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茜說的沒錯, 他的確是在對許知喃笑。
可站在她們周圍的粉絲們不這麼覺得,尖叫聲幾乎都要穿透耳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是在對我笑!!!”
趙茜不服氣,跟著喊一聲:“是對我們阿喃!”
粉絲跟風吃醋地扭頭道:“就是跟我!跟我!”
許知喃不好意思地扯她一把:“茜茜, 你乾什麼呀。”
趙茜摟著她腰哈哈大笑, 湊近了說悄悄話:“大家要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估計都得嚇一跳呢。”
很快,前奏旋律響起,周圍方才還極為熱鬨的眾人安靜下來。
夏夜,綠色草坪, 晚風,亮成一片的熒光棒, 晃動起來時像是來回湧動的海浪, 漲潮又退潮。
林清野站在麥架前,像是被海浪推到高處, 音樂節的燈光遠不如拍攝棚, 隻是最普通的打光,但也依舊光彩熠熠。
少年一件白色襯衫,下擺一半係進褲腰。
這是許知喃第一次這樣直觀地看到現在的林清野被多少人喜歡著。
從前也知道他參加節目後被許多人注意, 也能在街上聽到路人談及, 可這樣直觀的還是第一次。
山呼海嘯。
光影層疊。
他從來都是天生適合舞台的人,恣意灑脫。
許知喃仰頭看著舞台上的林清野。
又與腦海中私底下的林清野重合。
從最開始荒唐一夜, 早上醒來, 他靠在窗邊大笑,說:“行, 記得對我負責。”
到他喝醉酒時的低語:“阿喃,你不喜歡我了。”
再到“讓我再喜歡你一次吧。”
唱到前部分, 到後一段伴奏旋律,鼓手在舞台後方敲著鼓, 鼓點掐著心臟震動的頻率,仿佛心臟往上滑,胸腔都被震得有些悶。
林清野將話筒從麥架裡抽出來,舉著麥克風向上伸直手臂,半闔眼,下頜微抬,線條流暢利落。
他就做了這一個動作,底下粉絲們很快默契配合。
“林清野!”
“林清野!”
“林清野!”
“林清野!”
……
就連趙茜也一塊兒跟著喊。
風輕輕吹來,偌大的場地,大家都在喊他的名字。
直到一段急促的急轉直下的貝斯旋律,他重新將麥克風放到嘴邊,繼續唱後半部分。
***
一首歌結束,台下的歡呼尖叫持續了好幾分鐘。
薑月整個暑假都泡在圖書館,沐浴在知識的海洋中,乍然看見這場麵也很震驚:“我怎麼感覺,林清野現在這麼火啊?”
“那可是爆火好嗎!”趙茜說。
之前因為林清野談17歲白月光的事,她為許知喃憤憤不平,看林清野越火就越不爽,如今終於是可以心平氣和的看待了。
“你不經常上網衝浪不知道,之前還有那種專門做數據分析的分析了林清野這個突然爆火的情況呢,現象級的。”
“主要是他現在大部分的粉絲都是因為《我為歌來》才粉得他,全是活粉,購買力驚人,商業價值超級高,我估計應該都有好多廣告想找林清野代言了,不過我覺得他應該不太會接這種。”
薑月問:“這種代言費應該特彆高吧。”
“廢話。”趙茜敲敲她腦袋,“但是林清野家裡不是都說很有錢嗎,可能隻是想玩音樂,不用去‘賣身’、‘賣笑臉’。”
趙茜說了一通才想起來自己身邊可有個大明星追求對象在。
“阿喃,你知道他爸爸是乾嘛的嗎,我之前聽說那個岷升集團好像就是他家的,沒記錯的話那個董事長就姓林來著。”
提及他的家庭,許知喃隻能想到他那個對他惡語相加的母親。
她搖了下頭:“我也不知道。”
“他從來沒跟你講過啊?”趙茜轉念一想也明白了,“不過也是,估計林清野自己掙的就足夠了,這個富二代對他來說就是個沒用的頭銜而已。”
趙茜歎口氣:“羨慕了,為什麼不把富二代這種標簽給真正有需要的人呢,比如我。”
林清野壓軸出場,表演完最後一首歌後王啟出來致謝,後麵還有個收尾的抽獎活動。
趙茜拉著薑月興衝衝地要去抽獎,許知喃對此沒興趣,跟她們說了聲便去找衛生間了。
場地就在廣場上,周圍圍欄圍著,因為是露天,外圍還有不少沒有搶到票遠遠聽歌的粉絲和路人。
許知喃繞了一圈才終於看到了衛生間的指示牌,跟著標誌走過去。
手機震動,林清野發來一條信息。
[林清野:在哪?]
[許知喃:去上個衛生間。]
[林清野:一會兒我來找你?]
