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冷風陣陣。
聶允真和時燕拚了命跑,漆黑夜裡不知跑了多遠,聶允真這下才真心實意後悔起來:“早知道我就……”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讓這批人來!隻有他們兩個的話,在這裡玩再久也沒有關係。
時燕也忍不住有些怨懟,但一想,發牌時做手腳讓雲茜來找的不就是自己嗎?這樣一想,她似乎也沒有什麼立場來指責聶允真。
他倆精心算計的結果,反而將自己送入死局。不得不說,真是自作自受。
“彆說了,快點跑吧。”再想這些也沒有用,時燕道。
夜間濕冷的空氣因劇烈運動後大口喘氣用力吸入肺中,他們跑了很久,反而越來越清醒,
“等一下,我突然有一個疑問。”因為身後沒有鬼追逐,聶允真亂糟糟的大腦努力恢複清明,他問出了一個時燕心底不敢提的一個疑惑。
“要是……給我們發消息的楚休,也是假的,怎麼辦?”
一句話,令時燕也沉默了。
她的目光隔著月色描摹出眼前男人的樣貌,對方看上去不似作偽,但她卻忍不住因為這一句話疑心起來。
是啊,誰能證明,那個“楚休”一定是真的?
又或者,誰能證明,現在的聶允真是真的?
時燕停下了腳步,目光停留在疑惑地跟著自己停下步伐的聶允真臉上:“你說的對,放到現在,每個人都在懷疑另外一個人才是鬼。所以,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我們分開走。”
“什麼?”聶允真完全沒反應過來。
時燕繼續說:“現在這中情況,誰是人誰是鬼,已經完全不可信了,我隻能相信自己不是,你也一樣。就算現在不是,可能過一會兒一不小心就被鬼偷偷替代了。所以,我們現在就分開走吧,手機調成靜音,有消息可以互相發,但是絕對不要問出對方在哪裡這類問題,問了也不要回答。”
聶允真很快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心裡本能有點不願意,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他糾結了沒一會兒,點點頭:“分開也好,我們可以再嚴謹一點,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要相信。”
時燕讚同了他的說法。
“前麵有個小的岔路口,到那裡我們就分開,我往左,你隨意。”
“好。”
兩人小跑到了岔路口附近,時燕微喘著粗氣,麵對著聶允真向後退幾步,而後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一會兒,他們都各自收到了來自楚休的消息。
楚休:“你們現在聚在一起嗎?最好分開跑,互相之間不要打聽地點,手機一定全部調成靜音。”
楚休:“現在開始大家儘量不要再聯絡,等到第二天早上自己坐公交回去吧。”
聽他的語氣,竟是連遊戲結束後的集合都放棄了。
楚休發完消息立刻將手機放好,環視四周,目光警覺,他辨彆了一下方位,向某個方向走去。
*
“怎麼辦?剛才那個聲音,一定是張誌傑的。”淩薇薇幾乎語無倫次,她死死地拽緊了孫浩的袖子,不敢放開。
雲茜被選中當鬼以後,她自然而然地和張丹組隊,但她和張丹都不算膽子特彆大的人,便拉上了兩個男生一起,一個是和她同班的孫浩,另一個是不知道哪個班又不想落單的黃遠旺。
其他兩個男生也嚇得不行,黃遠旺更是心懼不已。剛才他還和張誌傑在車上討論遊戲呢,結果沒多久就聽到了他的死訊,這一殘酷事實令他很難不心生崩潰。
“彆胡說,萬一是聽錯了呢?可能張誌傑他就是喜歡大喊大叫。”黃遠旺用自己都不相信的拙劣理由試圖說服其他人。
“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躲?”他們原本打算躲幾圈,等估計有人被抓到以後就回去,既不會沒麵子也不必耽誤太久。但是現在……誰敢被抓到?
那可是真正的鬼啊……
一想到自己竟然和鬼一起來到陰冥路,一起坐一輛公交車,他們就忍不住害怕。
“躲,肯定要躲,現在的問題就是要躲哪兒去。”最先鎮定下來的反而是平日裡並不如何突出的張丹,她努力冷靜下來,“這裡到處都是枯樹,也沒有什麼小上坡,山洞之類的,除了夜晚特彆暗之外,根本玩不了什麼捉迷藏。”
“現在對我們不利的就是我們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不知道……不知道雲茜是不是也一樣。”說起那個名字張丹都忍不住害怕,但她不得不說。
一個人冷靜很容易感染其他人,不知不覺間,小團體形成以張丹為首的趨勢。
“所以,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孫浩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不停地跑。”張丹說,“隻能這樣,我玩過不少逃生遊戲,都是這樣的。站在原地一定會被抓住,隻有不斷移動才行。”
她的目光在淩薇薇嚇得蒼白的臉上多停留一會兒,狠狠心繼續說:“而且,我們最好分散開來跑。”
“為什麼?”淩薇薇不可思議。
“很簡單,不管它知不知道我們的位置,我們被抓的可能性都是一樣的,而一旦它找到了我們其中一個,就等於找到了四個。分散開來,誰也不知道誰在哪,這樣,假如有一個不小心被……還不會影響到其他三個人。”
“你怎麼能……”還沒等黃遠旺的質疑說出口,孫浩打斷了他:“其實她說的有道理,我們四個湊在一起有什麼用?能反抗嗎?還不如分開,給自己,給其他人多一些活下來的機會。”
“可是,我……”淩薇薇沒說出口,但誰都能看出來,她很怕很怕。
張丹說:“大家都很怕,不光是你,我也是。”她扯了扯嘴角,“但沒辦法,誰知道會發生這中事情呢?”
