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喃一愣。
當初那件事之後,蘇遣就一直沒有醒來,處於植物人的狀態。
“那……”她喉嚨發乾,“會不會影響之前的判刑。”
“你不知道嗎?”
“什麼?”
方侯宇有些詫異:“我也是剛剛跟看守所的同事聯係想問問判刑的事才知道,林清野已經提前釋放了啊,就在昨天。”
許知喃一瞬間不會言動,大腦一片空白,腳也死死定在了原地。
提前釋放。
昨天。
她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直到掛了電話,她都不知道剛才最後方侯宇說了些什麼。
她像是被一道雷電直接擊中,手指也止不住的開始發抖。
店員看她掛了電話一直站在那沒動,便上前問:“您要不要再試試香,現在前調已經過去了,味道會更好聞。”
許知喃回神,黑睫顫抖得飛快,好一會兒才重新穩下心神。
她抬起手腕,細嗅了下。
店員在一旁解說:“這是一款中性香,但也特彆有小女生的感覺,中調是檸檬和甜橙,到尾調就會有槐花香,清新中帶點澀,也比較特彆。”
許知喃也同樣聞到了壓在最底層的尾調,槐花香透出來。
她忽然犯了惡心,像是應激反應,惡心感來得迅速,她捂著嘴偏過頭乾嘔了下。
店員一愣,以為她這是暈香反應劇烈,忙拿裝了水的噴霧在她手臂上又噴了下,淡化方才的氣味。
當初,她被蘇遣帶到了那廢棄樓裡,好不容易脫身離開,下樓便看到林清野雙手沾血,蘇遣躺在他腳邊。
當時風卷著路邊的槐香輕拂進來。
許知喃在那一刻雙腿發軟,意識消退,隻五官記住了當時的場景。
刺槐的槐花香便是當時的記憶點。
以至於後來每一年刺槐花盛開時她都容易產生應激反應,像是將當年的刺激轉移到了槐花這個寄托之上。
“您沒事吧?”店員扶起她。
“沒事,抱歉,我先上個洗手間。”
許知喃站在洗手台前,洗乾淨手腕上殘留的香水味,又往臉上潑了把水,這才慢慢喘過氣來了。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麵色列白,眼角也應激反應似的泛紅,有些濕潤。
許知喃雙手撐在洗手台前,她的頭發在剛才洗臉時也沾濕了,垂在胸前,很長了,那點藍映進她眼睛裡,漸漸又濕潤了。
商場的女廁進進出出很多人,許知喃就一直站在那兒,有人奇怪地朝她看過去,她也不知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她才想起來拿出手機,給林清野打個電話。
那一串深深刻在她腦海中卻已經有兩年半沒有撥通過的號碼。
她手發著抖,拿著手機貼到耳邊,緊張到無法呼吸,每一秒都是折磨。
然後手機裡那串機械女聲給了她最終的審判――“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許知喃平靜地拿下手機,熄屏,低著頭看著大理石麵的洗手台,然後黑睫輕顫,一顆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掉下來。
和洗手台麵上的水珠融合在一起,消弭於無了。
她忽然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包裹,當初高燒醒來知道林清野被判刑時沒有,這兩年半來每一個難熬的夜晚也沒有,直到這一刻。
那個晚上,林清野就跟她說,要是有了彆的喜歡的人,可以交往看看。
可經曆過他給的,她怎麼可能再喜歡上彆人。
看過璀璨星河,再看其他人便隻是田野中忽閃的螢火蟲。
誰也比不上林清野。
所以她在林清野背上刻下了自己,告訴他,你是我的了。
她把自己的後路斷了,也把林清野的後路斷了,那樣的刺青圖案洗不乾淨,他不可能頂著那樣的圖案再去找其他女孩兒。
可現在他明明已經出獄,卻沒有來找他。
當時在獄中也是,所有人想要探視,他都沒有答應,那樣驕傲恣意的少年,不願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而現在明明出來了,卻連手機都聯係不上了。
許知喃慢慢在洗手台前蹲下來,哭得無聲無息卻又悲痛欲絕。
溫柔是他,光芒是他,殘忍也是他。
等重新收拾好走出衛生間時已經過了許久。
香水店店員看到折返的許知喃還愣了下。
許知喃剛剛哭過,聲音還有點未散的喑啞:“之前最開始試的那瓶經典款你幫我收起來吧。”
“好的,彆的還有需要嗎?”
