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 原湛一向冷靜自持的麵具就徹底裂了開來, 他望著眼前的蘇陵, 忽然有些氣憤和不理解——所以蘇陵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
那為什麼蘇陵一直都把他的示好當做視而不見？
為什麼——
“腦補很有意思嗎？”蘇陵忽然淡淡開口。
原湛猛地回過神，接著麵色便是微微一窘, 隨後他又惱羞成怒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原湛冷冷道。
蘇陵有點頭痛, 然而過了片刻之後，他卻仍是默默笑了笑道：“這邊人多眼雜, 換個地方說話。”
說完，蘇陵也不管原湛來不來, 就徑直轉聲，下了樓。
原湛看著蘇陵的背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但他最終猶豫了半晌，卻還是默默跟了上去。
出了住院部的大樓，蘇陵就一直拐彎往裡走, 最後他走到一塊無人的草坪前, 找了個紅色的落地長凳坐下，明擺著就是等原湛過來。
原湛見狀, 眸光沉了沉，卻並沒有坐到蘇陵身邊刻意給他空出的位置上去，而是直接站到了蘇陵的跟前。
“你想說什麼？”原湛麵無表情地道。
蘇陵目光動了動，仰頭看向原湛, 坦然微笑道：“阿湛, 你到現在, 還沒發現自己的問題嗎？”
原湛微微一愣，接著他就語氣冷淡地道：“如果你隻是為了教訓我，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我不是來教訓你，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有些做法真的很蠢，很糟糕。”
原湛臉上一青，接著他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偏生在這時，他背後傳來蘇陵靜靜的聲音。
“其實阿湛，我喜歡過你的。”
原湛腳步猛地一滯，如遭雷擊，隨後，他就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了蘇陵。
兩人目光對視，蘇陵好看的眸子微微彎起，帶著淡淡的微笑，而原湛的眸光則是閃爍遊移不止，似乎是在思索蘇陵那句話的真實性。
“我是說喜歡過。”蘇陵再次微笑著強調了一下，末了他有點遺憾地道：“可惜，我這輩子大概也聽不到你的表白了。”
原湛看著蘇陵，心中情緒洶湧澎湃，今天，他一個麵癱，卻大概把這輩子的表情都用光了。
而過了也不知道多久，原湛忽然就有點惱羞成怒地低聲憤然道：“你嫌我不告白，可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也喜歡我？”
蘇陵聞言，微微出神了一秒，接著他露出一絲淡笑：“你真的想知道麼？”
原湛抿緊了嘴唇，神色冰冷而沉靜。
蘇陵見狀，忍不住就有點悵然地笑了笑，道：“因為，即便我喜歡過你，但也沒喜歡到想要主動告白的程度，可如果是你告白，我就會接受。這樣說，你懂了嗎？”
原湛：……
蘇陵說完這話，就罕見地斂去了笑意，然後抬起頭，平靜的看著原湛臉上的表情。
半晌，他看到原湛眼睛忽然紅了紅，接著又看到原湛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默默彆過眼去：“哦。”
蘇陵微微吐出一口氣，沒說話。
不過很快，原湛就又回過頭，神情冷冽而又尖銳地看向蘇陵道：“可你先前那麼多年都不說，為什麼現在要說？”
蘇陵無奈一笑：“你忘了，我說過我想追小寧。”
原湛：……
“可這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原湛語氣發冷，蘇陵剛剛說的事實在是讓他心情亂的一團糟，也來不及去思索什麼。
