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中, 白神禪的匕首已經遞到了江衍脖子前,“隻要這麼一下, 就能割斷你的脖子,同樣的傷, 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江衍看著滿臉鮮血的白神禪,和對方眼中興奮到極點的瘋狂,他十分的清楚, 白神禪不隻是說說而已, 他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惡魔, 哪怕明知道這一刀下去, 他自己可能也會死, 僅僅為了體會殺人的快樂,居然能變態到這種程度。
“阿衍。”歐南浩緊張得手心都是汗,白神禪的匕首隻要輕輕劃一下, 後果不堪設想。
帝征的手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但那隻甲殼蟲發現了什麼異常,直接飛到了他的眉心位置。
白神禪眼中的血紅色的小劍愈發的猩紅,江衍已經能夠感覺到匕首的冰冷。
江衍和白神禪脖子上同時滲出了血跡, 是鋒利的匕首割破了皮膚。
但匕首還是停了下來。
在白神禪的眼睛中出現了一朵潔白的六瓣花,花瓣盛放, 將血紅的小劍包裹。
突然, 白神禪露出一口白牙, 將臉湊到了江衍麵前, “要不你先打我一巴掌, 這樣我殺你也殺得名正言順一點。”
江衍:“……”
這個死神經病!
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一臉血,還露出一口白牙的白神禪看上去還是那麼的變態,但卻沒有了剛才那種嗜血殺戮的壓迫感。
這樣賤賤的白神禪,好像又變成了以前的小光頭。
在白神禪眼中,那猩紅的血色小劍也消失了。
白神禪整個臉都湊近了江衍,“求你了,打我一巴掌。”
還將手上的匕首遞給江衍,“要不捅我一刀也成。”
江衍三人:“……”
白神禪已經在地上打滾,“我都這麼賤了,難道你們不想揍我嗎?”
江衍心道,何止是欠揍,他現在想一棒子敲死對方,但他不敢。
如果他沒有看錯,哪怕白神禪極度想要殺人,但還是被他的那個規則約束著,得彆人先動手才行。
外麵,上空,木乃伊看著下方,“有趣,原來殺神之血裡麵不僅僅有他用鮮血種下的千世血咒,還留下了世上最潔白的六瓣花。”
木乃伊的眼神變得十分空洞,似乎回到了狼煙四起的混亂時代,在無儘的硝煙之中,總有一抹白衣高居神壇,無暇的六瓣花就那麼從神壇飄下,撫慰著戰爭帶來的無儘痛苦和悲傷,那是那個血色時代唯一的一抹無暇的顏色。
“數千年的歲月,他的術怎麼會這時候觸發?”
“媒介嗎?”
木乃伊的目光第一次從白神禪的身上移動到了江衍身上,“那道遺詔似乎也留不下他的名字,這世上有始皇的術也無法約束的人?”
帳篷中,白神禪擦了擦臉上的血,然後癩皮狗一樣一把抱住江衍的大腿,“不行了,我受不了,我要殺人,我要看死人,你快捅我一刀,我多久沒有看到死人了,我太可憐了。”
“你肯定不知道那種心癢得無法自已的感覺有多難受,今天你不捅我一刀,我是不會放開你的。”
江衍掙紮了半天都掙脫不了這癩皮狗,乾脆就任由他抱著大腿。
“你打我一巴掌也行啊,我兩邊臉都給你抽,啊啊啊。”
江衍就當沒聽到,歐南浩已經在處理江衍臉上和脖子上的傷口了。
帝征也是嘴角直抽,這個小光頭絕對有病,而且病得還不輕。
但這麼賤的家夥,他們卻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還得小心的應付著,再憋屈也不能打對方一頓出氣,那心情酸爽得也沒誰了。
江衍正有些煩不勝煩,這時候營地外麵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
幾人不由得一愣,有人來了,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人?
打開帳篷一看,許洋正帶著他的隊伍向這邊走來。
許洋的隊伍現在不容樂觀,很多的隊友都是被抬著的。
對了,他的隊伍當時被喪屍抓傷了不少。
江衍他們迎了出去,讓江衍意外的是,走在許洋旁邊的居然是消失了一陣的夏堇。
夏堇怎麼和這些兵痞子走到一起去了?
