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傾寒正陪著方澄。
方澄不顧身上有傷,堅持要參加禮樂殿公選。聶傾寒放心不下她,一直陪在身邊。
方澄握緊手中綠線木牌,不甚讚同道,“放眼天下,有實力得到綠線木牌的不到一百人,宗門一改往日非金丹修士不得參加的姿態,將門檻降到幾乎為零。這不是引著眾人互相殘殺麼。傾寒,無邊崖死去的那些修士太慘了。”
“輔事這一手雖然狠,但沒有比它更快、更精準的篩選受眾的方法。”聶傾寒知曉第一試時也暗自心驚,甚至一度覺得這公選方式問題很嚴重。但短短一天,第一試便被證明是絕對正確的,正確地有些殘忍。
輔事這個人,理智到可怕。不,他不是人,是妖修。
程一敘生性厭妖,也厭輔事。但輔事這一手他極為讚同。
嗤笑一聲,繼續嗑瓜子,對方澄道,“你倒是善心。若你的善心隻是站在這裡傷春悲秋地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那就算了吧。還不如付長寧為無邊崖萬條死魂口誦祭文送終來得有誠心。”
瞥過方澄,舌尖慢條斯理一推吐出瓜子皮。
方澄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她在程一敘眼裡連瓜子皮都比不上。
心中不禁惱火,卻在撞見程一敘的視線後打了退堂鼓。被那雙眸子盯上是什麼感覺呢?前方已無路、後方是懸崖。是致命的絕望感。一旦被盯上,便是無窮噩夢。
程一敘強勢、桀驁不馴,得罪他還在喘氣的人,一個手掌都數得過來。
“樓主,我隻是憐惜無辜者性命,你何必惡語傷人。”方澄按緊身側抖著的手,下意識看向聶傾寒尋求認同。
聶傾寒卻是怔愣一瞬,往常眼睛從不移開方澄身上的人此刻一點兒沒注意方澄的狀況,盯著程一敘,眉頭皺起,“你說什麼!長寧她也去無邊崖參加禮樂殿公選?亂來!”
程一敘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態。
果然是聶傾寒的道侶。那這個付長寧就是付岐之的女兒。
程一敘眉目斂起,繼續嗑瓜子。大廳中隻餘“哢嚓”嗑瓜子聲。
“傾寒。”方澄心中莫名地慌。以往但凡她在,聶傾寒眼中隻有她,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現在他會為彆人表露情緒。
方澄去抓聶傾寒的衣袖,試圖通過這個動過確認他還在原地。
聶傾寒下意識避開。他自己都頓了一下,盯著自己的手,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好在隻是短短一瞬間,又恢複成以前的聶傾寒。
“方澄,綠線木牌已經到手。我先送你回撫琴宮。你的身體需要修養。”
“沒人比傾寒更懂得調養我的身體。傾寒,我跟你回止戈殿好不好?我窗前還養著你送的紅螺花,也不知道走了這些年,它開的花是不是跟以前一樣圓。”方澄麵帶羞澀,有不動聲色地提醒聶傾寒對自己的愛。
她十分清楚,聶傾寒每日親手打理她的房間,隻因為這樣也算與她共同生活。
聶傾寒攙著方澄的胳膊,強硬扶回撫琴宮,“方澄,你脈象如風走珠,是受驚的表現。還是熟悉的住所最能養傷。”
“傾寒...”
“走吧,我送你回去。”
聶傾寒執意如此,方澄也隻得道一聲“好的”。
看著方澄身影進了撫琴宮,聶傾寒臉上掛的笑慢慢沉下來。轉身去找付長寧。
付長寧沒想到口誦禮樂祭文是這麼耗費靈力的事情,整個人要虛脫了。
無邊崖口誦到一半的時候,內丹靈氣已經枯竭。考慮到還差幾段就誦完了,好歹給手邊這個死人覆上縞巾。於是咬咬牙堅持到底。
但內丹這個東西吧,在禮樂作用下它居然觸底反彈了。枯竭的內丹再次慢慢凝滿靈力,新的靈力比以前更濃稠。
無邊崖下崖路上,付長寧不斷給死人口誦祭文、覆上縞巾,內丹不斷地枯竭、盈滿、再枯竭、再盈滿......
過來尋同宗之人的弟子們見此心中大為觸動。最先是一個弟子為自己死於第一試的師叔,去學付長寧的動作、姿勢祭奠亡者,其它人或多或少受過死去同門之人的好,也自發地加入隊伍送亡者一程。
誦完最後一人,付長寧渾身濕軟、脫力倒在一側。她的身後一群穿各式各樣宗服的弟子們魚貫而出,有恨的消恨、有仇的化仇,臨時摒棄前嫌,在她身邊圍出一個碩大的源泉,各出一些靈力助付長寧。
從這個時候起,提起‘付長寧’三個字,一定是‘口誦祭文’的小尊者。有人提過一嘴付長寧大婚時被聶傾寒拋下,哪知周圍人全數目光不善地瞪了過來。這人頭皮發麻,自己抽了自己三個嘴巴子。
付長寧回到禮樂殿,待氣力恢複一些,去長河裡沐浴。
還是能聞到一絲妖氣。
這妖氣並非是輔事留下來的,更像是從她體內散發出來的。
為什麼?
付長寧心頭煩悶,因此對著聶傾寒也沒什麼好臉色,“方澄不在這兒,你來錯地兒了。”說完就合上大門。
“等等,長寧。”聶傾寒單手扣上大門,付長寧動作毫不手軟。空中傳來一聲沉悶的重物擠壓骨肉聲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