而蘇陵這時淡淡道：“因為我知道你性格彆扭得很，彆人是戳一下動一下，你戳十下都未必動一下。所以抱著朋友一場，不想讓你後悔的想法，我今天最後問你一次，你喜歡小寧嗎？不喜歡，我就去追了。”
原來拐了這麼多彎，為的還是這件事。
看著眼前的蘇陵，原湛忽然有些憤然和失望，他覺得這樣蘇陵太陌生了，以前的蘇陵是那麼的體貼，那麼溫柔，從來都不會這麼針鋒相對——
“得了吧？”蘇陵看著原湛的表情，忽然無奈笑了笑道，“我性子好不代表我沒脾氣，換成彆人，你這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渣男的名聲早就傳遍整個圈子了。虧我還一直忍著，背地裡還被彆人當成小三詆毀，結果現在你就這麼腹誹我？”
原湛：……
接著原湛就猛地咬了牙，頭部隱隱作痛地怒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蘇陵麵無表情地淡淡道：“我就是知道才一直忍著你，要不然，你以為你真能娶小寧？”
原湛臉色驟變，接著他就皺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蘇陵這時微微仰起頭，看了看天邊那一絲絲白色的雲彩，過了許久，他才淡淡開口道：“算了，早晚也得告訴你，現在說也沒關係。”
原湛靜靜看著蘇陵，神色冷冽嚴峻，如同等待審判一般。
“謝總早就知道你暗戀我的事情，但他調查過，知道我們之間沒什麼，還找我談過一次——阿湛你知道謝總怎麼評價你嗎？”
原湛這會的臉色已經能用七彩斑斕來形容了，最後他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你說。”
蘇陵默默笑了笑道：“謝總不愧是謝總，一眼就把你看穿了。他對我說，阿湛你是個正派人，即便你再不喜歡小寧，但隻要結了婚，你就會負該負的責任，跟那些不懷好意追求小寧的登徒子不一樣。他就怕以小寧的那個單純的性格，在他百年之後被什麼花花公子騙了，那才叫真的慘。至於喜歡不喜歡——”
說到這，蘇陵又微微一笑：“謝總覺得那是小孩子的事情，等你跟小寧年紀大了，有了親情，自然也就不會想那些所謂的情情愛愛。”
末了，蘇陵瞥了原湛一眼，好笑道：“不然阿湛你以為就憑你一個力薦，謝總就那麼輕易讓我進這部劇？謝總也不是傻子啊。”
原湛聽著蘇陵的講述，麵上漸漸籠起一層寒霜，最終他冷聲道：“所以這次營銷的事，也是謝總安排的？他不想讓我跟謝寧離婚？”
蘇陵目光動了動，露出一點詫異的神色，隨即他笑著搖了搖頭道：“那是謝總的事，我不知道。”
原湛此刻已經斂去了臉上的多餘表情，換成了一種壓抑的陰沉，聽完蘇陵的解釋，他就淡淡道：“那我知道了。”
蘇陵見狀，倒也不想深入去追究什麼謝總的事，隻是微微抬手，撫摸了一下唇角，問：“所以阿湛，你的答案呢？”
“什麼答案？”原湛皺眉，
“你到底要不要追小寧？”
原湛：……
短暫的沉默之後，原湛冷笑一聲，淡淡丟下一句話：“你想追就去追吧，反正這部戲完了，我們就會離婚。”
蘇陵目光一動，顯然沒想到原湛會這麼回答。
接著蘇陵眯了眯眼，還想問點什麼，可偏生原湛這時卻又咬了咬牙，低聲道：“蘇陵，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蘇陵有些意外，但他隻是意外原湛居然會主動問問題，而不是直呼他的名字，而接著蘇陵就淡笑道：“問吧，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此刻原湛眉頭微微皺起，神情十分糾結，顯然心裡也還在作鬥爭，但最終，他還是把自己心中的那句話問了出來。
“為什麼你選謝寧而不是我？”
天知道原湛問出這句話內心是有多麼煎熬，他問完之後，自己也覺得羞恥。
而蘇陵聽了這話，目光動了動，反而微微失笑了。
“你笑什麼？”原湛臉色微變。
