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章的兩手交叉在腹前,靠在椅子上,揣摩著脫脫的態度,率先向禿赤問道:“阿速左、右衛加起來整整六千多人,近兩萬匹戰馬,又帶了最精良的裝備。我實在是想不通,赫廝再怎樣蠢笨也不至於讓阿速衛軍全軍覆滅吧?”
禿赤有些緊張地撓了撓頭,緩緩道:“我們幾人原本商議的是由我去與徐左丞接管幾支漢軍,赫廝則領著騎軍先行在潁州城外紮營,待我們集結兵力後便可圍城迫使亂民投降,結果……”
脫脫冷笑了一聲道:“你是說還未等到你們,這些亂民便一舉衝出城外輕鬆擊潰了我們大元最精銳的騎軍?”
麵對著質問,禿赤頓了頓,繼續解釋道:“據逃出來報信的士兵說,赫廝想要搶在我與他彙合前攻下潁州城,好獨享功勞。結果先是在城外中了埋伏,折損了近半部曲,待折返回上蔡縣後,又遭暗算,以致於釀成此禍。”
脫脫盯著禿赤,一字一句道:“可赫廝死了。”言外之意非常清楚,赫廝已死,戰敗的罪責由誰來承擔?
廳中的氣氛頓時凝滯起來,禿赤知道脫脫這是要向自己問罪,可出師不利,折損精銳的罪名自己哪裡敢擔?
禿赤隻能看向老章,投出求救的目光,希望他能替自己說兩句話。
老章的心中也是頗為躊躇,赫廝和禿赤都是他推薦的人選,若是將二人都定下罪責,那自己也免不了落得個用人不利的罪名。
老章沉默了一會後,將屁股往前挪了挪,直起腰身,將脫脫的話題轉移,向禿赤問道:“所以你趕回來後,河南的軍務便暫時交給了這個徐左丞?”
禿赤趕回大都後,也收到了紅巾軍趁亂攻占了許多州縣的消息,此刻聽到老章不動聲色的提示,立刻有了主意,回道:“不錯,徐左丞此人膽小怕事,有赫廝擅自出擊的敗績在前,定然使大軍龜縮不動,借此來逃避罪責。想必因此才給了這些逆賊以可乘之機,讓他們奪了附近州縣。”
脫脫眯了眯眼,確認道:“徐左丞?是個漢人吧?”
自河南漢民生亂以來,脫脫便對漢臣格外排斥,老章見脫脫如此神情,立刻接著他的口風道:“我就說嘛,那可是阿速衛軍!就算領兵將領再不濟也不至於遭此大敗,依我所見,定是這徐左丞沒安好心,說不定便是他與這群逆賊相互勾結,暴露了我們的行軍路線!”
禿赤聞言心中大喜,看來臨走前這個替罪羊是真的找對了,於是添油加醋道:“聽大人這麼一說,有一事倒確實頗為古怪。”
“何事?”
“我們商定分頭行事以後,我曾見到徐左丞多次出入赫廝的營帳,此前我還以為二人隻是正常交涉軍務,現在看來……”
老章心領神會地拍了一下旁邊的茶桌,怒道:“豈有此理!”旋即看向脫脫道:“丞相,果然如您所說,不可讓漢臣乾涉軍政要務!”
脫脫自從與吳直方產生分歧之後,對漢臣便愈發反感,雖然不至於因此排斥漢學文化,但在這樣動亂的時局下,還是不免對漢人顯示出了很強烈的排斥心理。
經老章與禿赤這麼一唱一和的引導,脫脫也不免往壞的地方去想,下令道:“聖上和阿速部落的首領那裡都需要個交代,就算這徐左丞沒有通敵,也有避戰不出的罪責,先將他押解進京吧。”
說罷看向禿赤道:“諒你是被他們二人所累,我也不願過分責罰於你,不過……不管你想什麼法子,也要去將阿速部落的怨氣和怒火平息了,然後自行上道請罪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