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李逸帆家來了個客人, 縣文工團的團長劉敏莉。
當然, 同屬秦州大軍區係統, 也是李逸帆的老相識。
甭看李逸帆在下屬麵前風風火火,還極其暴躁, 但是在柔柔弱弱的劉敏莉麵前,居然很是客氣,無它, 主要是因為,劉敏莉的哥哥劉在野, 是秦州市革委會的一把手,要說方金換在清水縣讓人人膽寒吧,但跟他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小蝦米。
現在的人, 誰能得罪,搞革命的不敢得罪。
“承澤那孩子, 李姐你就沒想著接過來養?”劉敏莉說。
聽她這意思, 居然是想養李承澤那個孩子似的。
李逸帆說:“雖然李師長家慘, 但是陳司令家不是更慘,還有聶老呢,開國元帥,不也一樣孩子還在四處跑, 我哪裡管得了那麼多。更何況, 批他們, 不正是你哥他們那幫反到底的職責?”
劉敏莉於是又說:“今天周末,我不回秦州,要不咱出去逛逛?”
畢竟在省城的老相識,李逸帆跟丈夫穀北的感情又比較淡泊,一個月不見一回麵都沒事,更何況,今天她是計劃好了不回城的,出去逛逛也沒啥。
但是,她不耐煩應付這個劉敏莉,索性就說:“何媽,去把吱吱抱過來吧,我今天答應了,要陪吱吱玩一天呢。”
這不就等於下了逐客令了?
劉敏莉不好再呆,於是意興怏怏的就告辭了。
抬頭看看隔壁,就見宋團穿著件白襯衣,正在院子裡刷牙,一頭板寸,兩條長腿,正在刷牙。
曾經,劉敏莉去冬風市慰問演出的時候,演出的大禮堂突然起火,所有人都驚慌失措。
唯有宋團,一馬當先跳上舞台,把她們一幫文工團的女孩子,一個個從火海中救了出去。
不過,等她們再去感謝宋團的時候,宋團居然把她們一個個的,臭罵了一通:“那怕再是文藝兵,你們也是軍人,舞跳的再好能怎麼樣,應急逃生沒學過嗎?沒學過就去找李逸帆,找侯清躍她們學學,那才是真正的女兵,能在青藏高原上喝馬尿,也能在北疆的大漠裡奔跑一天一夜,再看看你們,要是我的兵,非訓掉你們一層皮不可。”
一群小姑娘們給嚇的呀,聞風喪膽,就全跑了。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個,劉敏莉才專門審請,調到縣文工團來的。
誰是軍人?
在她心目中,曾經的大哥劉在野,和宋青山這樣的,才叫真軍人。
大清早的,她心頭有點雀躍,但怕宋團又要趕著她們去軍訓,沒敢打招呼,隻遠遠看了一眼,悄眯眯的走了。
何媽興衝衝跑到隔壁去接孩子,結果,就見吱吱穿著布拉吉,甭提多漂亮了。
其他幾個孩子全穿的乾乾淨淨,尤其是宋東海,褲子為了提高一點,提到胃部,小屁股都繃的緊緊兒的。
“咋,要出去啊?”何媽說。
蘇向晚抱著吱吱呢:“咱們全家要去水庫上轉一圈兒。”
李逸帆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吱吱肯定不想去,讓她呆在家吧,我今天休息。”
“李縣長,咱倆可不是朋友,而且吱吱肯定想去她爸的水庫上轉轉,明天吧,明天我把孩子送過來,好嗎?”
蘇向晚說的很正常,也很合乎情理啊。
但是,在李逸帆這個偏性子,或者說古怪性格的人聽來,這句的意思就成了:啊,我李逸帆好在乎你家的吱吱啊,我好想跟她玩啊。
做為一個喜怒無常的中年女性,李逸帆才不想叫人這麼認為:“明天我要工作,而且,你們家自己找保姆吧,何媽是不會再幫你帶孩子了。”
無情的打擊蘇向晚,才不能讓她以為,自己喜歡吱吱。
或者說,想跟她做朋友。
“那行吧,李縣長,我們走了啊。”蘇向晚上了吉普車,在副駕座上搖著吱吱的手呢:“再見。”
結果,吱吱不願意去,她伸著手,非得要讓李逸帆抱抱。
其實李逸帆本人的相貌,可以說是很漂亮的,五官深邃,頭發濃密,在部隊上十幾年,身材鍛煉的無可挑剔。
但是,她不太會打扮自己,又喜歡穿黑衣服,所以在孩子們的眼中像個老巫婆似的。
不過吱吱喜歡啊,畢竟相比於總是在沒人的地方嚇唬自己的李承澤,李逸帆有一頭毛絨絨的頭發,眼睛大大的,像隻黑貓一樣,有人的時候總是冷冰冰的,但沒人的時候,對她可好了。
所以,吱吱居然鬨著不肯走了。
她伸著手,眼巴巴的,就想讓李逸帆抱。
李逸帆一把就把孩子從車窗子裡給抓走了:“行了,你家這小丫頭我看著就成了,你們自己去水庫上吧。”
“李姐,這樣怕不好吧?”宋青山不樂意啊:“我們全家出門,你抱走我閨女乾嘛?”
