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去去個地方。”
***
林清野去路攤兒邊買了一打飲料和燒烤,重新回車上,繼續往前開。
車輛疾馳而過,將繁華的堰城市區丟棄在身後。
許知喃看著車窗外掠過的景色,忍不住問:“我們要去哪?”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一直開了二十分鐘,林清野將車停在路邊,許知喃往外看,這一片有點黑,有一幢爛尾樓,五層高,也不知爛尾多久,看著破破爛爛的。
許知喃跟他走到頂上天台。
天台一角有一塊板,可以坐,他拿手拂去上麵的灰塵泥土,又拿紙墊著,拉許知喃坐下。
啟開一罐飲料,他就直接坐在她旁邊,漫不經心解釋道:“以前高中的時候我經常來這裡,跟樂隊一起。”
“這麼遠?”
“七中離這裡近,這兒人少,不會擾民,關池那群人也不讀書,他們幾個天天晚自習就逃課出來到這玩。”
聽他說起以前的事,總覺得恍如隔世。
許知喃知道他時,隻見過他在酒吧唱歌,站在舞台中央,燈光、設備、聽眾都具備,沒想過他還有這樣一段時間。
“那時候你們還沒拿到金曲獎吧?”
林清野:“嗯,那是高三下學期的事了,之前都是隨便玩的。”
他說著,也不顧及那塊板上臟,直接躺下去,雙手交疊在後腦勺。
這一片的天乾淨澄澈,沒有過多的人工光,能看到星星,忽疏忽密地分布在頭頂的天空。
許知喃也跟著抬頭看天。
看久了脖子疼。
她回頭看了眼板,很臟,可林清野也已經躺下來了,她也不再顧及,後背往後靠。
退到一半,林清野托住她的背:“等會兒。”
“啊?”
林清野拂去她那塊兒的灰塵,躺回去,原本貼著後腦勺的右手往外攤開:“還是有點臟,你靠我身上吧。”
許知喃看著他,看著他的手臂,猶豫幾秒鐘後,最後還是慢慢往後靠下去。
隻不過沒好意思把渾身的力都卸下來,怕壓疼他,於是人就板板正正地躺下來,看著很是僵硬。
林清野低笑一聲。
許知喃剛要看過去,腰上就被他捏一把。
她頓時卸了力,完全靠在他手臂上。
林清野笑著說:“你還怕把我給壓壞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枕在林清野手臂上過,可那樣的經曆太久遠了,便更加陌生和奇怪。
她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沒。”
風輕、夜靜、樹森森。
周遭沒其他人,許知喃和林清野就這樣仰麵躺在陽台的舊木板上,很硬,有點硌骨頭。
她安靜看著星星,心也跟著漸漸靜下來。
城市裡少見這樣清澈明朗的星星。
她正看著,旁邊的林清野忽然側過身,隨即一隻手橫過她的腰,腿也跟著壓在她腿上,呼吸間熱氣都打在她脖頸。
她再次僵住,覺得彆扭,想把手抽出來都抽不出。
“林清野。”
他含著笑意:“嗯?”
“重。”
“我都沒用力。”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放輕了些,雖然兩人挨得依舊還是那麼近。
許知喃縮了縮脖子,忍著彆扭感,也沒跟他繼續爭。
“阿喃。”他低聲喚。
“怎麼了?”
他沒說話,過幾秒,低低笑了聲:“沒什麼。”
“到底什麼呀。”
沒回應。
許知喃側頭看去,發現林清野已經闔上眼,嘴角噙了點淺淡笑意。
她又扭回頭,繼續看頭頂的星星。
夜風吹得很是舒服,到後來竟也有些昏昏欲睡了,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林清野溫柔的聲音:“愛你啊。”
***
後麵半個月還算過的平安無事。
學校裡到了期中階段,課程不多,任務也就不重,不用考試,隻需要畫幾幅設計圖便可以。
而林清野則忙碌著專輯。
王啟已經跟之前發來合作邀約的那個打歌節目聯係過了,安排好檔期。
終於到了兩人都得空的時候,林清野約了許知喃一塊兒去吃飯,公司卻橫插出來一件事,耽擱了。
許知喃沒有預約,閒著沒事,便坐車去傳娛樂等他。
走進公司,前台看到她以為是公司哪個新簽的小明星,便問:“您找誰呢?我幫您聯係一下。”
“不用了,我等人。”
“哦,那您去那邊的休息區等一下吧。”
許知喃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給林清野發了條信息,說自己到了。
她前段時間已經把備注改回去,他過了兩分鐘就回複。
[清野哥:我還要一會,你先坐會兒。]
[許知喃:好,你慢慢來,不著急。]
她安心等著,想喝口水才發現自己把水杯落在店裡,一樓大廳幾人來來往往,都在忙自己的事,許知喃便也沒打擾,看到對麵就有一家奶茶店,她過馬路去買。
“一杯芝士奶綠,謝謝。”許知喃說。
原本想給林清野也買一杯,但想起來他不愛吃甜食,便從旁邊的小道進去,打算去另一邊的便利店給他買瓶水。
小道隻比一人寬寬些。
她邊走邊看手機,忽然身後一個聲音:“一杯檸檬水。”
聲音有些熟悉,仔細聽能聽出來不是堰城本地口音。
――蘇遣。
她腳步一頓,回頭看過去,男人付了錢也走到一旁等,也同樣看到她了,朝她笑了下:“巧啊。”
許知喃抿著唇沒說話。
他走到許知喃麵前,點了支煙,靠在牆上,低聲說:“上回在書店見到你沒多久,剛提了紋身,然後警察就來了,還真是挺巧。”
許知喃察覺到,他和之前給人的印象不一樣了。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
男人揚了下眉,咧嘴笑時露出被煙熏黑的牙齒,他問:“你是許元汶女兒?”
