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喪屍方案下來了。
安六神冷眼看著前頭“執行經紀”分組,周圍玩家明顯臣服在了強大文本邏輯之下，神經緊繃，滿腦子J市屍山血海,變得格外聽話。
“您去衛健委二組吧，咱們一道去砸血庫。”
“瞧您手腳靈活,是個會爬塔，不如去找廣電？”
“廣電組，務必要堅守到場景四結束，不斷地廣播消息……我是暫時修改人,是,還沒確定場景四采用何種結局。”
“對，場景四也是一小時，切蛋糕要公平。”
鐵訓蘭背著槍和同誌們挨個親切說話。
手指指到安六神時,瞧他一身華夏軍裝,扮演“國安副隊長”角色,神色格外冷漠刺人,明明麵無表情眼神卻含著一尾冷意,瞧誰不起似。
可惜鐵訓蘭臉皮厚,對這種人免疫,“您話，不如和我——”
“不用，”安六神推開她手，“我不想和你一組。”
鐵訓蘭：“……”
“成啊，”她乾脆答應道,對直接惡意適應良好,惹得徐衡驚訝看她一眼：“那你去廣電組,俺們去攻醫院。”
安六神剛想露出笑容,鐵訓蘭下句話立刻趕到：
“不過，廣電局並不意味著離醫院很遠，J市不止一個醫院，您要真惡心我，想遠離我，也不是個容易事。”
“——咱還是一個回路裡隊友，守望相助，說不準誰需要誰幫助呢。”
鐵子眨眼，明亮灰綠眼睛折射著光，美麗極了，安六神並不受誘惑，推開她又冷淡說：
“誰跟你是隊友，脫離文豪本我們又不認識。”
鐵訓蘭：“……”
十幾人交換通訊碼，從十字路口分道揚鑣。
鐵子領著李物、苗樂安還有徐衡，撿了條血腳印少路走，苗樂安敲敲虛擬宇宙：【能給個地圖嗎？】
虛擬宇宙托腮：【為什麼不直接問您隊友呢？】
苗樂安一停，領會了虛擬宇宙深意，背後發毛。
避著李物，苗樂安扯住鐵子，“喂，J市到底和你什麼關係？”
“虛擬宇宙說有你就不需要地圖，這怎麼可能？”
“我輔修過文豪課，哪怕是五十萬字作品隻有一個作者，讓她完整回憶自己創造國家或者城市道路、構造，都是幾乎不可能事。”
文學故事常發生在數個人物之間，能精細記憶人物何時何地做了什麼文豪，卻未必能夠仔細想起主角所在城市分分寸寸，這是“角色”和“世界觀”區彆。
鐵訓蘭：“你彆管，我就是記得。”
苗樂安：“……”
鐵訓蘭笑臉一收，提起她衣領子：“照理說，政委要全盤掌握文豪思想狀況，以防不測，可你不是個稱職政委，我也不是個一般文豪。”
“沒人能控製我，明白嗎？”
遠處夕陽燃燒，將鐵訓蘭眼神染成了滾燙金色，苗樂安鬆開手，看著她走遠。
不知為何，剛才那一瞬間，鐵訓蘭似乎露出了某些從不現於人前麵目。
“虛擬宇宙，”苗樂安輕聲道，“剛才那段掐了，彆播。”
虛擬宇宙：【……】
【如您所願】
前頭血腳印忽然一收，轉去了拐角，逼仄黑暗街巷搭著層層疊疊舊房瓦，是條小路暗道，徐衡一把攔住鐵訓蘭：
“慢，地形不利，容易被埋伏——”
話沒收完，他看見了幾顆沁血眼珠，壓扁了貼在臟玻璃上，老民房廚房裡，鮮血和油脂混了一牆。
細聽，還有嗬嗬喘氣和啃吃骨頭聲音。
四人一靜。
徐衡：“這裡有喪屍，繞路。”
“不行，”鐵訓蘭道，“這條暗道後就是停車場，咱們得搞輛車——望山跑死馬，衛健委和醫院看著近，真走起來一小時根本沒戲。”
徐衡沉默一下，“好，你們抽一個人，和我主攻，另外兩個，找路突圍。”
李物前進一步，“我主攻。”她一把抓住掏火/槍筒鐵訓蘭：
“提問，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小宙，這段掐了彆播——在場幾人都知道你是主本文豪鐵訓蘭，我問你，你知道自己布下這個屠殺局意味著什麼嗎？”
“血腥噱頭曆來是學院不喜，你最好能說清楚這些矯情樣子和文豪本聯係，不然，我不會允許一個經過我手文豪，去荼毒星際人類思想。”
鐵訓蘭看著她：“我沒想什麼啊。”
李物：“……”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鐵訓蘭慢慢笑起來：“人類生來就帶有某些自毀傾向。你不覺得，在極限危局下，看人類絕望求生是件很有趣事嗎？”
“血肉魅力在於化作肉泥那一刻，綻放紅色。”
李物：“……”
一瞬間，物種文庫臉色變得極為可怕，埋藏在算法中保護人類本能拚命催動著她，逼她作出選擇。
“好了，多說無益。”
徐衡將兩人拉開，眼神一瞥，鐵訓蘭手腕上被李物抓出了一圈紫色淤青：
“‘顏如玉’，看好這個瘋子，她本子哪怕現在這一攤稀爛樣子交給雙子座文苑，也是大概率能通過。”
“收斂點，克製一下你所謂自毀傾向，知道嗎？
”他轉頭對鐵子說，拍拍她頭頂。
鐵訓蘭：“……”
鐵訓蘭像條被踩了尾巴二哈，“你剛做了什麼？！？！”
徐衡：“……”
他比了下兩人身高，一個一米八五往上，一個不到一米六五：“有什麼問題嗎？”
鐵訓蘭笑容扭曲：“沒問題啊，你小心背後——”
徐衡渾身一警，回頭瞬間，老樓玻璃驟然炸裂，伸出了數條滿是焦皮手臂，拽住徐季平，將他拖進牆體破洞裡——
這一秒，徐衡才意識到，剛看到那些擠壓在玻璃上眼球，根本不是什麼慘死居民，而是一直監視著他們喪屍。
……
“啊啊啊啊啊啊——！！！！”
遊戲版直播一片嚎叫。
“不不不！你是國安隊長！你不能戰損啊！城市武裝還等著你調動！俺們J市等著你拯救呢！”
“草了，樓上你是肉蛆嗎？滿腦子就是彆人救彆人救！沒出息！”
“放棄個人英雄主義吧，我群體史觀何時能再展雄風！”
“……誰還記得咱隻是在看直播？”
“臥槽你們看那個經紀人笑容，好可怕！她剛瞎瘠薄改文本是不是根本不想救人，是想害人吧！”
“我倒覺得很有意思，看多了偉光正文豪，吃點帶血臭豆腐不行嗎？”
“見血見血！衝啊殺啊！我要看全軍覆沒！全都給我死在這兒！”
這些彈幕看得飛鶴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