不過馬上,江衍就知道什麼原因了。
“就在這邊,我們有一車的醫療藥品……”夏堇的聲音傳來。
她這些天受夠了,每一天她就像要崩潰了一樣,這不是她該有的生活。
現在唯一能夠保護她的,也就這些兵痞子了,而且她還找到了這些兵痞子無法拒絕的理由。
他們很多人受了傷,而她剛好知道哪裡有藥,她甚至能提出她想要的所有條件,她相信這些人無法拒絕。
不僅歐南浩懵了,帝征也懵了,夏堇該不會……
這些藥品有多重要,他們比誰都清楚,而且這些藥品和夏堇有什麼關係,她居然私自帶著人過來。
他們裝藥品的卡車就在營地旁邊,雖然遮掩了一下,但這麼近的距離不難發現。
帝征一臉的不可思議,“你……”
夏堇似乎也看到了歐南浩臉上的厭惡和帝征臉上的無法理解,說道,“我也是為了大家好,他們已經答應,隻要我們給他們藥物,他們就會帶上我們,保護我們。”
江衍倒是突然笑了。
他雖然無情但也不是沒有人性,所以這一路上,夏堇一直跟著,他也沒說什麼拋下對方的話,哪怕是和夏堇平分食物,讓她去采野菜,在江衍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不這樣,不適應這個世界會死得很快。
江衍之所以笑,是因為夏堇出賣他們出賣得好啊,這樣才能讓他下定決心,毫無愧疚的丟下對方,以後管她去死。
帝征和夏堇正發生著爭吵,帝征的臉色怎麼看都特彆的難看。
“帝征,我哪一點自私了,你忘記了那一年是誰一直在醫院裡麵陪著你的嗎?”
江衍笑得更開心了,不僅可以名正言順的丟下這個女人,現在還能打對方的臉,讓她知道什麼叫無地自容。
帝征還沒有說話,江衍就突然插嘴道,“夏堇,真的是你在帝征眼瞎的時候照顧了他一年?”
以前帝征說他要救的人在他看不見的時候照顧了他一年,江衍當時也不以為意,但後來想想,越想越有趣。
之所以一直沒有捅破,是因為他覺得他和帝征已經分道揚鑣,再提的話顯得他多在意似的。
夏堇的臉色都變了。
帝征也是一愣,看向江衍,“什麼意思?”
江衍鼻子哼了一聲,“說你眼瞎,你這麼大人居然連人都能認錯。”
不是眼瞎是什麼。
江衍繼續道,“2018年,我因為精神壓抑也在帝都第一醫院住院了一年,病房就在302,帝征病房的對麵,夏堇,要我繼續說下去嗎?你好像不是照顧那個瞎子一年的人吧。”
帝征都懵了,不是夏堇照顧的他,那會是是誰?他掏心掏肺什麼都肯告訴對方的人是誰?
到底誰在說謊?
