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元第一次心生退意。
五指與付長寧長劍交接,被一陣極強的力道揉裂五臟六腑,口吐鮮血。
身形順勢而退,狼狽坐進馬車裡。簾子跟著落下,馬車嘶鳴一聲,抬起蹄開跑。
跑著跑著,馬車逐漸變淡,在鴉青色的迷霧中隱去了身形。
“賤人,這清醒夢沒有出口,你就困在這裡打轉吧。”
付長寧追上去,迷霧漸漸散開,對麵是敞開的房間門,吊繩在房梁底下晃來晃去,又在勾引人把脖子送上去。
回到原地了。
睜開混沌左眼,試圖看清出路。
或許是在夢中的緣故,混沌左眼用不了。清醒夢一點兒破綻都沒有。
付長寧腳步頓了一下。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但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這並不是什麼好預兆,她察覺到自己正在被吊繩影響。綠衣抵抗不了蔣元的意誌。
“付長寧!!”
林肆在喊她。這一聲很近,像是貼著耳朵。
躺在床上的付長寧猛地睜眼,瞳孔大張,身形直直地坐起來。
哦,不是像,林肆就是貼在她耳邊喊。
他身形高大,見她在睡夢中不安穩,便蹲在她床邊。單手撐著下巴,二指百無聊賴地有一下沒一下在臉上點著。
林肆讓她嚇了一跳,“豁”地一聲退後兩步。
付長寧把清醒夢中的事情說了,包括對方的身形、樣貌,“幸好有你,否則我就被困在裡麵了。”
“果然是他。”林肆說,“害死綠衣、引你入清醒夢的男子名叫蔣元,是合歡宗蔣氏一族的三公子。”
蔣元油頭粉麵,喜聲色犬馬之事。圍在他身邊的也大多是男盜女娼之人,平日聚在一處就做那刀口舔“蜜”的事兒。綠衣這種程度於他們而言,連點兒甜味都咂不出來。
蔣元天賦說一句平庸都算是抬舉,他也不愛修煉。但在采陰補陽上彆出心裁到花樣百出,倒也走了一條自己的修煉之路。
這路臟極了。曾經鬨出過因人、妻女的醜事兒,妻女不堪受辱當場自儘。那修士是個性子魯直的,提劍找上蔣元要一個公道。他哪裡是蔣元的對手,草席胡亂裹屍一家陰間團聚。
蔣元以為這事兒到此就完了,畢竟之前的事兒都是這麼了結的。沒成想修士所在的宗門雖小但有氣性,發誓即便賭上全宗性命也要為弟子討個說法。
這宗門血流成河,滅了。
蔣元腳邊屍體疊著屍體,擦去鐵手上凝滯的血,皺眉暗罵了一句“全他媽的瘋子,煩死了。”
事情徹底鬨大了。捅到宗主麵前,蔣氏一族拚儘全力才保住蔣元,但也因此元氣大傷。後來蔣元斂去蹤跡數十年,直到近幾年風頭過去才開始行動。
“清醒夢連你都出不來,便知蔣元如今修為有多好。這些年多少女子遭了他辣手摧花,辱了身子、奪了修為、喪了尊嚴、失了性命。綠衣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林肆坐在床沿上,好以整暇地瞧著付長寧,“你不是心好嗎?這事兒你不打算管管?”
付長寧聽他說蔣元所做之事時就硬了拳頭,長這麼大沒見過這樣品種的爛人。活該被削成人棍後天打雷劈啊。
“我是心好,但我不蠢。”付長寧說。
林肆褪去眼中的調侃,神色逐漸正經。
“林肆在意過誰?以你的性格會說彆人麼。方才那些話無非是想給我一個名正言順對蔣元出手的理由,畢竟是個人聽了這話都手癢地想殺人。尤其我與蔣元結仇在前。”付長寧問道,“你跟蔣元有過節?”
“...算是吧。”‘她去了解他的性格’這件事令他意外了一下。他見過的人都是色中餓鬼,臟得不忍直視。她是第一個越過皮囊去瞧‘性格’的人。
“起來,彆坐我的床。算是?我看就是!”付長寧趕他下來,“清醒夢是頂級術法,除了發夢者無人可解。你卻能在我耳邊喚醒我。唯一的解釋就是你與蔣元的功法同宗同源。林肆,你偷學蔣元的功法!”
她的表情怎麼說呢,活像他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客嘗。
“我可是童男子。”林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加重語氣強調道,“蔣元使了一次功法,我挑著記住幾個。隨便練練就有了些修為。如果這算偷,那就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