李逸帆可冷可倨傲了:“怎麼,你真怕我吃了你閨女?”
宋青山兩手叉腰:“我不是那個意思,但孩子給我。”
李逸帆的性格,霸道,唯我獨尊,又極好麵子,認定了的事情可不想反悔,居然跟宋青山搶起孩子來了:“明明孩子喜更歡跟著我,你怎麼能惹她哭,你看看,哭出眼淚來多臟?”
說著,她一把奪過吱吱,揮舞著吱吱的手,在跟蘇向晚再見呢:“媽媽再見啊,祝你們玩的愉快。”
真肉麻,但她居然能說得出來。
也就難怪宋青山會說李逸帆的性格古怪了。
蘇向晚因為不知道水庫上到底是什麼危險,其實樂得不帶吱吱,索性就說:“好了宋團,趕緊上車吧,吱吱就叫李姐帶著去,她會把孩子照顧好的,真的。”
皮帶勒到胃部,緊到最近都吃不下去飯的驢蛋和狗蛋倆頭一回坐吉普車,上了車生怕要給人家蹭臟,動都不敢動,說實話,還有點兒怕,生怕要弄臟了,人家部隊上要他們賠車。
李承澤看著一身黑衣,跟隻黑山羊似的李逸帆把吱吱都抱進門了,是唯一一個敢動的:“蘇阿姨,李逸帆今天肯定會吃掉吱吱的。”
“你不是已經是個大人物了嗎,居然總是想這種幼稚的東西。”蘇向晚冷冷說:“有點大人物的樣子吧,土司大人?”
小家夥,一瞅著機會就給自己搞享樂主意。
昨天晚上,蘇向晚就聽見他在教倆小的叫自己是土司大人。
倆小的最近估計吃他的糖衣炮彈不少,還真的在炕上喊他叫土司大人呢。
土司家的少爺當然得注重儀容儀表。
他用宋青山的鞋油把自己的秋鞋偷偷給染黑了,還用水把頭發抹的又光又亮,現在是一副公子哥兒的打扮。
“就算不吃,李逸帆肯定也會虐待吱吱。”他篤定的說。
蘇向晚哼了一聲:“但至少李逸帆不會讓吱吱去吃雞屎,我說的對吧。”
書裡吱吱還陪著他一起給人活埋了呢,這小王八蛋,蘇向晚雖然不願意吱吱喜歡他,但他對吱吱不好,蘇向晚也很生氣。
腰裡係著小皮帶,秋鞋擦黑變皮鞋,穿著五彩斑斕的小西裝的李承澤小同學,四仰八叉往後麵一躺,一邊是狗蛋,一邊是驢蛋,甭提多威風了。
“我沒讓她吃過雞屎,隻是假裝,威脅她,說讓她吃雞屎。”李承澤趕忙自辯。當然了,蘇向晚不在的時候,吱吱確實有時候給弄的比較臟,但是,該給小丫頭吃的,他一樣沒少過,該讓小丫頭玩的,他都想儘辦法讓她玩。
她最喜歡追著往他頭上放雞屎,他都忍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對了,你知道咱們今天為啥去水庫上不?”蘇向晚突然問。
李承澤小二郎腿翹的很高:“不是去玩的嗎?”
“我還想見見大山的主人,他不是你叔嗎?反正你現在也不聽話,在外麵乾了啥也不跟我說,我想,不如就把你送你那個叔叔算了。”蘇向晚說的很是風輕雲淡。
李承澤的小二郎腿立馬就不蹺了:“我五叔人可很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