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衝著自己來的?
這讓何熙意外卻又覺得大有可能。
李仲國和林夢帶著司機開著車,買了大量的東西,看起來的確挺招搖,但被盯上最多是要錢,下狠手這麼打人,其實是不合理的。
何熙就問伍永城:“二哥不是說接了林夢在縣城逛嗎,你們怎麼去了省城,碰見什麼人,你從頭仔細說。”
伍永城的腿已經包紮過了,何熙也問了,骨頭沒有斷,但是裂了,需要很長時間的休養,好在伍永城身體素質好,沒什麼大問題,所以何熙也就放心讓他說。
伍永城連忙慢慢講起。
原來一大早李仲國就叫了伍永城去老家接了林夢,林夢明天過生日,所以李仲國想送她禮物,本來說好在青陽縣買的,隻是逛了一圈,林夢覺得東西都一般,沒看上。
然後林夢說:“我們同事劉小妮今天穿了一身可漂亮的連衣裙,說是在省城步行街買的,是港城那邊的款式。”
李仲國多靈活的一個人,哪裡聽不出來,本來去省城有點遠,但是想想,他第一次給林夢過生日,又不是沒這個條件,直接應了:“那咱也去省城看看。”
於是伍永城就帶著他們去了省城,到了那兒後,李仲國就給伍永城了一塊錢,讓他找地方吃飯,順便買包煙抽。自己則帶著林夢開始逛步行街。
伍永城說:“我吃完飯回來,他倆已經買了一堆東西,林夢見我就說,伍大哥能不能幫忙拿到車上去,我還想再逛逛。”
“她一說車,不少人就看過來,這會兒海州的車可不多,有人還往街頭看了看就問,你們這是海州廠的那輛吧,富士牌小汽車,咱們全海洲,就兩輛。林夢就回答說是一樣的,不過我們是發動機廠的。我猜想就是這句話,引起注意了。”
“等著林夢逛完,已經到了下午了,我們就準備儘快回來,結果到了車旁邊,剛把門打開,就有三個人衝了出來,衝著林夢就喊:何熙在這兒呢。然後拿著棍子向她招呼。”
“我和仲國連忙過去,我踹到一個,按住一個,仲國用身體護住了林夢,吼著讓她趕緊進車裡,林夢連忙進去了。”
“我將衝我來的那兩個解決了,就過去幫仲國,我倆打一個,本來一點問題都沒有。誰想到他們挺陰的,壓根沒全出來,我們招呼到一半,有個人從旁邊的一條小道衝了出來,趁著我倆沒看見,給了我腿一鐵棒子。”
“我直接給打趴下了,然後他就衝著仲國去了,舉起棒子就砸向仲國的後腦勺,我喊了一嗓子小心,仲國聽見回過了頭,但是沒躲過,就砸在額頭上了,一開始晃了晃倒是沒暈。”
“那後來竄出來的家夥挺凶的,瞧見仲國還醒著,居然又揚手準備接著砸,幸好這會兒有人瞧見這邊有人打仗,趕了過來,那一開始的三個扭頭就跑了,就後竄出來的這個,跟瘋子一樣不肯走,就被逮住了。這會兒已經送去派出所了。”
“我們被送到了醫院裡來,路上仲國就昏迷了。”
他說完,李大壯已經氣得不得了:“他們無法無天了,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就能這麼打人!”
倒是何熙很冷靜,問他:“除了開頭叫我的名字,還說什麼了嗎?”
伍永城搖頭:“這幾個一看就是常打架的,話少下手狠不要命,我們試圖解釋的,是不是找錯人了,他們就說了一句:打的就是你!”
何熙聽了就看向了隔壁睡著的李仲國,她二哥平時裡瀟灑的很,小分頭,白襯衫,李家人都好看,他也愛美的不得了,這會兒卻腫了半張臉躺在那裡,頭上被包了厚厚的紗布,如果不告訴她,她都認不出來,想都知道傷的多厲害。
要知道,自從她穿來,一直跟著她忙東忙西的,就是李仲國。她想賣水泵,李仲國騎著車子幫她找師傅,她來海州廠,也是李仲國跟著她。後來建水泵廠,何熙有事沒法管,李仲國一個農村人,愣是扛了起來,中間吃了多少虧,下了多少功夫,他不說,何熙卻知道。
而這樣一個哥哥,如果那幾位好心人,再來晚點,性命都堪憂。
何熙怎麼能不後怕?
