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金換騎的,是輛戰爭時期,日本鬼子們老愛騎的那種摩托車,一人騎,旁邊還可以帶個人。
他不止一個人,還帶著個馬仔,這小馬仔叫金亮,一下來就給金換點煙呢:“大哥,這就是你大舅家,看起來可真氣派。
金換深吸了一口煙,慢慢的吐岀來,於煙霧繚繞中,欣賞著大舅家的新院子呢。
兩扇開的青色的大鐵門,一水兒的磚牆,確實氣派。
金換長的不像他媽,也不像他爸,是個四白魚泡眼,但是臉大,特彆大,當然,個頭也高,又黑,也不知道為啥,頭發還是自來卷,總之,就是那種看起來鈍兮兮的大塊頭,大概吃的也好,壯的不得了。
從他臉上,並看不出孩子的天真來,而是一種天生的老道和世儈感。
他一直在外麵遊蕩,可以說是走遍了祖國的大好河山
回來之後,因為一幫馬仔全被倆舅舅給弄沒了,生氣,但同時也沒敢吱聲,暫時四處躲著,慫屈著呢。
方高地給宋青山和宋庭秀倆打了,但究竟打哪兒了,他自己不肯說,直到方金換摸了一把他爸的口口,才發現是給打著鳥兒了。
就是因為給人廢了鳥,方高地才不敢吭氣。
當時,方金換就給了宋大花一拳頭,當然,軟慫一樣的方高地在外麵大氣都不敢喘,回家就喜歡給老婆上拳頭,金換從小有樣學樣,十歲的時候頭一回打大花,大花隻哭了一下,沒還手,從那以後,他就得寸進尺了。
你想,舅舅把自己的爹給廢了,方金換能不生氣嗎,他特彆生氣。
但是,宋青山是團長,據說當年在西海,能打倒幾十個獄警一路逃出來,在上乾公安和戰士們的圍捕下,逃回冬風市的
宋庭秀在部隊上,雖然一直乾的是文職,但現在在公安局是副局長,更何部,宋庭秀的脾氣爆,打不過人,還喜歡硬打。
最近滿縣城的,正在四處找他,說找著了要給他好過呢。
本來金換藏的好著呢,老太太進城之後說起一件事情來,方金換才忍不住了。
原來,老大爺昨天晚上把老太太珍藏的一塊大寶貝的玉,送給蘇向晚啦
而那塊玉,原本是老太太答應好,要送給方金換的。
方金換今天既是來搶玉,也是來教訓狗蛋和驢蛋這兩個小崽子,給他爸出氣的。
狗蛋捏著小拳頭,跟隻小狗似的,就在金換麵前站著呢,嘴裡嗚嗚咽咽的往外哼著聲兒。
金換於是輕踢了他一腳:“這不是狗崽子嗎?”
狗蛋沒說話,仰著頭,捏著小拳頭,依舊看著金換呢。
孩子是想起他的小阿舍了,可愛的小阿舍,總是躲在角落裡,兩個人一起形容,幻想一種種香噴嘖的食物的小阿舍,吃了甜酷之後,連口水都不敢吞,要回來給他嘗嘗滋味兒的小阿舍
就在這時,驢蛋一步步上前,突然就搗了金換一拳。
小小的拳頭,就跟那小螞蟻,想要努力的,踹大象一腳似
而關於宋大爺給蘇向晚的那塊玉,其實來曆是這樣的。
當初要解放的時候,家裡不是來過個師長嘛,行軍經過,歇腳的時候,青山和庭秀倆兄弟,怡就比現在的驢蛋和狗蛋大了一點,一個給師長打洗腳水,一個給他遞水喝,因為倆兄弟都長的帥氣,又還孝順,聽話,對母親更是孝順的不得了。
這位李師長呢,六十多歲,妻子已經死了,膝下隻有一個女兒。
據說他父親原來跟過孫殿英,所以,手裡有些寶貝。
李師長走的時候,認了宋青山和宋庭秀倆做自己的乾兒子,然後,給青山送了一隻小玉西瓜,給庭秀送了一塊小玉藕,當時李師長還說好的,等自己再回來的時候,就來找倆乾兒子
不過,解放後不幾年,他就因為路線問題而給下放到雲南去了。
而這東西,老太太一直蠻橫的自己收拾著呢,本來老太太答應好,是要給金換一個,給宋福一個的。
直到昨天,給宋大爺找到,居然送給吱吱了。
“這,真是慈禧太後的東西?。”蘇向紅看著,確實挺可愛的,因為,這是用玉雕了一個小西瓜,圓圓的。
蘇向晚畢竟是從現代來的:“看著像,但不知道是不是假貨
要是真貨,等將來那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蘇向紅給小玉西瓜了個紅繩子,把它吊在吱吱脖子上:“那要不,咱就這樣給孩子吊著?”
