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闊, 細軟的黃土就像沙子一樣柔軟, 深沉。
大清早起來, 蘇向晚莫名的, 還有點兒喜歡這個地方呢。
宋青山還有最後的一點任務,辦完以後就可以回家了。
蘇向晚帶著蘇富富和李承澤, 準備去趕個集,采買點兒回家用的東西。
給宋青山用大卡車扔到海西縣城裡之後,他就又回工地上去了, 留下蘇向晚和李承澤,蘇富富三個采買東西。
海西這地方, 因為少數民族居多,有著明鮮的少數風情,比如說街上賣的各類織巾、毯子,布料, 都是那種,帶著各色少數民族花紋的。
蘇富富對這兒很熟悉, 帶著蘇向晚七彎八拐, 就到了一個少數家裡。
這家子少數, 看得出為是個倒爺,家裡也不遮掩,四處擺著的,都是現在市麵上最稀缺的奶粉啊, 麥乳精啊, 奶糖啊, 各類東西。
更可喜的是,牆上掛著好幾件蘇聯產的布拉吉呢。不比宋青山買來的那個大被套非得要修一下才能穿,牆上那些布拉吉,顏色都比較素一點,尤其是一件淡青色的,顏色莊顏,領口高,長袖子,應該是秋冬季節穿的。
蘇向晚是個乾部,還是婦聯主任,太豔麗的裙子當然穿不得,但是這種淡青色又莊重,又得體,她穿最好不過了。
不過問了一下,這一條居然要五十塊錢。
蘇向晚手裡,總共就隻有一百塊錢啊,她輕輕摸梭了一下布拉吉的麵料,回頭看李承澤瘦的跟隻猴兒似的,戀戀不舍的,還是把布拉吉給放下了。
最後,她買了兩罐蘇聯產的奶粉,又給幾個孩子買了一盒極為奢侈的巧克力餅乾,剩下的錢買成麵粉和羊油準備烙鍋盔,花掉五十塊,就隻剩下五十塊錢了。
從倒爺家出來,蘇富富扛麵粉,李承澤提奶粉,這倒是倆好乾活兒的。
因為宋青山得工作到下午五點,而這會兒才是早上九點鐘,蘇向晚急著回農場,鼓起勇氣去班車站排隊,準備坐班車回去。
但是,到了班車門上,她還是給那種常年不洗澡的男人們在大夏天散發出來的強烈體味給逼回來了。
“其實吧,就三十裡路,姐,你要不敢坐車,我背著麵粉,還能背著你,咱們能一起回去呢。”蘇富富說。
蘇向晚看著他瘦巴巴的小胳膊,說:“行了吧你,你敢背我,可我還怕我要壓死你呢。”
倆人說笑著,隻得又回到縣城裡,在縣百貨商店的拐角處找了個陰涼地兒,坐在台階上靜靜的等時間過去。
而就在這時,他們看見趙國年也在縣城裡呢,站在郵政所的外麵,估計是在打聽,看有沒有屬於自己的信件。
蘇富富說:“也不知道咱們走了之後,趙伯伯會怎麼樣呢,他教我讀了很多書,姐,你知道《資本論》不,他教我讀了這本書。而且,他相信早晚有一天,現在的政策肯定要變,到時候,像他那樣掌握經濟的人,才能富起來。”
上輩子,蘇向晚的老板也曾說過,經濟的發展,逃不開社會學的規律,所以,一本《資本論》,隻要你能讀通,就能掌握經濟發展的規律,就能賺錢。
趙國年將來確實是個能賺錢的人,而蘇向晚呢,篤定在目前,自己要從政,宋青山又是個軍人,這就注定他們兩口子隻能小富即安,在政策紅線以內,是賺不了大錢的。
怎麼辦?
要不,把趙國年也給帶走?
如果有趙國年這麼個人,至少從明年開始,政策進一步放鬆之後,她就可以放開手腳,賺大錢了。
蘇向晚心裡正思索著呢,突然,李承澤把她捅了一下:“蘇阿姨,快看,那是我乾媽。”
喲,碰見熟人了,居然是蘇小南。
一年多未見,要不是李承澤一直指著,蘇向晚都認不出來,那個灰頭土臉的婦女會是蘇小南。
不過,蘇小南的身後有倆人,腰裡還佩著短棍。
這一行人,也是才從班車上下來的。蘇小南麵色如土一般,嘴皮乾裂,無神的往前走著。
這種穿著灰色衣服,配短棍的,應該是農場的民兵,防止農場的農工們逃跑的那種。
“這怕又是逃跑,給抓回來的吧?看樣子,像是十二隊的人。”有人停下來,指指點點的說。
又有人說:“可不嘛,十二隊聽說管的特彆嚴,再說了,跑出去幾十裡路全是荒灘,一個女同誌這時候跑,不是找死嘛?”
“啥呀,你們沒看她身上的麥杆嘛,我估計是流氓罪,跟男人耍,給民兵抓住的。”另有人說了一句,大家相視一笑,估計,是因為這個了。
蘇向晚還來不及拉,李承澤嗖的一下就竄出去了。
蘇富富也認識蘇小南,不過,估計他跟蘇小南之間,原來的相處不甚愉快,所以,他從兜裡掰了塊饃出來,說:“這個人啦,分個認命不認命,像蘇小南這樣兒的,就屬於不認命的,沒辦法,吃了一次又一次的虧,但她還是要撞南牆,有時候大家看她是真可憐,但是,幫不得,沒辦法。”
而蘇小南呢,給民兵們押著,到縣革委會去了。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蘇向晚估計李承澤是去打探情況了,索性依舊坐了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