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2 / 2)

她是不是重了?

忘了問輔事腹中孩子的成長狀況。畢竟腹中是妖修的種,人修有孕的情況也沒法參考。

或者是她吃多了?

呀,更尷尬了。

掌櫃見的人多了,一眼就知道付長寧心裡在想些什麼。安慰道,“仙人做仙人是會飛的吧?如今做一天普通人,身子自然會沉些。”

付長寧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更失落了。

掌櫃自知說錯話,趕緊彌補道,“昨天走的那個綠衣女仙人和仙人您的表情一模一樣。哈哈,不是您重了,是樓梯年久失修。隻是一直用厚地毯蓋著捂住了聲音。這幾年是越發地不行了。”

“掌櫃的,你心真好。”任何的安慰在付長寧身上都是過耳風。

“我不好,我有私心的。還很重。隻要我兒子能好,我做什麼都願意。”提到兒子,掌櫃眸子沉寂下來。但現在比之前好多了,起碼兒子能認人、開口說話了,“多虧了仙人,這都是仙人的功勞。我兒子的以後,也麻煩仙人了。”

掌櫃停下腳步,麵帶感激,膝蓋一軟對著付長寧跪了下去。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深深地叩拜。

這麼鄭重其事的感謝,付長寧一直適應不了。忙攙扶掌櫃,“我一定會儘力而為,您實在不必如此。”

太不自在了。也不知道楊深衣為何能接手地理所應當。

“仙人您看,那就是廟祝的夫君。”掌櫃指了指客棧門口的柳樹下。

柳樹下站了一個中年男子。身穿精細棉麻衣,肩上背了一個碩大的行囊,似是要遠行。

見著付長寧,眼睛一亮跑了過來。

“仙人,我姓趙,是丹兒的父親、娃娃仙廟祝的夫君。”趙安雙膝跪地行了個禮,“我這趟來,是專程想見仙人一麵。”

“當不起,快輕起。”付長寧覺得好奇,“你謝我做什麼?按理說,我揭開娃娃仙的真麵目,毀了女兒廟,你們夫婦二人應當厭惡我才是。我讓你們失去了祭祀丹兒的地方。”

付長寧這才看見不遠處廟祝也在。她在一輛拉滿貨物的馬車前拉著韁繩,身前有兩個青年男女隨侍在側,麵容與她有幾分相似,想來是丹兒的弟弟妹妹。

廟祝把韁繩交給兒子,女兒攙著她嬉嬉笑笑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廟祝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頭。

似是察覺到視線,遙遙對付長定微笑點頭。

趙安說,“丹兒死後,她十分自責,沉溺在失去愛女的悲痛中不願清醒。甚至有幾分瘋瘋癲癲。最嚴重的那段時間連丹兒的弟弟妹妹都不認識。後來聽人說建女兒廟能以聚起丹兒魂魄,與親人在夢中相聚。便張羅著建女兒廟、按著丹兒小時候的模樣塑造娃娃仙,那癡迷的模樣,整個人都有幾分魔障了。”

“昨天她大哭了一場,昏厥了過去。我們都以為她要撒手人寰,在著手準備後事了,哪知道醒後人清醒了。認出我,也抱了弟弟妹妹。心裡依舊想著丹兒,但不再執著。”趙安說,“我打聽了好久,這才知道仙人去了女兒廟。多謝仙人救我一家。”

“原來是這樣。”付長寧沉吟片刻,“那救廟祝的不是我,是丹兒。”

趙安愣了一下,“什麼?”

付長寧說了昨天女兒廟發生之事。

“我一直以為那根斷香是丹兒不肯原諒廟祝,卻不曾想,那根斷香才是丹兒擺脫娃娃仙後對母親儘的最後一絲孝道。”付長寧說,“斷香讓廟祝從對女兒的執念中清醒過來,可不正是救了廟祝的命麼。”

付長寧說,“丹兒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早就原諒了廟祝。廟祝也是知曉這一點,才能擺脫過去、重新生活。恭喜你了。”

“那也是托仙人的福。否則我們夫婦二人不會成功度過這道坎。”

“觀你們一身行囊,似是要搬家?”付長寧問道。

趙安苦笑一聲,“是啊。娃娃仙的事兒一出,我們家人人喊打,在五柳鎮是待不下去了。當然,害了大家做人頭皮球這麼些年,我們也沒臉再待下去。”

付長寧神色一黯,“抱歉。”

“抱歉”這是對趙家一家人的情狀感到抱歉。若是再來一次,她依舊會揭穿娃娃仙真麵目。

“仙人說什麼呢。”趙安反過來安慰付長寧,“我趙家搬出去是好事。趙家從祖上起就以織布為生,四十年前生意達到頂峰,織的布出現在五柳鎮家家戶戶。到了我父親那一代,便開始把布業往城裡搬。如今,趙家產業大多在城裡,還與錦繡樓牽上了線。是因為她執意不肯走,我才留在這裡陪著她。”