蘇向晚說:“這麼小的孩子,萬一給人摘去了呢,趕緊弄下來,收著。”
不過就在這時,她聽到外麵驢蛋的聲音:“狗蛋,跑啊,快跑
驢蛋倒沒怎麼挨過打,但是狗蛋吧,那是屬天生欠揍的,誰見了他都喜歡打一下。
而緊接著,蘇向晚就聽見有人在喊金換的名字
方金換,蘇向晚到這兒之後,聽到最多,但一直以來沒見過的,就是這個人了。
“向紅,我把門關好,你帶吱吱在這兒坐著,我不叫門不準開門。”蘇向晚說著,左右看了看,沒找到什麼趁手的東西,隻見角落裡有幾根昨天搭架子時用過的鋼管,提了一根就出門了
走的急,她連一直在牆角汪汪叫的大山都沒來得及帶。
在蘇向晚的記憶裡,金換來一回,就要騎狗蛋一回,也不是真的像壓野蛋那樣壓斷腰,他就是非得要把自己的腿從狗蛋的身上壓過去。
狗蛋最近才剛剛站起來,有了點男子漢的樣子,勤洗手了
不挖地了,也願意站的直挺挺的了,這時候要叫金換再給騎
下,他會不會又嚇回原來的樣子?
媽,媽!"就在蘇向晚往前跑的時候,就見狗蛋一—路跑來了:“我哥還在那兒呢。
驢蛋要挨打?
“好你個驢蛋,你再打我一拳頭試試?"方金換高聲說。
蘇向晚緊追幾步,就見一個穿著綠軍裝的小夥子撐著驢蛋的頭呢,長的人五人六,人高馬大的方金換,兩手插在兜裡,嘴上還叼著一支煙:“喲,咱家驢蛋這是也想叫哥給你來個過襠是不是?”
所謂的過襠,就是把小孩子壓到自己的大腿下麵,然後讓孩子爬過去。
驢蛋雖然人小,但氣勢不輸啊,腰一點也不彎,硬硬的頂著呢。
蘇向晚心說,這到底是主角,真硬氣。
提著根鋼管,她高叫了一聲:“方金換?
金換回頭的瞬間,隻見一根鋼管朝著自己的鼻梁而來,隻聽嗡的一聲,鼻血已經湧出來了。
“金亮,誰,誰他媽打的我?"金換一聲大叫,還沒來得及再說啥呢,隻聽突突突的兩聲,就見他的摩托車已經衝著他過來
蘇向晚真要打人,那是人狠話不多的,先追著那個叫金亮的給撞翻了,攆過去,這時候金換才摸到自己的鼻血,尖叫著正在四處給自己找家夥呢
一氣嗬成,蘇向晚直接就朝著金換碾了過去
然後,她再扭頭,直接把個破摩托車給撞到了牆上,隻聽哐啷—聲,好了,金換和他的狗崽子躺著呢,摩托車也爆廢了
而就在這時,宋建國和宋齊倆提著大叉也趕來了,一看是金換,倆人就又猶豫了:“向晚,這可是你家大外甥,他爸在縣政府工作呢,你打了他,沒事吧?
驢蛋和狗蛋倆緊緊的偎在一起,當然,也覺得媽媽打了金換,這回肯定死定了。
驢蛋趕忙回家,把大山給牽了出來,也護在媽媽麵前了。
宋齊也說:“他穿的是綠軍裝呐,咱們打了,縣裡革命團的怕不會來抓咱?”
“我打人了嗎?”蘇向晚高聲反問。
“我沒打人。"蘇向晚再一句,把這倆漢子又給拉回現實了
金換掙紮著,還想往起來爬呢。
蘇向晚一腳土踢過去,直接踢了他個滿臉都是土:“分明方金換自己開著摩托車撞我家牆上了,你們看看,我家新砌的牆都差點叫他撞壞,有人願意給我做證嗎,他自己開著車出了車禍,還撞壞了我家的牆,我要他賠錢。
宋齊和宋建國對視一眼,宋齊寒森森的就說:“要不,咱乾脆把他給恁死吧,就說他自己翻車死的?
宋建國不敢啊:“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可以說,他們軟就軟在孩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