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是個流行唱花兒的地方,月亮越來越高,幾個本地的婦女們優揚婉轉的,就唱起花兒來了。
趙銀霜把蘇向晚的腦袋硬掰了過來,讓她靠著自己,長長歎了口氣,才說:“你看天上那月亮圓的喲,咱們全家人,總算,也團圓啦。”
今天是農曆的七月十五,要說過節,得是個中元節呢。
蘇向晚一直沒見宋青山,也沒見吱吱,連李承澤都沒見,聽本地女唱了半夜的花兒,自己喜歡那個調子,也跟著哼兩句,才站了起來,四處的找著宋青山和李承澤幾個呢。
“吱吱,吱吱?”她滿麥場,滿街道的轉著,逢人就問,看自家閨女跑哪去了。
結果找來找去,卻在七隊最後麵的牲口棚外,把李承澤和吱吱,還有宋青山三個給找著了。
但是看起來情況不太妙,因為李承澤兩手叉在兜裡,嘴皮子都咬白了,垂頭喪氣的站著呢。
吱吱不知道在吃啥東西,小嘴巴吃的跟隻小蒼鼠似的,站在那兒,還在訓李承澤。
而宋青山呢,一言不發,就隻是盯著李承澤看。
“爸爸說的對,你就是個小偷,為什麼要偷人家的巧克力,啊?”吱吱說著,舔一下嘴巴,糊在嘴角上的,全是巧克力。
“宋南溪你給我閉嘴。”宋青山厲聲製止了閨女,才問李承澤:“巧克力是你從哪偷的,告訴我,我不打你,但我得把錢給人家。”
李承澤還是不說話,索性一轉身,兩條胳膊往牲口棚子上一撐:“你甭問了,想打就打吧,反正,巧克力是我買的,你知道就行了。”
吱吱還在說呢:“該打,小偷就該打,爸爸,快打他吧。”
宋青山示意吱吱退遠一點,特地往掌心裡吐了一口唾沫,手掄起來,正準備要打呢,蘇向晚趕忙出來了:“驢他爸,甭冤枉承澤了,巧克力是我買的,他沒偷。”
其實吧,巧克力還真是蘇向晚買的。
她畢竟原來是屬於富裕家庭的孩子,對於巧克力啊,糖果啊這些東西,有購買欲,但並沒有那種貪吃,愛吃的心理,買來之後,本來是準備分給驢蛋和狗蛋幾個吃的,但是一忙,就給忘記了。
偏心的李承澤可沒忘了巧克力,瞞著倆弟弟,專門把吱吱哄到牲口棚後麵,給她一個人喂著吃呢。
可恨吱吱向來是個喂不熟的,嘴巴憋的比倉鼠還圓,伸著手,還在幫宋青山教訓李承澤呢。
李承澤總算洗脫了冤屈,把吱吱一把抱起來,假裝要狠狠扔在地上。
小丫頭還在努力的,往自己嘴裡填巧克力呢,全然沒有注意到,哥哥已經給她氣的咬牙切齒了呢。
於是,小丫頭騎在李承澤的脖子上邊吃巧克力,邊哇哇大叫。
李承澤簡直快要氣瘋了,找了個蘇向晚看不見的角落,給這小丫頭片子的屁股上結結實實的放了兩巴掌,把她打哭了以後,這事兒才算完了。
倆夫妻往回走的時候,宋青山突然回頭,似乎是要搗蘇向晚一拳頭,倒把她給嚇了一跳,一巴掌就揮過去了:“宋青山,你沒毛病吧,就因為我說了一句,你死了我立馬改嫁,你就要揍我不成?”
“巧克力,不是你自己買的嗎,我都沒吃過這玩藝兒,你自己嘗嘗,什麼味道。”宋青山的拳頭一展開,裡麵一枚錫泊芝包著的巧克力,估計捏的久了,全融化了,往外漏著呢。
蘇向晚接了過來,仔細剝開,嘗了嘗,怎麼說呢,蘇聯產的巧克力全然沒有後世市麵上買的巧克力那麼濃滑,一股苦味兒。
“好吃嗎?”宋青山吞了口口水,問。
蘇向晚是伸著舌頭,一滴不剩的把它舔完的,舔完之後,才發現,這種濃濃的黑巧克力,回味居然還不錯。
“巧克力本身不好吃,但是,畢竟是你送的嘛,它就好吃了,特彆好吃,真的。”蘇向晚轉身往後退著,故意說。
宋青山站停了,四周看了一圈兒,突然就歎了口氣:“蘇向晚,你知道吧,有時候我真想拉你乾個啥,但現在不行,這地兒不合適,配不上你,真的。”
宋團多樸素的人啊,那聽過像蘇向晚這種人說的情話,撩的快跟他炸的那座山體一樣爆了,但牲口棚,一張間寬隻有一米的小炕,想乾個啥,那無異於登天呀。
“那你跑的啥?”蘇向晚看他袖起兩手跑了,追著問。
宋青山遠遠的揮了揮手:“找個地方涼快涼快去,你快回家,睡去吧。”
蘇向晚還以為,今天自己要見的人,就全見完了呢。
沒想到,走在巷子裡,居然就看見蘇小南袖著兩隻手,完全是個本地婦女的樣子,站在那兒。
好容易,她從十二隊,又調回七隊了,看樣子,行李是已經放下了。
這不,倆人一起往前走著呢。
“那幾個孩子又不是你生的,咋那麼喜歡你?”蘇小南最不解的,就是這一點。
“我又沒讓他們給我洗過衣服,做過飯,天天喂得飽,也不打他們,教唆他們去偷東西,孩子嘛,隻要你給口飯吃就成的,怎麼會不喜歡我?”蘇向晚反問。
蘇小南歎了口氣,幽幽的說:“我看見劉在野了,真是沒想到,會是他把我給放了。”
一群她們姐妹都熟悉的人,置身其中,一種特彆奇妙的緣份。
“不過,你也彆得意,劉在野好歹是軍人出身,還有點文化,還記得將來要到清水縣的那幫混混們,沒有一個是好惹的,我勸你啊,還是多保重。”
蘇小南抱著手,突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就那吐唾沫的樣子,也跟本地婦女一模一樣。
所謂的,一群混混,就是她自己寫的一幫專門用來欺負原身的大渣男了。
但何其可笑的是,蘇小南自己也遇到了像王紅軍那樣的渣男,偏偏她自己也無可奈何呢。
蘇向晚笑了笑,終究沒有多說話,轉身走了。
原本她是挺恨蘇小南的,但現在,她決定對蘇小南仁慈一點。
當然,蘇小南的心理上永遠都不會平衡的,不過,她不反省自己,就永遠都沒有可能,從這兒走出去。
因為她必須得靠著自己的雙腳,才能從這兒走出去,要不然,誰也幫不了她。
隻可惜,她自己是悟不到這一點的。
第二天一早,烙了一大堆的乾糧,全家老小擠上比魚罐頭還擠班車,先到海西縣城,再轉火車,這就回家啦。. ..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