江衍其實不在意帝征相不相信,因為他的目的是讓夏堇心裡堵得慌。
雖然旁觀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夏堇。
夏堇的臉上就精彩了,就像有什麼東西被揭開,在被赤·裸裸的羞辱。
不過這樣的人也有她應急的方式,夏堇立馬轉移話題,“許上將,藥品就在那邊,你們自己去取吧,你的這些兵再不用藥,恐怕就要死了。”
話才一落下,一個小光頭就從帳篷裡麵伸出來一個腦袋,“死?哪裡哪裡。”
許洋一群人一驚,這個殺千刀的小光頭怎麼在這裡,他們這麼多人受傷,不就是因為這個小光頭引來了喪屍。
白神禪剛才正在帳篷裡麵處理傷口,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立馬就衝了出來,直接跑向擺在地上的一排兵痞子。
然後盤坐了下來,用手撐起眼皮子,將眼睛睜得洞大,“你們簡直就是活菩薩,我太久沒看到人死都快要堅持不住了,你們這就送上門來了,你們可得死在我麵前啊,最好死得恐怖一點。”
一群人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這話心裡涼颼颼的。
許洋猶豫了一下,看向江衍,說了一聲,“抱歉。”
末世之中,藥品有多重要,他何嘗不知道,但為了救他的兵,他又不得不拿這些藥品,所以心裡難免有些愧疚。
江衍看了一眼夏堇,如果來的人不是許洋,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會發生什麼。
夏堇也應該慶幸這一點,不然她也不過是自己愚蠢的在找死。
江衍擋在了許洋麵前,“抱歉,這些藥品是我的。”
許洋一愣,然後道,“我會用一些糧食和你交換。”
江衍說道,“許上將,他們是被喪屍抓傷,你認為這些藥品真的有用?不過是不必要的浪費罷了。”
許洋的臉色不怎麼好,他知道這個小同誌說得雖然無情,但卻是事實,如果藥品有用的話,這個世界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但他又怎麼能忍心看著他的士兵就這麼一個個死去,所以再渺茫的機會他也想試試。
地上的兵痞子,身體都僵硬了,傷口的血液也不再是紅色,而有些發綠。
他們也不想死,但他們知道,再這麼拖下去,他們會變成什麼,軍人的榮耀不允許他們做出傷害活著的戰友的事情。
江衍正在和許洋說話,這時,地上的兵痞子艱難的開口,“上……上將,殺了我們吧,給我們一個光榮的死法,我們不想留給戰友的最後印象是和那些喪屍一樣。”
“上將,讓我們死得體麵一些。”
一個人一心求死,那得多大的決心。
氣氛突然就悲壯了起來,特彆是那些沒有受傷的兵痞子,一群大老爺們居然眼睛都紅了。
當然,也有不和諧的聲音,小光頭興奮得直搓手,“殺了好殺了好,快動手,我眼睛睜得洞大的看著。”
許洋深呼吸了一口氣,“哪怕還有一絲希望,我也要試試。”
說完向藥品的位置走去。
但江衍再次站在了許洋前麵。
江衍心中不由得一歎,原來他也沒有他自以為的那麼冷血。
這些兵痞子在挖洞穴的時候和他接觸過一段時間,躺在地上的人中,甚至有口兒花花和他開過玩笑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許洋浪費了他的藥,治療喪屍抓傷真沒用。
江衍直接道,“藥治不好你的兵,就不要浪費了,但我有其他辦法治好他們。”
許洋的腳步停了下來,說實話,哪怕他說他不會放棄,但他心裡也明白希望有多渺茫,但這個小同誌居然說,他有治好的辦法。
其實最激動的不是許洋,而是白神禪。
白神禪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好不容易一次能看到這麼多死人,現在居然給他說能治?
白神禪氣得鼻子都歪了,啊的一聲就叫出了聲,“我和你拚了,讓你治。”
爬起來就掏出懷裡的青銅冊,“讓你使壞,你的名字寫不上去,但你忘了你的兩個朋友的名字還在上麵。”
江衍也是心裡一縮,在白神禪開口之前趕緊道,“你看那邊,就那邊山頭那棵樹上。”
白神禪回頭一看,樹上,一個木乃伊正站在上麵,似乎在疑惑地觀察著這邊。
白神禪一臉驚訝,然後惡狠狠地衝了出去。
邊跑還邊回頭,“你們等著我回來。”
看著小光頭甩著腿離開了營地,不知道為何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江衍也有些歎息,營地中有一個神經病的白神禪,營地外不知道什麼原因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木乃伊,這日子簡直沒辦法過了。
不行,他們得快點想辦法儘快擺脫這麼危險的狀況。
不過在此之前,江衍看向地上的兵痞子,對許洋道,“希望還來得急,不過我治療的時候,你們不許在場,而且無論你們等會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偷看。”
