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人身後,一具屍體慢慢跟來。
“你們誰懂考古知識?知不知道這種墓葬應該是什麼朝代的啊?”林初提問。
安星宇說:“於桓懂一些,他表哥是做考古的。”但他已經死了。
陸言禮沒說話。
為了生存,他對各行各業都有所涉獵,考古方麵自然也懂一些。但他無法看出,這類墓葬究竟屬於什麼朝代的特征。
奇怪的彎曲通道,四周漆黑一片,隻有經曆了不知多少年的磚瓦堆砌,嚴絲合縫,薄刀片都無法楔入。
他們走了很久,也沒有見到地圖上應有的小型殉葬區。
氣氛愈加沉默。
林初起初不太說話,到了後期話反而話多起來,借著交流情報的名義活躍氣氛。比起安星宇,她更在意的是陸言禮和羅鶯。
明明她和安星宇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同時任務者,但安星宇卻分明和那兩個人更熟悉一些,羅鶯不足為慮,可她口中的那個“神”非常可疑,令林初十分在意。
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否則為什麼羅鶯這樣的也能活下來?她想不通。
空氣逐漸稀薄,他們呼吸逐漸微弱下去,但並未察覺。
“地圖真的沒錯嗎?”又過了一會兒,林初忍不住問,“哪怕比例尺再怎麼小,也應該到了個陪葬坑吧?”
說話間,他們恰好拐過一個拐角處,手電筒燈光照在一處明顯顏色淺些的墓室門上。
再次對比地圖,應當是某處小型陪葬坑,室門緊閉,外麵塗上了已褪色不少的壁畫,看不清模樣,隻能隱約看清幾個扭動的人形,還有不少奇怪的文字。
“這種大型陵墓又有很多人陪葬,估計在古代應該是某個貴族,地位應當不低,隻可惜,無法從文字中分辨出是什麼朝代。”安星宇語氣輕鬆,實則在問陸言禮和羅鶯。
羅鶯搖搖頭:“我不認識這種文字。”
陸言禮同樣表示不認識。
他學習過不少古文字,但眼前這類奇怪的象形文字,筆畫多,平直光滑,造型優美卻繁雜,無從辨認。
仿佛是……另一個國度的自創文字一般。
“乾脆記錄下,到外麵的時候再說?”林初已經在準備動手拍照了,可奇怪的是,相機根本拍不出,明明對準了牆麵,照片上依舊空白一片。林初不信邪,掏出筆去寫,卻也無法寫出,不管怎麼儘力去描摹都不成樣子。
她再乾脆試圖記下,可她向來優越的記憶力失了效果。不管怎麼看怎麼記,轉過頭後,想要回憶出那種文字,腦海裡又是一片空白。
其他三人嘗試後,同樣如此。
羅鶯臉色煞白一片:“不……這不可能……”
無法辨認、無法記憶、無法誦讀……這不正是傳說中的神的文字嗎?人類無法使用。
不!她絕不相信!
陸言禮知道她為什麼崩潰,沒在意,他同樣多看了文字兩眼,試圖找出其中規律。
看著看著,總覺得移不開眼。
那一個個文字似乎具現化成了能帶來美妙音樂的音符,耳畔響起了若有若無的歌聲。漸漸的,三人距離那幅壁畫越來越近,目露癡迷。
唯一警醒的一人是陸言禮。
和其他三人乍聽見歌聲便沉迷的情形不同,陸言禮猛地驚醒過來。
這個旋律……這個歌詞……他再熟悉不過了!
為什麼?這裡也出現了?
陸言禮顧不得太多,立刻閉上眼睛,伸手將安星宇拽開。
驟然從安樂狀態脫離的安星宇勃然大怒,拚命掙紮著,他似乎發了狂,不斷想往壁畫方向前進。
陸言禮睜開眼睛判斷方向,他另一隻手伸出去,將快要走到壁畫前的林初用力一推,對方立刻被推擋開,跌落在地。
“畫……我的畫……”被推倒後,林初依舊喃喃自語。
但陸言禮不能再讓他們繼續下去了。
要是他們在這裡發生異變,無疑是個很大的麻煩。
陸言禮又拖著安星宇走遠了些,一把打暈對方,再度折返,對林初如法炮製。
其實,陸言禮想要擺脫這個困境非常簡單,他隻需要把安星宇和林初殺了就好。最後的任務者死了,意味著任務結束,他就能獲得短暫的安全。
但現在……這兩人是他目前所遇見的最有利用價值的任務者。他必須想辦法保全。
以往他不是沒有這麼做過,但被他催眠的任務者們幾乎每一個都死在了任務中。很難說其中有什麼隱情。
直到最近……
陸言禮眼神暗了下來。
他將林初和安星宇都拖到了一邊,就在他回過頭時,羅鶯已經來到了那麵牆前。
她伸出手,融了進去。
陸言禮愕然,立刻上前過去要把人拉出來。
但……
*
再度醒轉後,麵前依舊是漆黑一片的墓地。
林初晃晃腦袋,猛地驚醒:“怎麼回事?我剛才怎麼了?”
