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有良心。”許老頭渾濁的眼睛盯著許衛民,扯著沙啞的喉嚨:“你跟你媳婦天天計較這計較那的,怎麼不想想饑荒這三年,你們吃的是援朝餓著肚子省下來的,援朝媳婦懷了孩子都是餓著的,生下囡囡,要你一口奶都不肯,援朝寄回來的煉乳都是家裡頭孩子一起吃的。沒有你弟弟,你活得下來嗎?還整天盯著彆人屋裡,三年前早該分了,哪還輪得到你們什麼!”
許衛民垂著腦袋不說話,張招娣不敢插嘴,許傳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哭著鬨著要出去了。
許老頭一個眼神過去,張招娣趕緊抱著許傳根出去了。
“既然援朝說五五分,那就五五分,今天天黑了,明天我就找愛黨來,把地給劃了,把錢給分了。”許老頭語氣裡透著疲倦,不願多說。
許家傍晚的氣氛一直很低迷,幾個小孩子也察覺到了,也都不敢調皮了。
一個院子裡,哪一房聲音大一點,滿院子都能聽到。
張招娣又在罵勤英勤芬姐妹兩了,“你們就知道自己吃吃吃,也不知道給弟弟拿一個!賠錢貨!討債鬼!”
劉燕子聽得心煩,坐起來對許衛國說:“衛民這個人啊,麵懦心奸,表麵上屁也不放的一個人,心奸著呢,啥不好的話都不會從他嘴裡頭說出來,都讓他媳婦說,實在不行了,他才肯開金口。”
許衛國也煩心,怎麼著衛民就變成這樣一個,小的時候也就是愛偷懶,他是老大,他想著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聽劉燕子把不好全推衛民身上,畢竟是親弟弟,他也不樂意:“衛民媳婦也不是個什麼好的,你瞧瞧她,整天嘰嘰呱呱的,對兩個閨女這樣,根子啊,都三歲多了,還抱來抱去的,娘挫挫一窩,不成事的。”
索性也就是半斤八兩,兩個人恰配到一起。
“你弟弟心奸著呢,看上去他媳婦很能耐,實際上也怕他的,究竟誰做誰的主還不一定呢。”劉燕子嗤笑。
這話很快也就在第二天的分家當中應驗了。
第二天一早許老頭就把許愛黨和族中幾個年紀大族叔都給叫了過來,主持分家。
許老頭就按著昨天說的和族中幾位長輩說了,族中長輩皆點點頭,接下來就是劃分菜地和起新房的地基,菜地當初都是按著人口劃的。
現在分家都是可以分地基的,分菜地的時候,許老頭想的是平均分成三分,一家一分。
張招娣說:“當初分下來的時候就是按著人口分的,我們房人口多,自然應該多分一點。再說了,以後弟妹是要進城的,我們家又不進城。”
幾個族叔都皺了皺眉。
許老太冷笑:“你們房兩個丫頭能吃多少,援朝媳婦進城不進城有什麼關係,不進城前還不照樣,三個兒子一碗水平端。”
許愛黨說:“那就平分吧。”
許衛民至始至終都沒怎麼說話,隻有問他的時候應個一兩聲,倒是張招娣這不好那不好的,非得占個大便宜,族叔皺了好多下眉。
等分完了,一一列好,一式三份,然後把戶口本也給分開來了,就正式分家了,族叔走前對許老頭說:“分了也好,你那二兒媳婦一看就是個不省心的,上躥下跳的,不像話。”
許家也算是許家港的富戶,什麼是富戶呢,饑荒那幾年都沒死人,穿的也比較體麵。
許衛國分到三十五塊,許援朝和許衛民一個人五十,零頭就全給許老頭許老太了。肉票一人分了兩張,彆的票就沒有了,在饑荒的年代基本上都被用來換糧食了。暫且還先住這兒,等起好了房子再搬。
許援朝因為又要回城裡去了,隻得托付給許衛國許老頭,讓他們幫忙把地基打起來,他拿著工業票,買了一批紅磚,給運了回去。
接下來等天氣熱了,六月份是農閒,正好趁大家有空,一點點把地基給壘起來,許衛國和許老頭也不高興管二房怎麼弄,總歸的有他們的法子。
在七月農忙前,許援朝這邊已經打好了地基,許願十個月了,可以摸著東西走了,也可以零星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如今已經走出了饑荒的陰影,村裡頭原本連狗都沒有了,現在有狗了,許愛黨領了兩條狗來看倉庫,四月份種下去的稻七月份就該收了,七月份還要再種一波。
那兩條狗瞧著凶狠得很,拴在倉庫的兩邊,朝你吼兩下腿都軟的,他們主要是晚上看守,許愛黨怕有人起賊心。
許願第一次見著彆的生物,感興趣得很,看著似乎也沒什麼攻擊力,她想去摸一摸,陳雙哪兒敢,這兩頭狗再看到許願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收斂了戾氣,坐定了下來,尾巴一擺一擺。
“汪汪~”叫聲也明顯的柔和了。
許願能感受到它的善意,以為這是教她說話一樣,笑嘻嘻地學著說:“汪汪~”,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