許知喃看著剛才那瓶害自己有了應激反應的香水:“這瓶也要。”
店員愣了下:“這瓶嗎?”
“嗯。”
買好了香水,許知喃便直接回了店裡。
如今她店裡雖然生意很不錯,可好在和路西河的“刺客”不屬於統一風格,來她這兒的女孩兒比較多,而路西河那則多是男人。
今天店裡倒是有個男人。
許知喃還沒推門進去就聽到裡頭的吵嚷聲,李焰跟她學了一年多了,是個暴脾氣的姑娘,可這回倒也拿那個男人沒辦法。
那架勢反倒像是砸場子的。
許知喃推門進去:“李焰,怎麼回事?”
李焰忙小跑到她旁邊,拉她到一邊,低聲說:“師傅,這人不講理,專門欺負咱們店裡沒男人呢,要在‘那兒’紋身。”
“哪兒?”
“那呀!”李焰一陣擠眉弄眼。
許知喃聽懂了:“那你就給他紋,刺青師眼裡紋哪都一樣。”
“話是這麼說,可他就是彆有用心呀。”李焰不服氣地跺跺腳,“他一進來也不問自己要紋的那個圖案哪個刺青師最擅長,就直接說要最漂亮的,我給他說了價格他還嫌貴,一看就是個外行,你說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而且啊。”李焰朝那男人身上偷偷橫了眼,“我剛才聽他打了個電話,說什麼什麼的,好像是說他剛出獄,多嚇人啊!我都不敢跟他吼,怕惹急了他直接把這店弄成什麼凶案現場。”
許知喃看了他一眼。
那男人已經在一旁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許知喃好幾通,抬抬下巴:“誒,就你吧,你來給我紋身。”
許知喃拍拍李焰肩膀:“你不是今晚家裡有事嗎,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
“能行嗎?”
“放心。”
李焰本就趕時間,又叮囑了許知喃幾句便離開了,店裡就剩下許知喃和那個男人。
她走上前:“你要紋什麼樣的?”
男人拿出手機:“這個。”
很普通的一個圖案,不需要什麼技術。
“這樣子的圖案其實你可以找普通的刺青店做,價格也比較便宜一點,我做的話價格比較高。”
“多少?”
“時價3000,你這個不用一小時,按圖計費,800塊錢。”
男人揚起眉,又上下看了她一通:“行,貴點就貴點,漂亮就行。”
漂亮兩個字加重音。
許知喃沒理,開始做準備工作。
男人倒是沒再不乾不淨地說話了,開始跟她套近乎,一會兒問她年齡,一會兒又問她要聯係方式。
她戴上手套,拿著紋身筆重新走到工作桌邊。
與此同時,刺青店門從外麵被打開――
門口站了個人。
然後哐哐兩聲,他抬手砸了兩下門。
白衣黑褲,身形落拓。
刺青店的燈光很亮,裝修灰黑兩色。
他就這麼倚在門框邊,懶洋洋的。
林清野。
他變樣了。
平頭,眼下一道疤,看著就怵。
他沒看許知喃,而是看那個男人,像是認識,笑得輕慢又囂張:“噯,泡妞之前你倒是先去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妞啊。”
樣子很痞。
許知喃從來沒想到,她和林清野再次見麵會是這樣的。
她直直看著他,愣在原地。
旁邊那男人看著很怵他,“誒誒”幾聲,不說話了。
林清野將視線移到許知喃身上。
然後他笑了:“阿喃。”
“我是林清野。”他說。
語氣輕鬆的,好像他隻是花五分鐘去外麵買了瓶水。
而不是那漫長的兩年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