***
林清野一結束便馬上坐電梯下樓,休息區沒人,他走到前台那問:“你有看到剛才坐在那的人嗎?”
“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嗎?”
“嗯。”
前台看過去:“誒?剛才還坐在那呢,怎麼不見了,是不是去上廁所了?”
林清野給許知喃發了條信息,坐到休息區等她,可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出來,按理說,許知喃要是有事離開肯定會提前跟他說的。
他撥通許知喃電話,得到已經關機的回複,這才是慌了。
換以前也許還好,可現如今不一樣。
他心一點點沉下去。
在原地站了十幾秒,他又快步到前台前,這回旁邊另一個人告訴他:“哦,我剛才看到她好像去對麵的奶茶店了。”
而如今奶茶店前麵也沒人。
林清野二話不說就直接朝奶茶店跑去,公司裡那人“誒――”一聲,還沒出聲勸阻林清野早已經出了公司大門。
“誒這怎麼回事兒這麼急,連擋都不擋一下,也不怕被粉絲圍了。”
奶茶店的女店員看到隻在電視上出現的林清野差點直接喘不過來氣,指著他食指因為激動不停抖:“你你你――!”
林清野臉色很沉,打斷她的話:“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女孩兒,長得很漂亮,身高到我這。”他在胸前比劃了下。
許知喃有一張不會讓人過目就忘的臉。
女店員:“她剛買了杯芝士奶綠,還沒來取呢。”
她被迷得七葷八素,直接把那杯奶綠遞給林清野,“你帶給她吧。”
“你看到她去哪了嗎?”
“啊?這我沒注意,剛才還站在那呢。”
林清野這樣沒有戴任何口罩帽子就出現在公共場合,很快引起關注,周圍圍了一圈人,紛紛拿出手機對著他拍。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林清野啊!!!”
“他在乾嘛啊?”
“不知道,但是好帥啊!!”
……
他著急慌忙想找許知喃,奶茶店沒問到任何,他轉身準備去彆處找,可周圍圍成一個圈,水泄不通。
林清野冷著臉抬眼,聲音都淬著冰碴子:“讓開。”
***
許知喃再次醒來時蘇遣就坐在她對麵。
周圍臟亂一片,像是個廢棄鋼廠,她坐在椅子上,手背在身後被綁住了。
蘇遣咬著煙。
外麵還是亮的,她應該並沒有昏迷多久。
“你還真是跟許元汶一樣難纏。”男人咬著煙說。
許知喃幾乎感覺到一道電流從腳尖往上通過她脊柱直通神經,渾身像是被電了一下。
“你是不是――”她張口說話,聲音尖細得幾乎都不像是自己的聲線,“五年前放火的那個人。”
蘇遣笑著:“沒錯。”
“誰讓許元汶總揪著我不放呢,我原以後殺了他毀了他手裡的證據就好了,可你還他媽要不停往上湊,太他媽煩人了。”
“你躲了這麼多年,現在把我帶到這裡來,就不怕暴露嗎?”
“你以為,我會讓你再回去報警嗎?”他彈了彈煙灰。
“前幾天我剛跟警察說了你,如果我不見了,你是頭號嫌疑人。”
“從前我能讓那群廢物警察找不到證據定罪,你覺得他們現在就能找到了?頭號嫌疑人又怎麼了,沒證據他們照樣沒辦法定罪。”
廢物警察。
頭號嫌疑人又怎麼了。
照樣沒法定罪。
許知喃腦海中浮現出先前在卷宗中看到的父親倒在血泊的那張照片,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忽然,樓下“砰”一聲巨響。
許知喃剛要呼救,蘇遣已經更加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被熏黑的指尖很濃重的煙味,他抄起地上的膠帶,直接封住她的嘴。
樓下聲音還在繼續。
蘇遣走到樓梯邊,探頭往下看,聲音漸漸又遠了些,可還是能夠聽到。
他緩步往下走。
許知喃周圍都是空曠的,沒有絲毫東西可以供她發出聲響求救。
樓下聲音忽重忽輕,像是鼓點落下。
落在許知喃心上,更加七上八下,她腿都是軟的,隻能趁此機會自救,努力帶著椅子挪到窗邊,她抬腿踹窗玻璃。
生怕蘇遣馬上會回來,她踹得很急,可玻璃哪是那麼容易碎的。
到後來,鏽掉的窗栓砸落,側麵鋒利。
許知喃拿鋒利那一麵拚命割繩子。
伴隨著繩子斷裂脫落,是樓下蘇遣的一聲痛苦哀嚎。
許知喃現在一聽到他聲音就受驚嚇,剛站起來的人又腿軟跌回去,手心磨過窗栓銳利的鋒麵。
出血了。
她不敢多耽擱,硬撐著發軟的腿走下樓梯。
***
許知喃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幕。
以至於她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樓梯上,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來。
畫麵開始倒退。
“讓我再喜歡你一次吧。”
“那時候,我還挺自卑的。”
“你的生日禮物我贏回來了。”
“我在。”
“你相信我,我是林清野啊。”
“你不要怕,我就是拚命也會保護好你的。”
以及那天星空下晚風習習,他說:“愛你啊。”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轟炸許知喃的大腦。
廢棄樓裡,灰塵在空中飛舞。
樓外種著棵刺槐樹,淡淡的槐香飄進來。
她看到。
藍發少年,雙手染血。
蘇遣倒在血泊中。
夕陽西下,分不清哪一處是黃昏,哪一處是鮮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