“這樣啊。那就祝你們未來葳蕤繁祉。”付長寧說。

“仙人,這塊玉佩,是我趙家對您的謝禮。”趙安從懷裡掏出一枚古樸的環狀暗黃色玉佩,上書‘趙’字,並一塊雲紋圖案,“您若有需要,拿著這塊玉佩到錦繡樓尋趙家布行,趙家定會報恩。”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付長寧推回去。

廟祝走過來,按著付長寧的手又給塞了回去,“仙人,您若是不接,便是嫌棄我趙家給的不夠。那我即刻重新備禮,直到仙人您收下為止。”

付長寧一噎,哪裡還能說彆的,隻得收下,“那就多謝你了。”

玉佩觸手生溫,“這雲紋圖案倒是奇特,怪好看的。”

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了,是不怎麼好的回憶。

她與聶傾寒大婚之時,喜服上繡著的就是這種雲紋。

“這是我趙家的標誌,彆家布行模仿不來。弄它的時候還勞動了一位金丹大能呢。”趙安笑了笑,見天色不早了,拱手行禮道,“仙人恩情趙家將永遠銘記。時候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請。”付長寧合手收起玉佩,跟著回了一個禮。

廟祝在兒女、夫君的陪伴下,一步一回頭的上了馬車。

趙安一揚鞭,馬兒嘶叫,雙足一蹬,“噠”“噠”“噠”跑遠了。

路麵隻留下一串深深的馬蹄印。

付長寧收好玉佩,一回頭,便與掌櫃兒子打了個照麵。

一張漲大成皮球、五官幾乎撐平的臉驀地在瞳孔中放大。付長寧嚇了一大跳,後退兩步。

掌櫃兒子依舊綁在樹上。如果在房間裡,腦袋會頂上房梁,弄得灰頭土臉。還不如綁在樹上能遍攬五柳鎮景色。

兒子手勉強可以動,掌櫃就給兒子換了一根軟繩子,這樣兒子就能手攀著軟繩隨心所欲地上下。

“仙人,那玉佩真好。”掌櫃兒子聲帶變細變脆,嗓音也比較細小,說起話來細聽之下像嫩豆腐在湯鍋裡咕嚕,“你也很好看,我從沒見過你這麼好看的人。”

付長寧說,“謝謝。”

兒子比較害羞,“仙人,那個綠衣仙人的味道就沒你的好聞。”扁平的鼻子嗅了嗅,似在嗅什麼可口的飯菜,怪異道,“真奇特,怎麼仙人您的味道像是摻了某種誘人的香氣。”

付長寧清楚掌櫃兒子心地良善,她依舊後退一步。

妖修野性難馴,至今依舊保留著吞噬其他妖修孩子的本能。

這誘人的香氣恐怕是她腹中孩子的氣味。

付長寧打諢,“大概是你偏好我這類的女子。”

人頭皮球一擰身子,繞到付長寧身後,疑惑道,“是嗎?和哪一類人有關嗎?我覺得好像是獨屬於你的味道。嗯?怎麼有一點兒類似妖氣?”

“胡說!”付長寧義正言辭道,從掌櫃兒子身邊跳開。

掌櫃兒子的衣擺上繡著同樣的雲紋。

不愧是布料出現在五柳鎮家家戶戶裡的趙家,生意做得真大。

“掌櫃兒子,你的頭好了嗎?圍著仙人做什麼?”遠處一個聲音傳來,是張老頭,“仙人,聽說你在客棧。我一得到消息就來了。可算是找到你了。”

張老頭比大多數人幸運。他的身體變成人頭皮球沒幾天,症狀很輕。娃娃仙怨氣一散,他自己就好了。

一能動,就扛著大包小包到處找付長寧。腋下還夾著幾串麻繩綁著的酒,要感謝這位小仙人。

付長寧躲了幾次,剛才下來見趙安,被逮了個正著,“蜜餞瓜果我要了。這酒老人家您拿走,我不諳此道。”

張老頭嘿嘿笑了兩聲,肚子上肥軟的肉一顫一顫的,“我老婆子說仙人是天上來的,要守什麼戒律清規,給仙人喝酒是害仙人破戒。她這一說,我哪兒敢給您送啊。”

“那你這是”付長寧不是很相信張老頭的話。

“我找我兄弟喝幾杯。原以為命到頭了,道彆也不過徒添傷感。誰知道突然間就不用死了,那不得約著兄弟好好慶祝一下劫後餘生。”

“蕪湖,老人家您這個年紀能喝多少酒?這麼多酒壇子,帶多了,也不嫌沉。”

張老頭說,“不沉不沉,我隻擔心不夠。你不知道,我那兄弟可是喝酒的一把好手,沒個七、八壇下不了酒場子。年輕時大碗飲酒、大口吃肉,喝得那叫一個容光煥發。老了也看著比一般人不顯年紀。”

