山問。
蘇向晚這會兒還在另一間辦公室裡呢,沒出來。
錢小芳說:“就那種特村,特土的,但是有錢人,兜裡揣了一把的大團結呢,估計丈夫在外頭也沒乾好事兒,她的錢也是不義之財。”
“你說的是她?”宋青山指著開門出來的蘇向晚,就問。
錢小芳一轉身,就見蘇向晚抱著雙臂,在身後站著呢。
……
而這時候,錢見見還在裡麵吼呢:“姐,你站這兒乾啥,趕緊去找人啊,就是那個,那個那個。”
錢小芳一聽,哎喲一聲,轉身就跑。
對啊,她還有方高地呢,雖然好些天沒見了,但是錢見見所在的反倒底,可是方金換的隊伍,孩子們出了事,方高地肯定不能不管。
蘇向晚還以為宋青山會追錢小芳呢,沒想到他也不追錢小芳,進門看宋庭秀實在審不下來,拍了拍庭秀的肩,就說:“趕緊去處理一下你的傷口,這幫小夥子,我來辦。”
“哥,不能放,你以為他們是孩子,其實不是,剛才拿著砍刀追著砍我的時候,比成年人可凶多了。”宋庭秀說。
宋青山點頭呢:“我知道,趕緊去處理你的傷口。”
錢見見跟他那一幫子的團夥還在冷笑呢:“大爺,我們是未成年人,公安抓了我們也隻能教育,你們倆,一個叫宋庭秀,一個叫宋青山對吧,行,我們記著你們呢,賬啊,咱們出去了再算。”
宋青山走過來,拍了拍錢見見的肩膀,說:“來,小夥子,咱倆好好的,單獨的聊一下。”
“大爺,你想跟我聊啥?”錢見見說。
宋青山兩手叉著腰呢:“聊聊,看能不能讓你放過我們。”他笑的一本正經呢。
就這樣,宋青山單獨把錢見見給帶到另一個辦公室去了,據說,倆人是在進行友好的磋商,過程很愉快。
不過,大概過了十五分鐘,隻聽裡麵嗷嗷幾聲叫,宋青山先出來了,對著那幫嘰哩哇啦的反到底團夥,他特認真的說:“好了,錢見見已經承認你們確實投機倒把了,而且他認罪態度非常明顯,現在強烈要求到水庫上去勞改,我把你們帶到水庫上,咱就走個過場,勞動幾天,成嗎?”
一幫小夥子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呢。
隻見一臉垂頭喪氣的錢見見,蹣跚著步子,就從屋子裡走出來了。
他高舉著雙手呢:“我自願接受人民的審判,我勞改,我認罪,真的,我認罪啦。”
宋庭秀今天就是叫這家夥打的最多,剛才看他還一幅野像呢,再看他這會兒這個慫樣子,也是納悶啊:“哥,你再麼審他的?”
“改天你回家,哥再告訴你。”宋青山說:“你看孩子都困的不成了,我們先走了,庭秀,現在的公安工作可不好開展,工作要做,但你也要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宋庭秀點了點頭,反思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性子太衝,就把他哥和他嫂子給送走了。
回到家,都夜裡十二點了,倆孩子在路上吃了兩個他小叔買的老麵包,倒還不餓,已經睡著了,反而是小吱吱因為今天一直在媽媽的背上睡覺,這會兒不困,扶著牆,就在炕上走來走去的玩呢。
現在勞改點人多了,三個男知青還在外麵說話,吵吵鬨鬨的。
蘇向晚燒了兩碗湯,給了宋青山一碗,自己也喝了一碗,就說:“你們剛才脫衣服,是為了打架的時候,不讓彆人知道你們是軍人吧?”
宋青山手嗯了一聲:“軍人當街打孩子,那怕是合法的執行公務,也很難看,我們是共和國的軍人,不止不能為共和國的形象抹黑,更重要的是,那怕世道再亂,不論彆人怎麼樣,我們要維護我們軍人的形象。”
不得不說,蘇向晚從小到大,確實沒有在公眾場合,見過共和國的軍人有任何不雅,不措的舉動,他們見了老人就讓座,有任何困難的時候,都會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當然,也從來沒有主動的伸手打過人。
大概這種優良的傳統作風,是從宋青山他們開始,一輩又一輩,一年又一年的,維護下去,才能有的吧。
“老實說,錢見見那麼難纏的人,你到底怎麼讓他吐口,願意到水庫上去勞改的?”蘇向晚還好奇這一點。
“你又不是我愛人,我憑什麼告訴你?”宋青山說。
蘇向晚白了他一眼,冷冷看著他呢:“誰說我不是你愛人,咱倆有結婚證呢,趕緊說。”
宋青山彆有深意的抬起頭,吹著,深吸了一口湯,再咬了一口餅子,看了蘇向晚一眼:“要真是愛人,咱能做嗎?”
“能啊,來吧。”蘇向晚說:“你有套子,又不怕我懷孕,你猶豫個啥?”
宋青山盯著張牙舞爪的蘇向晚看著呢,看了半天,看她眼睛水汪汪的,唇紅齒白,突然就說:“對不起,我是說真的。”
這個男人的味道,總是帶著股子水泥和沙石,以及火藥的濃烈。
但是,就這樣就完啦?
“你真不做?”這不是男人吧,是不是真的萎了?
“蘇向晚,這一回,我要等到你主動,真的。”他轉身,又躺到上炕,當一顆在邊疆放哨的小白楊去了。
蘇向晚躺在炕上,嘴裡輕輕哼著一棵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青,葉兒壯,守衛著邊疆,啦啦啦,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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