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當年大師兄當皇帝的時候還封了我個丞相當當,這次卻隻混了個禮部尚書的虛銜,想必下次就隻能去做縣令了。”況普天知道師父是在變著法地安慰自己,於是趕緊裝回常日裡嬉皮笑臉的樣子。
“下次……多半是沒有下次嘍!”彭瑩玉小聲地念叨了一句。
“對對對,沒有下次!”況普天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又將師父的愁緒扯了出來,趕緊安慰道:“這徐壽輝雖然狼心狗肺,但他裝模作樣的本事還真是無法挑剔,兩州的百姓現在都將他當作是仁德之君。這樣一想,稱帝一事雖然草率魯莽,但卻也有些好處,至少沒被劉福通他們搶了先。”
“真將我當作將死之人了不成?都開始拿這些胡話誆我了。”彭瑩玉搖頭苦笑。
況普天嘿嘿笑了一聲,走近彭瑩玉身前替他將鞋襪脫掉,服侍他躺下來後坐到榻前替他揉捏起腿腳。
彭瑩玉躺下後本想再與徒弟聊幾句,可無奈年紀大了,困意上來後沒過片刻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見師父睡去,況普天才敢將心中的惆悵放在臉上,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屋外夕陽如火,將半邊天儘數染紅,共同為碧波蕩漾的巢湖穿上一襲血色羅裙,儘數展露出如同妙齡少女般的清澈與耀眼。
況普天先是漫步了一會,然後才尋了一塊較為乾淨的空地盤膝坐下,安靜地看著奪目耀眼的金烏漸漸地被湖水沒過了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呼之欲出的夜色之中。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走得遠了些,他急切地站起身跑了回去,直到重新聽見了師父熟悉的鼾聲後才將不安的心放下。
太陽總會日複一日照常升起,可人卻總要走到生命的儘頭。正因如此,況普天兩個月以來幾乎與彭瑩玉寸步不離,因為他太過擔心自己的恩師某一天會突然支撐不住,消失在他的世界當中。
或許是想得累了,況普天靠坐在門扉處不消片刻也睡了過去。儘管已經入夢,他的手中還是緊緊捏著師弟鄒普勝的來信,在睡夢中繼續思索著有沒有更好的替師父分憂的辦法。
因為睡得不夠踏實,不一會兒彭瑩玉就醒了過來,有些費力地坐起身穿好鞋襪後,躡腳走了出去。
看著依靠門扉睡在地上的徒弟,彭瑩玉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阿彌陀佛!我們師徒二人有多少次背井離鄉,又有多少次寄人籬下?好在有佛祖庇佑,才能僥幸活到今天。
如今雖然大業未成,但元廷的頹勢已經愈發明顯,劉福通、徐壽輝、方國珍,隨著這些名字一個個地出現,想必真正的明主也該要現世了。
隻可惜自己生不逢時啊!若能再給我十年時間,饒是真命天子不出,我也定能夠重新培養出一位治世明君掀翻這溷濁不堪的狗屁元廷!
不甘、懊悔、悲傷,當種種神色在彭瑩玉麵上閃過之後,一口淤積已久的心血終於忍不住咳了出來,吐在了自己的手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