蘇陵搖了搖頭，莞爾道：“我還以為以你的性格不會問出這種話來的。”
原湛眼睫微微一顫，沒說話。
蘇陵這會又沉默了一下，便認真道：“其實阿湛你很優秀，而且，就客觀能力上來講你比小寧優秀很多。”
原湛沒料到蘇陵在這種時候居然會誇他，一時間愣住了，他心裡也微微升起了一點僥幸的念頭來。
可蘇陵這時卻又笑了笑，無奈道：“可談戀愛不是拚業績啊，不是說優秀就能打滿分的。“
原湛心裡的一點僥幸被擊了個粉碎。
“小寧長得好看，性格又單純，跟他相處起來一點都不累，很舒服。不用去猜他在想什麼也不用刻意迎合他。跟他在一起，我覺得我能夠做自己。但阿湛你……”
說到這，蘇陵忍不住默默歎了口氣道：“你其實有點過於端著了。學生時代你猜我猜這種玩玩還是情趣，但成年人就算了吧，談個戀愛跟做題似的，太累了。”
原湛:……
而蘇陵這時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原湛就已經微微漲紅著臉，語氣生硬地打斷了他道：“彆說了。”
他不要麵子的嗎？
蘇陵微微一怔，原湛就又冷冷道：“我這會走了。”
蘇陵還沒說什麼呢，原湛就已經轉頭離去，看他修長的背景急匆匆的，頗有幾分逃走的意思。
蘇陵目光動了動，本來想叫住原湛，但末後他想了想，卻又淡淡一笑。
算了，這熊孩子偏要撞南牆，他也懶得再提醒。
等真的吃過虧，大概就知道疼了。
·
原湛這邊回到酒店之後，本來情緒已經被一路的冷風吹得平複了一點，但他自己又偏要去鑽牛角尖，忍不住去回想蘇陵的話。
結果原湛越想就覺得越憤怒越羞惱，好幾次他都差點沒掏出手機來，想要直接打電話給謝總質問。
但最終原湛還是沒有犯蠢。
那畢竟是謝寧的父親，父親為自己的兒子著想有什麼錯？
不過原湛還真沒想到，自己才是最後被蒙在鼓裡的那個。
想到這，原湛默默攥了攥手裡的手機，然後就慢慢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裡。
原湛突然就覺得一陣酸意上湧。
他甚至開始隱隱嫉妒起謝寧來。
相處舒服？
舒服能當飯吃？
可偏偏在這時，原湛腦海中又不自覺地就浮現出謝寧先前笑著跟他說話時候的表情，確實……
很溫和，很舒服。
甚至連跟謝寧那個吻，現在原湛想起，仍是覺得心跳會忍不住加快……
鬼使神差的，原湛居然還伸出手，默默撫了撫自己的唇角。
可下一秒，原湛就悚然一驚。
咬了咬唇，原湛猛地閉了閉眼，驅散了腦子裡那些綺念。
太糟糕了……
可當他睜開眼，卻又忍不住想起蘇陵評價謝寧的那些話。
其實蘇陵說謝寧傻白甜和單純，原湛在心裡是默默否認的。
謝寧隻是表麵上看起來傻白甜和單純，事實上他很聰明，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謝寧其實經常不經意卻又明顯是故意戳穿的原湛的小心思，但偏偏他的語氣一點都不讓人反感。
蘇陵雖然很多時候也溫柔，但他隱約裡還是清高的，不像謝寧那樣，坦誠，自然……
思維到這，原湛忽然微微一驚。
他不是應該，討厭謝寧嗎？
為什麼莫名其妙自己分析了半天，反而分析了一堆謝寧的優點？
於是，原湛就又鬱悶了。
最終，他默默把大衣一甩，坐到了床邊，掏出手機，準備看點新聞轉移注意力。
結果原湛剛在床邊坐下，就看到了床頭櫃上放著的，謝寧的手機。
目光停在謝寧的手機上，原湛不由得默默攥了一下拳，指甲就有幾分掐進肉裡，生疼。
接著，原湛便起身去拿過了謝寧的手機，他抬手在謝寧的手機上摩挲了一下，卻又神使鬼差地點亮了屏幕。
而這時，原湛就看到鎖著的屏幕頂端飄著一條短信。
看不到內容，但是是歐陽謙發來的。
如果是彆人，原湛或許不屑一顧，但偏偏是歐陽謙。
原湛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看到歐陽謙的名字時，神色有多陰沉，他甚至在那一秒生出有點陰沉的心思，恨不得乾脆把謝寧的手機砸了算了。