更何況,如果李仲國倒了,伍永城傷了,那在車裡的林夢肯定不會有好結果,人家一個女孩,就因為跟她二哥談了個戀愛,差點遭受這麼大的危險,何熙心裡太過不去了。
何熙這會兒隻覺得心裡升起了無邊的怒意,隻是這股子火卻無法發泄出來,畢竟還有李大壯在這裡,她不能讓舅舅擔心。
她隻能麵上平靜,還安慰了伍永城,“你好好休息,把腿養好,今天是多謝你了,幫了大忙。工資會照發,還有另外的獎金,醫藥費也會報銷,等你好了,再回來給我開車。”
伍永城其實一直挺忐忑,這事兒說真的,不是他的範疇,誰家司機也不幫忙打架。但問題是,他和何熙的哥哥出去,他沒大傷,何熙的哥哥卻傷的這麼重,有些人家肯定各種不滿和挑剔。
哪裡想到,何熙這麼大氣,不但不埋怨他沒有保護好人,居然還有額外的獎金,伍永城連忙說:“您太客氣了。我應該的。”
何熙又另外問了問:“你還記得那幾個幫忙的人嗎?等會兒你跟我舅舅說一說,我也要謝謝人家去。”
伍永城現在隻覺得何熙這人太可交了,連忙點頭:“記得,我習慣到了什麼地方觀察人,那幾位都擺攤的攤主,我見了就能認出來。”
這邊安撫好了,何熙又去看了看李仲國,他皺著眉頭,還是沒有醒的跡象,剛剛來之前已經做了CT,目前看沒什麼問題,隻是還得觀察。
何熙就跟李大壯說:“舅舅,你照顧著這邊點,一是看著二哥,二是林夢的家人快到了,你招呼著點,我去找警察問問。”
這是大事兒,如果不是在海州人生地不熟,李大壯早就找過去了,他要問問那個人,憑什麼對他侄女、兒子下這麼狠的手!
李大壯連忙點頭,但是又不放心:“你一個人行嗎?他們這麼凶,萬一對付你呢?要不等等吧。”
這會兒送何熙來的小張開口了:“叔,放心吧,我在呢,不會有事。我是伍永城的戰友,我格鬥很厲害的。”
另外,旁邊一直沒開口的徐海信也說了:“對啊,我陪著過去,我看誰敢動手。”
何熙剛才進來的匆忙,徐海信早就到了,壓根沒出聲,這會兒才吭聲。
李大壯這才放了心。徐海信又介紹了一下旁邊的兩位工作人員:“這是我們機械廳的劉偉同誌,是張千山處長派來的,這是我們柴油機廠的辦公室主任王雲。他倆在這兒,有事兒您問他們就行。”
這個安排太妥當了,李大壯連忙點頭。
隨後何熙就和徐海信坐車直接去了事兒發地的派出所,一路上徐海信就看著何熙的嘴抿的緊緊的,他記得,當時在京城何國強跟她鬨一場的時候,何熙都沒這麼生氣,這是真動怒了。
他問:“你心裡有數嗎?”
何熙點點頭:“大體有數,但不敢確認。我雖然事兒做得多,但是得罪的人卻不多。如果說最近誰會記恨我,大概就是南河省汽配廠。”
“但是!”何熙的聲音很冷靜,不過徐海信還是聽出來何熙隱忍的怒氣,“怎麼想,我們都沒有這麼大的仇恨,我就是常規兩選一,怎麼就能這樣動手?如果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想要合作,就必須一對一?哪裡有這個道理。”
徐海信也點頭,這事兒不是南河省汽配廠的人乾的還好說,如果是的話,陸華就彆想有什麼前途了,簡直太惡劣了。
車子開得很快,海州又不大,不多時,就到了派出所。
張千山一直在那兒等著,瞧見何熙就迎了出來,跟她說:“問出來了,這事兒……”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總之是對不住你,是南河省汽配廠的職工。現在其他三個打人的也找著了,他們四個和陸華都在裡麵。”
何熙臉若冰霜:“為什麼?我公正的二選一,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大反應?”
張千山說:“這裡麵這個叫做劉三,是汽配廠的門衛。前一陣子你需要找裝配廠合作,我們開會研究還是南河省汽配廠最合適,就通知了陸華。但是陸華並不積極,倒是不知道怎的,香河廠的林誌佳卻知道了這事兒,我上午跟陸華說,下午林誌佳就找來了。”
“林誌佳態度好,而且他們廠的確也有優勢,我想了想,就答應一起提給你,也算給你個選擇。”
說到這裡,張千山也非常愧疚,這事兒他當時應該問清楚,林誌佳是怎麼知道的,風聲是誰透露的,或者通知一下汽配廠,但那會兒他生氣陸華對這事兒不重視,就沒說。
現在簡直太後悔了。
何熙直接提出:“你沒跟我說過這事兒,我從一開始就以為是兩選一。如果知道中間有事,我的態度也會不一樣。”
何熙一向笑眯眯,從來沒有口氣這麼嚴肅過,不過張千山倒是不生氣,就是覺得太愧疚了,林夢嚇得不輕,李仲國更是昏迷,伍永城也差點斷腿,何熙這邊,是糟了大罪的。
更何況,他都不敢往下想,如果今天如平常一樣,隻有何熙和伍永城,這四個人圍攻,結果肯定還不如今天,何熙要是真是受傷了,甚至更壞的結果,那剛剛有起色的南河省汽車行業將會遭受怎樣的滅頂之災!
