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禮?你怎麼了?”易筠還是走近了才發現他在做什麼,頓時焦急不已,“你為什麼突然湊近?現在眼睛怎麼樣?”
緊閉的眼下,流出血淚,將原本的疤痕遮蓋。陸言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沒關係。”
他站在原地,任由刺痛一陣有一陣衝擊腦海,但他心裡卻覺得暢快,他又笑了笑:“沒關係的,我隻用了一隻眼睛。”
一隻眼睛受傷也會逐漸影響另一隻。陸言禮隻希望影響可以小一些,至少讓他堅持到主墓室後再完全失明。
“那你現在……”易筠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陸言禮擦去流出的鮮血,撕下衣服一角,將失明的那隻眼睛斜紮著纏住了,他現在視力有些模糊,但不大影響黑暗中視物。他忽然有了一種迫切地要到達主墓室的心態,這種情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強烈。陸言禮走到幾個正在用攢下的熒光塗料繪製地圖的隊員身邊,蹲下去:“我也來吧。”
綠色熒光有古怪,這些隊員也有古怪,但他已經不在乎那麼多了。他隻想弄清楚,這座古墓真正的秘密。
畫著畫著,陸言禮在黑暗中無聲輕笑一聲。
這幅地圖……不正是上一批任務者到來時,上仙村村長家中的那幅地圖嗎?他曾經還懷疑過那幅地圖的作者是誰,現在看來,竟然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功勞。
有了陸言禮的加入,他們很快繪製完地圖,繼續往前進。
麵前凹陷下去的廣場自然無法進入,站在岸邊的那名隊員僵在原地,早已成了一具風乾的屍體。
見多了死亡,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他們想了個辦法,從廣場邊緣的一點路緣處穿過廣場。
這一次倒是很順利,沒再發生什麼詭異現象。再往後,一路順利,甚至沒有再死人。
“照這樣下去,再有幾十分鐘,我們就能到達了。”現在擔任臨時隊長的人很高興,“之前我們在外麵探測過地宮的麵積,保守估計,隻要沒有再出現往下或往上走的重疊路線情況,頂多半個小時,我們一定可以到達!”
這話無疑是給迷茫痛苦中的隊友們打了一針強心劑,大家紛紛歡呼起來,就連易筠等人也在歡呼。
太難了,就算他們一直僥幸活了下來,可長久待在黑暗中的痛苦,絕對不是以往任務可以相提並論的。
隊伍中僅剩的一台探照燈燈光再度黯淡,隊長索性伸手將它關上:“現在,大家身上都有熒光物質,我建議燈可以暫時關上,留到主墓室使用。”
其他人都沒有意見。他們身上帶的物資在逃跑中丟下了不少,電子設備更是一樣都沒有了,否則也不至於用筆繪地圖。
陸言禮向隊員要了一張紙。
他將那張紙完全塗抹上熒光,再一點點折疊,很快將它折成了一隻燈籠,一隻亮熒熒的綠光燈籠。
臨時隊長欣喜地接過去:“太厲害了,幸虧我們路上有你們在。”
他的神情是欣喜的,可陸言禮看到他的臉,卻不由自主退後了一步。
對方同樣沾上綠色熒光的臉,正在腐爛。他卻毫無知覺似的,隻顧著笑。
“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往前走了,有了一盞燈。”臨時隊長揚了揚手裡的燈,走在第一個。
最先感覺到不對勁的是負責繪製地圖的女隊員,她察覺到身上癢癢的,伸手去撓,卻發現撓下了幾塊碎肉,脂肪質感嵌在指甲裡,還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她愣了愣,沒說出口,以免乾擾到隊友。
緊接著,其他人接二連三也發現了問題,他們心裡想的也一樣,為了不妨礙隊友,這群人沒有一個說出口。
是……那些綠色的熒光有問題!