但最終原湛還是沒有動手，他沉默了許久，左手拿著謝寧的手機，又掏出自己的手機給陳助理打了電話，
陳助理很快就趕來了，原湛就麵無表情地把謝寧的手機遞給他，道：“這個給謝寧送過去。”
陳助理忙不迭地接過手機，接著就又關心地問道：“原總剛從醫院回來吧？夫人的病要不要緊？”
原湛頓時就露出有點煩躁的神色，冷冷道：“不知道。”
陳助理：……
知道原湛間歇性狂躁症又發作了，陳助理也不敢多待，默默抿了一下唇，就連忙拿著謝寧的手機從房間裡退了出來。
而醫院這邊，謝寧還在鬱悶呢，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沒等到陳助理。
可謝寧也沒法打電話——他一個號碼都不記得。
就在謝寧無聊地打開了電視機，看起了肥皂劇的時候，陳助理出現了。
一見陳助理，謝寧就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急忙招手道：“陳哥你總算來了！我可等了好久呢。”
陳助理見到謝寧這樣，默默笑了笑，就走上前去把手機遞給謝寧，然後又把自己帶來的一袋水果放在床邊。
謝寧接過手機，見到還有水果，一下子笑眯了眼，連忙道：“太客氣了，還帶什麼水果。”
陳助理嘿嘿笑道：“一點心意、一點心意。”
謝寧這會笑著點了點頭，就迫不及待的順手打開手機，一下子他就看到了頂上那條歐陽謙的短信。
謝寧目光一動，正想點開短信，看看裡麵寫的什麼，就聽到陳助理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原總心情又不好了，我看他是從醫院回去才那樣的，您知不知道為什麼啊？我一點頭腦都摸不著呢。”
謝寧聞言，點開短信的手頓時一停，接著他就扭頭看向陳助理，反問道：“從醫院回去就心情不好？”原湛來過了嗎？
陳助理連忙點頭：“是啊，我剛剛來的時候看他臉色很嚇人呢。”
謝寧目光動了動，心裡就有點回過味來，隨即他就不動聲色地笑道：“誰知道呢？可能是沒吃到蘋果吧？”
陳助理：？？？
這也行？？？
但陳助理仔細思索了一下，覺得以原湛的性格也確實有這個可能性，立刻就豁然開朗道：“那我知道了，謝謝夫人。”
謝寧見陳助理居然信以為真，就忍著笑，認真道：“他就是這樣，你晾著他就行，彆搭理他，越搭理他他越醉。”
陳助理頗以為然，連忙點頭稱是。
之後寒暄了幾句，謝寧把陳助理送走，而回來之後，他又想了想陳助理方才說的那些話，神色就略微不對勁了。
原湛來過了？
還沒見他就走了？
所以……他之前看到的那個疑似原湛的身影不是幻覺咯？
可原湛看到了蘇陵，默默避開他可以理解，但蘇陵為什麼……也要幫著原湛騙他？
想到這，謝寧心裡就有點不是味了。
然而思索了好久，謝寧也想不出這兩人到底為什麼要瞞他，所以他就放棄了，轉頭又拿過手機，看歐陽謙的短信。
結果本來謝寧心情還不錯，看了歐陽謙的短信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歐陽謙：小寧，抑製劑研究出了一點問題，我現在沒辦法確定在半年裡一定能把它研製出來，很抱歉。
本來謝寧都快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了，結果歐陽謙這麼一提，他就又想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得在發情期到達之前就趕快找一個人睡了？
謝寧：……
鬱悶，暴躁，想打人。
但謝寧也清楚，自己肯定不能對著歐陽謙撒氣，畢竟歐陽謙還是好心呢。
想了想，謝寧給歐陽謙回複了一條短信過去。
謝寧：沒事，謙哥你自己注意身體，不要太操心了。
這條安慰的短信發過去，謝寧就想打開網絡，打一局遊戲靜靜，結果剛點開遊戲，歐陽謙的電話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