張千山直接說:“這是我的失誤,我已經問了林誌佳,其實還是陸華的原因。”
他就把林誌佳怎麼來的消息講了一遍,何熙聽了沒說什麼,張千山接著說。
“陸華一開始消極怠工,並不在意,結果後來卻想通了,覺得這是大好事,全廠都知道了,他們有這一條出路。最主要是,我跟陸華聊的時候,是定了他們廠的,所以他以為就他們廠一家選擇。”
“結果你選擇了香河廠。這消息一傳過去,汽配廠的工人就不乾了。前天鬨事兒,堵了陸華的辦公室,要求他給個說法,為什麼會落選。”
“我們機械廳還過去調和了一下,說明了這是競爭關係,不是非選他們不可。並且也告知了為什麼他們廠落選,本來大家聽著,也都覺得可以理解,保證不鬨了,這事兒就暫時緩和了。”
他接著說道:“李四剛剛招供,知道是因為陸華的態度失去了這次合作,他們就對陸華很有意見,一群人鬨著要換廠長。陸華為了推卸責任,就說……”
張千山看了何熙一眼,何熙這還不明白嗎:“推我身上了。”
張千山點頭:“他說壓根一開始就沒有香河廠,是你透風給香河廠。”
徐海信都氣笑了:“跟香河廠和汽配廠有區彆嗎?腦子都不動,何熙為什麼要這麼乾!”
張千山歎口氣:“陸華說自己當時為了全廠的生計,當著徐廳麵求你買發動機,推出新款小汽車,被何熙記恨上了。”
徐海信就一句話:“這狗屁不通!”
但何熙卻很冷靜:“陸華肯定不是這麼平淡的說,肯定要添油加醋,把我塑造成一個不講道理隻憑喜好的人,他再說說自己為了廠子多悲壯多委屈,本來大家失去了好機會,火就大,他這麼一說,可不就轉移目標了?”
張千山點頭:“的確這樣。打人的這四個人,本來就是愛找事,在工廠裡也好勇鬥狠,經常打架。這會兒汽配廠隻能等著轉產,或者倒閉,他們眼看飯碗沒了,就恨上了,說是要給你好看。”
“那條步行街就在汽配廠旁邊,你們的車放在那兒,又聽林夢說是發動機廠的,他們就盯上了,埋伏在那兒。”
後麵的事兒就不用多說了。
何熙點點頭,挺客氣的:“多謝你張處長,幫了這麼多忙,要不哪裡能處理的這麼快。”
張千山壓根不好意思接受這個謝謝,“是我工作沒做好,哎!不過,你可千萬彆喪失對咱們南河省汽車行業合作的信心,我們保證,這事兒以後不會再有了。”
張千山一聽這事兒就嚇壞了,現在晴天機械可是省裡的標杆,他們都盼著晴天機械好,順便帶動南河省汽車行業。
張千山來之前徐成就說了:“一定要處理好!”
何熙也等著他這句話,這就是機械廳這邊操作有問題,如果張千山他們不覺得有問題,那就沒有談的必要了,她的廠子的確現在搬不了,但是合作廠卻可以隨便選地方。
如今張千山既然做了保證,何熙也要看看他的保證能到什麼程度:“我信咱們機械廳一定會給我滿意的答複。”
張千山自然聽出了何熙話裡的餘地,直接說:“你放心吧。”
正聊著,那邊的門也開了,陸華從裡麵走了出來,一抬眼瞧見了何熙,他就露出了個厭惡的表情。
他覺得跟何熙沾上的事兒就沒好事。
他要買個發動機,讓徐廳訓了一頓。他在廠子裡啥事沒乾,張千山就找他說要讓他們跟晴天機械合作,他還是啥也沒乾,就讓林誌佳截了胡,現在,他不過就是推一推責任,居然鬨出了打人的事兒。
他真是夠倒黴的。
他這表情張千山也看到了,衝他就說:“陸廠長,苦主在這兒呢,你沒話說嗎?”
陸華隻能過來了,不過說的卻是:“張處長,何熙是苦主,我也是啊。這事兒也不是我讓他們乾的,這幾個家夥本來就是刺頭,我都教育多少次了,各種處分也都下過,沒用的,我不能把人幫著吧。我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張千山都沒想到,陸華是這態度:“你怎麼說話的,你要不是往何熙身上推責任,能有這事?”
說到這個,陸華更有理由:“那我就是不明白,明明上午還說考慮我們一家廠,轉頭就加了香河廠,說是他得了消息自己找來的,誰信啊。我是信您,那這事兒除了您,不就剩下何總了嗎?我得罪過何總,我就隻能這麼猜測了。”
張千山都被氣得無語了:“按你的想法,我一開始相中你們廠,就是給你惹了禍對不對?你這人怎麼是這樣!
你都怪彆人,我告訴你,透露消息的就是你自己,你失魂落魄的從我那兒回廠子,讓劉三看見了,他以為你們倒閉呢,四處打聽,還告訴了在香河廠的小姨子,徹底走漏了風聲。這麼大的事兒,你要是積極主動,還有香河廠什麼事,廠長責任製,我看你連負責的態度都沒有。”
陸華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聽了愣了愣,最後來了句:“那就是誤會了。”
他還想說什麼何熙直接一個巴掌就抽了過去,啪的一聲,陸華都被打蒙了,“你……你怎麼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