“你兄弟在客棧做什麼?廚子還是花匠?喝酒敘舊雖好,可這是大白天,誤了時辰被扣月錢就不好了。”

付長寧想著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對著飲酒,癟著沒牙的嘴巴下口抿著肉。誤了工,掌櫃發現了,扣月錢。

兩人再聚在一處便抱怨邊喝酒哈哈哈哈。

“那倒不會。”張老頭擺了擺手,“我兄弟就是這家客棧的掌櫃。掌櫃的喝了酒,哪裡會扣自己的錢。”

掌櫃的?還是個忘年交。

付長寧抱著三個布包東西上了樓。

沒一會兒掌櫃的出來了。握拳碰手、互拍後背,請張老頭進內堂。果然是好兄弟。

“我好像聞到瓜子的味道了。”程一敘鼻尖動了動,劍柄撥開袋子,露出裡麵可以飽滿的瓜子。

老婦人親手泡水去壞種、調味、大火入鍋混了椒鹽炒的,味道十分好。

付長寧抓了兩把,一把給自己,一把放在輔事麵前,剩下的推過去給程一敘,“給你了。”

“你願意?”程一敘眸子倏地發亮。要是早知道她會分給他瓜子,他就不會貼一記“定仙符”給她。

提著瓜子,程一敘語重心長對付長寧承諾,“以後我不會再對你用‘定仙符’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

再待下去付長寧和輔事會吃他的瓜子,不願意讓彆人吃。

程一敘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探出頭來問,“輔事,你不走?”

輔事很少與人近身,卻待付長寧格外不同。大抵是因為付長寧是付岐之的女兒吧。

曾經輔事花蘭青與禮樂殿殿主付岐之乃情義相許、生死之交的兄弟。

輔事:“茶未品完,留一半,就失了其味。”

程一敘冷哼一句,“矯情。”

付長寧還以為輔事特地留下來是有什麼不能為人所知的事情要說,結果真的隻是茶未品完。喝完最後一口就起身離開。

“輔事,妖修能嗅到我腹中種的氣味兒嗎?有沒有什麼東西能遮掩一下?”付長寧問道。

輔事:“理論上可以,操作上很難。”

“怎麼說?”

“修為在我之上的人才會嗅到我在你身體裡留下的妖氣。修為比我強,還在喘氣兒的恐怕一個手都能數過來。我確定五柳鎮沒有這樣的人。”

付長寧心剛放下來,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什麼東西。原本大量的、看似沒有關聯的點逐漸聯係上,事情真相似乎正浮出水麵。

付長寧麵色逐漸凝重起來,“輔事,我似乎知道娃娃仙背後之人是誰了。”

輔事訝然,“怎麼講。”

付長寧說了。

當天晚上。

付長寧躺在房間裡休息。

紙糊的窗戶破開一個指頭大小的洞。一支填了迷煙的竹管伸了進來,灰色的氣體如雲霧在房間裡擴散開來。

隨著付長寧的呼吸漸入鼻息。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把付長寧從床上拉下來,雙手扣著她腋下把她拖出房間,走過拐角處,下了樓梯,在夜深人靜的古老客棧中不斷穿行。

最後停在後院的一口廢水井前。

付長寧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抬起放進水井上,邊緣石塊不平的地方咯著她的小腿,那人繞到身後推著她的肩膀準備送進去。

一陣風襲來,柳樹跟著搖晃,月光穿過柳樹將斑駁的細碎月光投在來人平靜且猙獰的臉上。

“仙人,你同伴給你下了‘定仙符’,害你的人是他。你要是化為厲鬼想報複,一要看清複仇對象,是他,不是我。”來人正是掌櫃。

付長寧心中有點兒急了。她作餌,她不會水,身上又沒有靈力,與普通人無二。全身不能動,這麼掉進去真的會死的。

輔事!

快來救人啊!

“掌櫃,佛口蛇心啊。”輔事自暗處踱步而來。明明穿了一身青色衣服,整個人也偏白皙,但就詭異地有一種整個人與黑暗融為一體半分你我的錯覺。

那一雙極為清亮的眸子也似是純黑的。

被那雙眼睛一瞧,掌櫃正個人都僵住了。雙手頓住,付長寧身子自然順著井口下滑。

啊啊啊啊救人,彆讓她掉進去!

付長寧絕望地想,下意識開始凝神屏息,防止水進入口鼻。

身子最先是一瞬間的失重,然後往下掉。幾乎是掉的同時,身子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懷抱並不溫暖,甚至有幾分涼意。

“作為一個臨時餌,你做得很好。”付長寧聽見耳邊有人在輕聲說道。

若是付長寧能說話,一定會來一句我去你大爺的。

你有求於我,我才會以身犯險、以自身為餌去誘敵深入,抓個先行。你說你對禮樂規則沒有辦法,但作餌這件事完全不會涉及到禮樂規則。

輔事純粹是在坑她、利用她。

草,這連合作關係都不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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