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屋子裡有其它人。

兩個。

輔事對麵的人背對著自己,坐姿極為規矩,頭端、肩平、腿正,赤色錦衣,肩膀、袖口上繡著滾邊雲紋圖案,一頭烏黑的頭發柔。若你用手去穿,發絲定會根根從指尖滑過。

聶傾寒!

他怎麼在這兒?又聽進去多少?

另一個身穿玄衣,猿臂蜂腰,麵容清俊。身形無狀,姿勢說“躺”都是抬舉。

除了程一敘還有誰!

他絕對會發飆,當場清理門戶。

書屋三人一靜,視線齊齊地移過來。

付長寧人都傻了。一腳踏進書屋,落在外麵的另一隻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出。

手指僵硬地慢慢合上門,“抱歉,我若是知道裡麵有人,絕對不會擅自推門。對不起,輔事。”

“無礙,長寧。過來,在我身邊等著。”輔事臉上的笑一成不變。雖然在跟付長寧說話,視線卻沒有對焦,在斂目沉思。

身邊?!

這合適嗎?

但輔事都發話了,她離開也不合適。付長寧硬著頭皮走過去。如果視線有實體,她現在能被聶傾寒和程一敘看成篩子。

鼓噪的心跳近在耳邊,手心濕冷,付長寧一直垂頭盯地板上的花紋。三人說了什麼,一句也沒聽進去,大致是什麼‘借陰兵’。這玩意兒也能借?

就覺得結束得挺快的。

程一敘起身,視線在付長寧身上劃過一圈,“娃娃仙嗎?還沒處理好,真沒用。”

搖了搖頭徑直離開。

聶傾寒從聽到付長寧那句話時眉頭就擰起來,但他十分清楚這不是說話的場合。強壓下一肚子的疑惑和莫名的急躁,麵上表情不變,“長寧,我在外麵等你。”

門輕輕掩上。這是禮數。

書屋是沒有椅子的。

輔事盤腿坐在首位,背後是碩大的‘一分天地’明窗。整個人出塵脫俗。

頸項輕微垂下,手肘支著膝蓋,單手揉了揉眉心,卸去一身算計。輕聲問付長寧,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關切,“怎麼了?”

“我出血了,但是不疼。”付長寧說了清醒夢中的事情,有些擔憂,“到現在有一天了。我想了一圈,隻能找你。”

俯視輔事不太好吧?要不屈膝微蹲一下,以示尊重。

正調整姿勢,背後一隻手輕輕攬住腰身,壓著她往他懷裡去。

大概是憂心了一天,付長寧忘了抗拒,順從極了。整個人坐在輔事腿上,眼睛平齊之處,是他的喉結,隨著頭頂的話一動一動的。

“彆急,有我在。我看看。”單手橫過纖細的腰身,輕放在小腹上。一股熱流滲透衣衫查探孩子情況。

除去三天一次的為崽鼓掌,付長寧第一次和輔事離得這麼近。

視線瞧著他的頸項,他算計人時喉結也會這般平穩緩慢滑動嗎;她的側臉貼著他的胸膛,能聽見緩慢但強勁的心跳;分明做的時候都沒在意,他橫在她腰間的胳膊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料熨燙著肌膚。

付長寧心跳得有點兒急。

“清醒夢剝離了你的意識,身體在一段時間陷入了假死狀態。它不安穩,自然出血。無礙的。”

是她無知了。付長寧舒了口氣兒,“血還挺多,我以為要流.......”

流產。

後知後覺這話不吉利,她倏地收聲。

輔事胸膛微動,在笑,“妖修的種哪兒有那麼脆弱,更何況它是我花蘭青的孩子。”

“孩子”兩個字出口,輔事頓了一下。什麼時候開始,他在乎起字符了。

也許是對孕育孩子之人做不到無動於衷,跟著對這孩子也上了心。

他將與付長寧共同孕育一個孩子。若是兩個月前有人跟他講這話,輔事隻當鬼扯。他這樣的人拖誰下水都是作孽,更彆提有進一步的關係。

付長寧窩在輔事懷裡感受了一會兒,還是偶爾有幾滴,稀落落的,“輔事,涼涼的,好像還有血。”

“是嗎?我探一下。”按理說不應該的,但人懷妖胎,什麼都說不準。探一下穩妥些。

現在?怎麼個探法?

握草不會吧。

付長寧腦子裡有個想法,但是這想法完全和無欲脫俗的輔事壓根不搭邊。

輔事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改變。

付長寧額頭靠在輔事肩窩處,全程閉著眼睛不敢看人。任他扶著她後腰直立起上半身、膝蓋分落在他腰間兩側......

很是磨人漫長,但其實就那麼一小會兒。

輔事撤出二指,“人動了胎氣就會這樣。你懷的是妖胎,便格外明顯。施了術,現在應該無事了。”

膝蓋打顫、雙腿發軟,付長寧垮下來癱軟在對方的胸膛裡,整個人跟煮熟的蝦子一樣。悶聲哼了一下算是應答。

好不容易消退的心跳聲弱了些,餘光又瞥見輔事拿出帕子擦拭指上的水漬......

雙手掩麵。

嗚嗚嗚嗚沒臉見人了。

輔事:“怪我,我沒有‘父親’的自覺。我看你以後就留在我身邊,我能就近照顧你。”

“不行,絕對不行!”付長寧意識到拒絕得太過乾脆,補救道,“我也覺得有你顧著比較好,總歸孩子是兩個人、不、一人一妖的事情。但是被人看出來怎麼辦?輔事你對侄女下手,還要不要名聲了......”

笑話,輔事什麼時候要過名聲。以妖修之身入主息風寧雲做輔事時,他的黑曆史就被集結成冊滿天下傳閱。比如做妖修時飼養活人吞吃,成為一方霸主後暴虐無道、狠戾濫殺,為一賭注屠儘一城的也沒少做,至於後來修身養性行好事,那是偽善......

這都幾百年前的事兒了,真實性大大地存疑。付長寧隻當聽個故事。

但是萬一被人看出來腹中揣了輔事的種,這不就是昭告天下人禮樂殿付長寧自甘下賤與妖修□□,還珠胎暗結嗎?好不容易到手的禮樂殿殿主之位頃刻間就沒了。

她就是愛虛名,有什麼問題。

付長寧從輔事身上爬起來,腳軟了一下。輔事擅探人心,他一定看出來她的私心。

輔事不做沒把握的事兒。話一出口,後麵的事兒雖然瑣碎,安排起來也不費什麼功夫。但她另有打算,那就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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