許知喃想了想,回複:會被人看到的吧。
[林清野:偷偷的。]
“……”
她也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偷偷的,一邊回消息一邊走路,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衛生間,一抬頭就看到衛生間正麵的鏡子,以及鏡子裡的自己。
……聽歌聽得她都忘了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打扮了。
許知喃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下擺,可實在是短,好在底下是高腰裙,隻會隱約露出一截腰。
可腰是擋了大半,但裙子卻又短了,儘管裡邊兒是褲裙,不會走光,可許知喃從來不穿這麼短的裙子,還是很不習慣。
想把裙子往下拽一點又會露出腰。
兩難。
許知喃在鏡子前照了會兒鏡子,最後歎口氣,不再折騰了,認命走進衛生間。
沒一會兒就出來洗手,喧鬨的人聲近了些,大概是抽獎活動也結束了。
天色已經很暗了,一條鵝卵石路,路燈打下來,沒有很亮。
許知喃忽然憶及那個被魏靖騷擾的晚上,條件反射的心裡發毛,將背包從肩上卸下來,手伸進去,摸到個東西――之前買的報警器。
幸好聽了方叔叔的話買了這個,有備無患。
許知喃緊緊抓著書包裡的報警器,步子輕輕踩在鵝卵石上。
眼看著前麵不遠處出現幾個銀色手圈,許知喃認出來,那是那些粉絲們綁在手腕上的熒光繩。
同時也聽到遠處傳來的說笑聲。
許知喃剛剛鬆了口氣,忽然從身後橫過來一個手臂,將她攬進懷裡。
她登時睜大眼,被那股力帶得往後跌了兩步,許知喃直接按下報警器。
頓時,一道嘹亮的警報聲劃破天際――
而劃破天際的同時,她也聞到了從身後傳來的熟稔味道。
林清野身上的味道。
煙草味混著檸檬香的清冽沐浴露味,還有點汗味,不重,更多的是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剛才在舞台上被打光燈照著,難免會出汗。
許知喃扭頭看去,正好對上了林清野的視線,四目相觸。
警報聲還在持續。
林清野看著她無聲挑了下眉。
“……”
前麵的聲音也越來越近,朝他們走過來了。
“我怎麼聽到有警報聲啊?不會是哪兒著火了吧?”
“聽著是那邊傳出來的,應該不會著火吧,著火肯定整個廣場都會拉警報的,會不會是有壞人啊。”
“我靠,你彆嚇我啊。”
“會不會是有人在求救啊,那種公園變態什麼的,看看去吧要不?”
……
林清野捏著許知喃的手臂,直接將人拽到了衛生間背麵角落。
許知喃著急慌忙地從包裡拿出那個報警器,她當初隻看了怎麼按響的說明,卻沒注意怎麼關。
聽著那群女生的聲音越來越近,許知喃幾乎要急出汗來,最後總算是在她們走近前關掉了。
重新恢複安靜。
那幾個女生在周圍探頭探腦一會兒:“怎麼又突然沒聲兒了?”
“會不會是廣場廣播給弄錯了啊,按理說要真是呼救總不會什麼動靜都沒吧?”
“我怎麼覺得越來越怵人了,走了走了,我不想上廁所了,先去人多的地方吧。”
她們說著,又著急慌忙地小跑著走了。
許知喃躲在角落裡眼看著她們離開,胸腔很明顯的起伏了下,鬆了口氣。
林清野垂眸看著她全程的反應,忍不住笑出聲,示意她手裡拿的東西:“這什麼?”
“啊。”許知喃一頓,乖乖回答,“報警器。”
“哪來的。”
“買的,上次魏靖的事情之後就買了。”
他笑:“還挺聰明。”
“……”
許知喃將報警器重新塞回包裡,一抬頭發現林清野好像始終看著她,視線都沒挪開過。
林清野往後退一步,歪著頭打量她。
他也是頭一回見小姑娘這幅打扮,細細的窄腰,皮膚白得晃眼,一雙長腿筆直勻稱,半膝襪緊緊包裹住小腿,總覺得像是種意味不明的誘惑。
從衣服到妝容都是又酷又帥的,還有點小性感,可看到眼睛後,這種性感又忽然變了味。
她眼睛太乾淨了。
變成一種很獨特的勾人。
許知喃也注意到林清野是在看她這身裝束,不自在地指尖攥住裙子下擺,讓它不那麼蓬起。
他觀察完了,勾著唇問:“怎麼穿這樣?”
“我室友給我弄的,說人家去音樂節都得這麼穿。”她語氣有點懊惱。
“你這個叫什麼風格?”
許知喃回想了下,如實回答:“好像叫厭世妝。”
林清野笑起來,胸腔都震動,似乎是覺得她這個回答格外好玩兒。
許知喃這張臉沒有一處能跟“厭世”搭邊。
她被他笑得愈發覺得抬不起臉,於是決定把炮火往他身上引:“你怎麼染頭發了?”
還是藍色。
這種大膽的顏色,許知喃從來沒想過,但不能否認,林清野將這個藍發駕馭得極好,絲毫沒有突兀感。
他抬手隨意地捋了把額前的碎發:“化妝師弄的,一次性的染發噴霧。”
“還有這種東西嗎?”許知喃第一次聽說。
“嗯。”
她仰著頭看他頭發,路燈下額前的碎發被映照得更加藍了,像是漫畫裡出來的人。
“洗一下就會變回黑色嗎?”
“應該吧,我也沒試過。”
林清野看了她一會兒,而後微微彎下身,垂著頭:“要摸嗎?”
“啊?”
“頭發。”
他個子高,需要岔開腿,像鞠躬那樣將頭發到她眼前,那一頭藍發就在她麵前,許知喃指尖很小幅度地蜷縮了下,然後伸手摸了下。
林清野依舊沒直起身,她便又摸了下,這回更用力些,算是抓了把,指尖插進他頭發裡。
他這才直起身。
許知喃攤開手心,因為他出了汗,發根也濕漉漉的,她手心印出一點淺淺的藍色痕跡。
林清野順勢牽起她手,繞到前邊洗手池前給她洗手。
染發劑剛剛沾上,洗起來不麻煩,很快就衝乾淨,恢複白生生的膚色。
許知喃這才反應過來,從他手裡抽回手,甩了甩水:“已經乾淨了。”
“嗯。”林清野看著她說,“你一會兒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