一旦察覺到,便再也無法忽視,一行人走在黑暗中,麵前一盞綠熒熒紙燈籠引路,似乎要將他們引到未知的地獄去。
拿著燈籠的隊長手心也在發癢。
他知道,是這種東西有問題,但他身後就是隊友,他不能就這麼退卻。
一行不過十人,一步步向前移。他們身上但凡沾了熒光的地方都在發癢,緊接著,往下掉碎屑。
那陣癢意,直從骨子裡冒出,就好像,骨頭裡,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陸言禮的右手指尖同樣奇癢無比,剛才幫忙畫地圖沾上不少,麵部不慎沾上的地方亦如此。但他向來能忍耐,沒有去管,隻往前走,饒是如此,右手上的皮肉也在一點點往下掉。
一開始沒有感覺,掉落到最後,鑽心般地疼,又疼又癢。他忍住了沒有發出聲音,其他人卻再也忍不住,痛呼出聲。
“那些熒光劑有毒。剛才我們沒有發現。”
“大家忍一忍,現在沒有辦法,我們隻能往前走。”
“忍住!大家一定要忍住,我們什麼困難都過來了,還怕痛嗎?”
隊員們彼此相互鼓勵,不斷為其他人打氣,一邊嘶嘶哀叫一邊不忘往前行。
但……不僅是痛這麼簡單。
陸言禮伸出已經化為白骨的手。
僅存的一隻眼睛也能看清,手骨上沾著綠點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往外鑽。
慢慢的,一點兒綠色的像嫩芽一樣的東西從指骨間鑽了出來,它抖了抖,很快長大了。
那是菌類。
通體發光的菌類。
長出了一朵,就有第二朵,第三朵。一株株細長的菌類從人骨中鑽出,恣意生長。
“這不是毒,這是寄生!”
“這種菌類叫什麼?大家知道嗎?”
“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
“我知道有一些菌類會發光,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種類。或許是個新品種!”
其中一個隊員說:“能不能拔下來?”
陸言禮製止:“最好不要!”
那名考古隊員已經揪住了其中一根,聞言鬆開了手。唯獨之前失去愛人的那名女隊員笑了笑,:“我來做這個試驗吧,你們一定要記錄下來。”
說罷,她不顧其他人勸阻,揪住落在臉上的一根細長蘑菇,用力一拔。
“啊——”
慘叫聲淒厲,她整個人迅速枯萎下去,像是被拔去了全身的骨頭,軟倒在地,表麵上迅速鑽出密密麻麻的細長菌類,它們爭相往外鑽,不斷汲取養分,長大,努力張開菌蓋。
點點熒光,從她身體表麵的菌群中飄出。
“快走!不要辜負她的期望!”
隊長眼裡含淚,大喝一聲。
其餘人強忍住淚水與疼痛,繼續往前進。
現在,他們所有人都被寄生了,他們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迎來了倒計時。無非是多和少的問題。
一定要,找到主墓室!
不知走了多久,又一個隊員晃晃身體,轟然倒地。
“我走不了了,你們一定要出去。”
他將自己的背包交給了井濤:“雖然不知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但是很謝謝你們。”
井濤慘笑一聲,要伸手接過背包,卻發現自己的腿也站不住了,同樣倒在地麵。
“我也不行了。”他仰麵倒在地上。
劇烈疼痛已經將他折磨到神智麻木,事實上能堅持到現在,井濤已經很佩服自己。
“找不到雙魚玉佩,我也會死。”他笑了笑,扭頭衝易筠說,“你要找到啊,你還要回去找女兒呢。”
“對了,王鵬飛呢?”
易筠流下眼淚,綠色的液體落下:“你忘了?王鵬飛他早就……”
“對哦,他比我還不如呢。”井濤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
“我好想回去,去看看我媽媽……我想她了……”
易筠泣不成聲。
“走吧。”陸言禮站在她身邊,蹲下去,拿起背包。
他是受傷最輕的一個,但一直拖到現在,也談不上輕不輕了,渾身有一小半都被腐蝕成白骨,麵部同樣腐蝕了小半,不知名的菌類從骨頭裡鑽出來,染上綠光的血一點點滲出,沾濕了衣物。
“隻剩下我們兩個了,而且,主墓室到了。”
易筠的神智有些恍惚,扭頭看去。
“到……了?”
她還有些不可思議,但前方不遠處出現的模模糊糊的高大建築,讓她一下就相信,那一定是主墓室。
“到了……到了!”她一下子來了勁兒,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跑。
陸言禮走在她身邊,兩人都走不穩當,相互攙扶著,走上樓梯。
什麼詭異的現象都沒有了,隻有一座沉睡不知多少年的地宮靜靜坐落在此地。
兩個肢體殘缺到拚湊在一起都湊不成一個完整體的人站在門口,伸手緩緩推開。
一絲燈光,從門縫瀉出。
太過刺眼,以至於兩人第一時間閉上了眼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