她本來不想來的,但錢的誘惑力足夠大,她想著拿了錢回去給妹妹買點好吃的,給她買一條漂亮的小裙子,剩下的錢省著點花足夠用到學期末。但……
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胳膊,心底暗自發誓,她一定要回去!
要活著回去,然後,她絕對不會再進入陰冥路!
四人意見不一,起了爭執,最終,孫浩和張丹選擇單獨離開,黃遠旺和淩薇薇一起走。
黃遠旺:“那什麼,咱倆都挺怕的,不過等下我肯定讓你先跑。”
淩薇薇非常漂亮,要說他平常沒點彆的心思是假的,現在亦如此,一邊畏懼一邊忍不住想入非非。
淩薇薇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點點頭,“謝謝,我們繼續走吧,最好能走出去。我肯定不會拖你後腿的。”
兩人手拉手往前小跑,而就在他們身後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一個穿校服的女孩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她的雙眼幾乎沒有了眼白,除此之外,怎麼看都像個正常的女生。
*
市警察局。
趙警官等了很久,總算等到那幫記者全部離開,她送了口氣,急忙去停車場打算開車走人。
但令她惱火的是,一輛車不偏不倚擋在她的車尾後,她車技再高,也彆想從牆壁和那輛車的夾擊中把車開出來。
“誰啊,真是有病!”她憤憤地罵了一句。
就在這時,那輛車的車燈亮起,向後倒車小半米。
裡麵居然有人?
她從那輛車的車尾往前繞了半圈,對方側麵車窗都是單向玻璃,唯有正麵才能看出來,司機是個白淨斯文的男人。
“你找我有什麼事?”趙警官不動聲色,手已經摸向了腰間電棍。
“不用這麼緊張,我隻是找你問一件事情。”車裡的年輕男人說。
他把雙手舉起,展示自己並未帶武器後,徑直拉開車門,站在她眼前。
“趙警官是嗎?我姓陸,是一個記者。”年輕男人胸前還彆著記者證,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趙警官眉頭皺得死緊,很快恢複淡淡表情,以避免這個家夥出去亂寫破壞警察形象,她擠出假笑:“你好,陸先生,你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是想打聽之前陰冥路發生的撞車案,可以去看案情通報。”
來人正是陸言禮,他搖搖頭,反而說起了另一個話題:“我相信人民警察的公信力,所以,我是來問另外一個案件的。”說話間,他的雙目變得深邃,語速不知不覺間綿長,口吻帶上了一絲絲其他的特彆意味。
“不用擔心。我問完了很快就走。”他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口吻,慢慢開口。
一對上那雙眼睛,趙警官的心情莫名平和下來。她開始反思,自己剛才的態度似乎有點不太好,麵對老百姓的問題,他們應該解答的嘛。
“你說。”
“趙警官,你知道全知神嗎?”陸言禮盯緊了她的雙眼。
“知,知道。”上級還反複強調過,嚴打邪.教,禁止宗教入課堂。
“前段時間發生的,XX高中學生死亡案件,是否和全知神教有關?”
出乎意料的是,趙警官眉頭慢慢皺起,似乎在努力想起什麼事情來,半晌,還是搖搖頭:“沒有。”
怎麼會?
他明明查到了,那些學生家中,無一不信奉全知神。
陸言禮繼續問:“這所學校的高層領導有信奉全知神教的跡象,你們知道嗎?”
趙警官眉頭鎖得更厲害,遲鈍搖頭:“不清楚,我剛剛上任沒有多久,上一任組長才知道。”
“上一任組長是誰?叫什麼名字?”
“是……是安儒。”
“他去哪兒了?”
“他……他去調查陰冥路……大家都叫他不要去,但他還是去了,從那以後就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
陸言禮下意識覺得安儒是一個重要突破口,他繼續問:“有安儒的照片嗎?能不能讓我看看?”
趙警官搖搖頭。
她是從外地新轉來的,並不太清楚。
陸言禮並不失望,決定回去以後以安儒做為突破口繼續調查。既然他在追查陰冥路和全知神教,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
“好了,趙警官,天晚了,早點回去吧。”陸言禮很有禮貌地向她道彆,倒車讓開位置,朝大門口開去。
在他身後,趙警官迷迷糊糊揉揉眼睛,一看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站在自己車前發呆,不由得苦笑。
真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周末回家放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