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彆西天的雲彩……”
周明月捂緊耳朵,睜大雙眼瞪著書上的方塊字,試圖把丁飛白的碎碎念驅之腦後。
可惜毫無效果。
終於,她忍無可忍地轉過身,一拳把後桌桌上豎著的語文書推倒,果不其然見丁飛白正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口中還在不斷念著《再彆康橋》中的這一段話。
就這一段話,二十六個字,他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念。就像有一隻有文化的蚊子在耳邊嗡嗡嗡的叫。
“彆念了彆念了,和尚念經都沒有你會折磨人。”
丁飛白住了口,睜開眼就看見了把眉頭皺得緊緊的周明月。
他好脾氣地把被推倒的書扶正,問道:“咋了?火氣這麼大。”
周明月給了他一個白眼:“這篇課文又不考,你這句把我念得都魔怔了。”
“哦……我就是覺得這句話挺符合現在的離彆情緒的。”
“但不符合你的體重。”周明月懟他。
“誰又惹你了?”
聽到丁飛白的這句話,周明月也意識到自己這是在遷怒了。她歎了口氣:“現在不是期末考了嗎?”
丁飛白點頭:“對啊,下午考完語文就解放了。”
周明月哀嚎:“考完隻是短暫的解放,更痛苦的是查成績的時候啊,而且這還是關係到我壓歲錢的一次考試!”
話說到這,丁飛白就充分理解到周明月情緒為什麼這麼暴躁了。
不過他家裡對他采取的教育方式是放養,家長對成績不那麼看重。
無法感同身受的丁飛白隻能儘量安慰自己的小夥伴。
“考考考,老師的法寶;分分分,學生的命根。”丁飛白學著周明月的模樣歎了口氣,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革命尚未成功,同誌還需努力……哦對了,這次考試考完得分班了吧?”
A大附中的傳統,高一下學期分文理科。
周明月瞥了他一眼,把他放在肩上的手拂開,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現在也愁這個。”
“要是咱仨不在一個班了怎麼辦?”
此時班上亂糟糟的,本該靜心準備下午考試的同學們各個在交頭接耳說著悄悄話。她們的情緒比起周明月還更為激動。一方麵是對即將到來的長假的期待,另一方麵則是對分班了要和熟悉的老師同學分開的不舍。
“其實我還挺喜歡現在這個班的,老陳當班主任也不錯。就是總有幾個討厭的人……”周明月的視線快速掠過趙琪三人組,“但她們現在收斂多了,倒也無傷大雅啦。”
“嘶——”正說著話,雙頰突然感受到一陣冷意。
隨後身後響起楚霜的聲音:
“在說什麼呢?”
楚霜剛從外麵回來,身上還帶著寒氣。她把雙手從周明月的臉頰上移開,再把係著的圍巾隨手解開放到桌上,又從書包裡掏出一本書來。
還是那本《隨園食單》,看書簽的位置,她已經快看完了。
見楚霜回來,周明月也沒心思再去哀歎既定的分班事實了,她抓過楚霜的手,冰冰涼涼的,再次把她凍得抖了一下:“老陳叫你去乾嘛?”
楚霜挑了挑眉,賣了個關子:“你猜?”
周明月這個時候還真沒心思猜,她又問道:“霜姐,你選文科還是理科?”
楚霜還沒回答,丁飛白搶答道:“霜姐雖然不咋偏科,但物理一枝獨秀,盲猜一個理科。”
周明月搖頭:“你咋不說霜姐的運動能力最好呢?聽說下學期分班有新規定,體育生都分去文科。”
“理科!”
“文科!”
楚霜左看看,右看看,就見周明月和丁飛白絲毫沒管她這個正主,兩人隻顧著在一邊爭得臉紅脖子粗。
楚霜摸著下巴,這算不算另類的“皇帝不急太監急”?
“行了行了,”她趕緊出聲製止,“彆爭了,我和嫂嫂商量好了,下學期減少體育訓練,去理科班吧。”
“哈哈哈哈我就說吧。”
洋洋得意的丁飛白很快就被惱羞成怒的周明月瞪了一眼:這個傻白甜什麼都不懂!
周明月看著楚霜,有些心事重重:“霜姐,你體育都練了一個學期了,現在放棄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況且劉老師還誇你有天賦呢。”
楚霜搖了搖頭,放棄體育改為專修理科是她經過深思熟慮的。
見楚霜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周明月沒有再問,隻是她依舊放不下心。
楚霜的文化課成績一直很好,在上高一時轉修體育還把她和丁飛白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楚霜的選擇和她去世的哥哥有關……
據以前聊天的隻言片語,周明月了解到楚霜有一個正在當兵的哥哥,隻是哥哥卻在中考過後的那個暑假沒了音信。
據楚寒的戰友傳回來的消息,楚寒的失蹤涉及國家機密,不予告知詳情。
所有人都默認他死了,隻有楚霜還沒有放棄希望。
周明月一直認為楚霜抓文化課的同時還要去參加體育訓練,是為了以後參軍做準備,隻是現在……?
不過想到現在還有忍冬陪在楚霜身邊,周明月又放下了心。
有冬冬姐在,一定沒問題的!就是這麼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