她還記得剛才自己聽見了一陣歌聲,望向那麵牆的眼神中帶些後怕。
“我好像聽見了有人唱歌……”
“你沒聽錯。”身後傳來陸言禮的聲音,“那堵牆有古怪。”
“安星宇和羅鶯呢?”剛問完,林初就看見了躺在一旁的安星宇,胸口還有起伏。
“我剛才也差點被迷惑,及時驚醒後立刻打暈了你們。隻不過在我驚醒後,發現羅鶯她已經……”說完,陸言禮將手電筒的燈光照向牆麵。
林初還依稀記得之前牆麵上的人影隻有五個,而現在……五道扭曲的人影旁,又多了一道清晰的黑影。
她目瞪口呆。
“這也太過詭異了,虧我還以為這裡麵沒什麼危險。”不,不對,這已經很詭異了,為什麼他們下墓後,一點異變都沒有產生?
林初摸了摸自己臉上光滑的不屬於人類的絨毛,心中納悶。
但此時,他們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輕輕的腳步聲。
“誰?!”陸言禮猛地扭頭喝問。
手電筒的光束照過去,落在一件和他此時身上穿著的一模一樣的衣服上。
光束上移,那張臉同樣和他一模一樣,隻不過,明顯已不是活人麵孔,皮膚慘白發青,雙目幽綠,可見閃著金屬光澤的豎瞳,唇角露出兩枚鋒銳尖齒。
隱約可聞蒼白唇邊吐出的“嘶嘶”聲。
比起活屍,它更像一條蛇,就連皮膚表麵的青紋仔細一看,也是密密麻麻的細小鱗片。
“我靠!這不是你的詐屍嗎?!快跑!”林初跳起來就往前衝。陸言禮把安星宇往肩膀上一扛,同樣向前衝去。
在他們身後,那具屍體慢慢邁開步伐。
它的步子很慢,可它每走一步,和陸言禮之間的距離就要近一分。
距離越近,吸引力越大。
它找到了。
似乎當他們發現第一個拐角後之後,遇見的拐角便多了起來。林初跑過一個拐彎,陸言禮剛跟上去,前方女孩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
他再回頭看,左右兩側的道路也不見了,隻有向前直走的一條大路。
身後不遠處,是一點點接近的自己的那具屍體。
陸言禮沒在意,試圖回憶那幅地圖,並不太意外的是,那幅地圖上根本沒有標注出這樣一條道路。
地圖有誤?
他來不及細想,不得不繼續往前跑。
身後的腳步聲依舊如影隨形般響起,無論他跑了多遠,回頭看時,那道身影依舊在不遠處,不緊不慢地跟著,無法逃脫。
而他已經在墓地中跑了很久很久,一刻都沒有停歇,劇烈跳動的心臟,還有粗重的呼吸聲,無一不昭示著他的體力已消耗大半。
饒是陸言禮再怎麼鎮定,麵臨這種情形也不由得急躁了片刻。
不能慌。
該怎麼做?
為什麼,它一直跟著自己?
因為它是自己的未來嗎?
扛在肩上的安星宇早就被他丟在了半路,那具屍體看也沒看安星宇,依舊固執地追趕他。
陸言禮咬咬牙,想起地圖上關於陪葬室分布的規律,繼續埋頭往前跑,
終於,前方再度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陸言禮毫不猶豫地拐了進去。
這條道路更加濕冷、狹窄,幾乎無法讓兩人並排行走。陸言禮在裡麵跑得也是非常吃力。但他不得不這麼做。
終於,他穿過了那條狹長的通道,來到一扇墓室門前。
牆上,依舊有著神秘壁畫和文字。
不知為什麼,陸言禮再次看過去,竟覺得那些文字有些熟悉。
就好像……他曾經翻譯過、使用過那些文字似的。
怎麼可能?自己如果真的翻譯過,為什麼會不記得?
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嗎?
陸言禮深呼吸,平複下劇烈跳動的心跳後,盯著壁畫仔細看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在冒險。
漸漸的,耳畔響起了溫柔美妙的歌聲。
這陣歌聲似乎能滌蕩人的心靈,能讓人忘卻一切不愉快,能接引世間一切受苦的人們升往天國……
他的目光一點點發直,逐漸邁開步子,向壁畫走去。
就在他來到距離壁畫前不過一個巴掌的距離時,壁畫上凸顯了一幅人影,那道身影,分明是之前被拉進去的羅鶯!
此刻,畫中的羅鶯麵帶詭異微笑,似乎在歡迎陸言禮和它作伴。
陸言禮身後的那道身影逐漸貼近了。
它伸出了手。
一股似乎從地獄最深層傳來的陰冷氣息從背後直直侵襲而來,陸言禮在迷蒙中打了個寒顫。千鈞一發之際,他回過神來,閃身躲在一邊,而後用力往前一撞——
異變的屍體冷冰冰,僵硬無比,因為這一撞,手掌接觸到了壁畫。
緊接著,它一點點融進去。
陸言禮晃晃腦袋,心中慶幸。
他剛才催眠了自己,讓自己一旦來到距離壁畫一分米距離時就要立刻清醒。他不知道自己的催眠是否有作用,但沒有辦法,他隻能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