有些秘密,他還不想讓彆人知道。
許洋認真的看著江衍,江衍毫不心虛的回視,“願不願意在你,你應該清楚我說的話是真的,那些藥治不好喪屍造成的傷。”
最終,許洋還是帶著沒受傷的士兵去營地外守著了,他彆無辦法,隻有選擇相信,雖然在他看來一個大學生能治好全世界都沒用辦法的病人,他還是沒多少信心。
在這些人離開前,江衍讓他們將傷員綁了起來,順便蒙上眼睛。
這些人比他當初的時候還要嚴重,治療的時候會非常痛苦,如果不綁起來他們可能會痛到無意識的自我傷害。
至於蒙眼睛,是為了儘量保護自己的一些秘密。
帝征似乎找夏堇有什麼事情要問,也離開了營地,江衍一笑,大概也猜到了帝征會詢問夏堇什麼問題,讓那個瞎子自己忙活去吧。
營地中就留下了江衍和歐南浩兩人,以及小蟲草和那隻小花豬。
小花豬倒是想偷偷逃跑,隻是偷偷摸摸還沒跑出營地,就被小蟲草用小水槍抵在了腦門上。
彆人或許會懷疑江衍說能治好這些士兵的真實性,但歐南浩卻是相信的,因為江衍當初就被喪屍抓傷過,現在不也完好無損。
歐南浩說道,“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江衍說道,“我們趕緊治好這些人,然後趁白神禪那個神經病沒有回來,趕緊跑路。”
小蟲草很快就騎著當康回來了,還不停的用小手手打當康的腦袋,讓你逃跑。
很快,整個營地傳來野獸一樣的聲音,還好他們營地離那些喪屍呆的山頭還算遠,不然非得招惹來麻煩不可。
歐南浩有些驚訝的看著正在驅趕這些傷員體內入侵的微生物的小蟲草,“大蒜仔這麼厲害?”
他平時就當成一個小寵物養來著。
江衍一笑,“那是。”
歐南浩開心了,”豈不是我們以後不怕被喪屍傷到了。”
但看了一眼痛苦得掙紮的傷員,歐南浩趕緊改口,“還是彆被傷到的好。”
許洋他們聽到營地痛苦的聲音,一群兵痞子滿臉的擔心,“江衍那小鬼該不會在用火直接燒吧,這動靜也太大了。”
不得不說,他們腦洞還挺大,說實話,用火燒還真能燒死這些細菌,但溫度得一百左右,就像燒開水時一樣,但沒有人能受得了這個溫度。
“要不我們去看看?”
許洋搖了搖頭,“動靜大總比沒有動靜好,而且他不讓我們看肯定是有他不想讓我們知道的秘密,既然能做朋友,何必將對方往敵人的方向推。”
等營地的聲音停了下來,歐南浩出來讓他們進去抬人。
“上將,他們……他們的身體不硬了。”
有人發出了驚呼聲。
“真的治好了。”
許洋也有些驚訝的看向江衍,這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江衍說道,”抬他們回去休息吧。”
許洋點點頭,也不是說什麼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安排好這些傷員。
臨走前,許洋說道,“我們就在那邊的山頭,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們,隻要力所能及的事情,絕不推脫。”
江衍一笑,這人實在,他就喜歡這樣不含糊的人。
江衍點點頭,這時候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帝征還有夏堇回來了。
夏堇是沒有臉留在這裡的,但讓她尷尬的是,這些兵痞子並不是用那些藥品治療好的。
那麼她和這些兵痞子達成的條件到底還算不算數?
江衍麵無表情,歐南浩鼻子直接哼了一聲。
夏堇是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許洋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當初為了救他的那些士兵,答應過一些事情。
其實這樣出賣隊友的人,在軍隊中是最不討喜的,他不喜歡,他帶的兵也不可能喜歡,說了一句,“在我們那呆著就要守我們那的規矩,以後安份一點。”
夏堇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一下。
江衍倒是嘴角上揚了起來,他們的藥品也保住了,還弄走了這個讓人厭煩的女人,這麼看起來,夏堇出賣他們反而一舉兩得,的確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夏堇走之前找到了帝征,指著營地兩個破爛的帳篷,“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帝征,我們一起去許上將那邊吧。”
讓江衍意外的是,帝征一言不發地留了下來。
怎麼看他們這邊艱苦的生活也不可能比得上許洋那邊,江衍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帝征,他什麼意思啊?
而且,他現在和帝征的關係也挺尷尬的,他居然還願意留下來。
但無論江衍怎麼想,帝征是留下來了。
江衍歎了一口氣,繼續尷尬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