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邊寂在見到舒梨的那刻,舒連漪的話就回響在他耳畔。
那時他就已經做了決定。
他給舒梨想要的東西,然後就此,保持距離。
眼前女孩肌膚白的透明,盈潤嘴唇泛著晶瑩的紅,她沒帶妝,是最真實也是最漂亮的模樣。
她那樣明豔,是邊寂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邊寂的手掌撐在舒梨雙肩兩側,幾絲額發落下,眼底卻是頹靡和清冷。
看她看的久了,他垂著的眼就不忍再看。
他怕自己會心軟,會退敗放棄。
已經做好的決定,像野蠻的種子生根發芽,他必須要這麼做,他要他們就此結束。
舒梨隻教過邊寂怎麼接吻,所以邊寂從接吻開始。
被冰涼柔軟的唇碰上,舒梨有些失神,纖長的眼睫忍不住輕顫,鼻尖滿是柑橘檸檬的香氣。
她還睜著眼,她看得很清楚,邊寂在親她。
她的理智也在告訴她,邊寂在親她。
從天窗投映下來的日光,落在邊寂的臉上,眉眼之間泛著一層清冷柔和的光。
他閉著眼,沒有再看她。
極致的溫柔,也是極致的生澀。
舒梨陷入恍惚之中,好似這隻是一場夢。
當邊寂的鼻息在她脖頸之間徘徊,她驟然回神,下意識對將要發生的未知又已知的事退縮。
她想推開邊寂,可雙手剛抵住他肩膀,就被他捉住,反扣在了腦袋上方。
手指虛虛實實地緊扣在一塊,舒梨無法動彈,被邊寂牢牢困住,眼眸起了一層薄薄的霧,呼吸不平。
心臟在發燙,意識在發燙。
屬於邊寂的溫熱又開始在耳後、脖頸間流連,舒梨心跳的厲害,心臟仿佛被狠狠掐住,透不過氣。
她再次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想,就這樣吧。
假如她注定不幸,那在這個不幸的人生裡,能擁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也算是一種幸運。
舒梨沒有喜歡過彆人,可能是受了舒連漪的刺·激,她甚至有些討厭異性。
也可能是因為她性格不好,嬌縱蠻橫陰晴不定,身邊的男生、同學沒有一個願意靠近她。
她隻有周洛南這麼一個男生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而邊寂,是第一個讓她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心跳驟停的男生。
十八歲的年紀,少女的喜歡總是來得那麼沒有緣由。
當時她以為邊寂跟舒連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男女關係,所以她討厭他。
因為動了心,所以就更加討厭。
但是現在,她不討厭,反而生出一種心疼的情緒。
舒梨想象不到這些年邊寂是怎麼熬過來的,他頑強生長,沒有因為自己遭受的一切而變得卑微。
舒梨甚至在想,以後,她是不是可以陪他度過這些不好的日子呢。
或者,是她想有個人陪。
細微的疼痛忽然像電擊一樣襲來,舒梨眼眶浮現水光,緊咬住唇。
剛剛她還覺得邊寂學會怎麼親了,現在發現,他還真的是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會還這麼用力,生澀且毫無章法。
房間裡太熱,沒有空調,沒開風扇,他們都出了汗,渾身黏膩。
邊寂從舒梨心口處抬頭,不再咬她,喉結輕滾,黑沉的眼眸凝視著她。
舒梨的雙眼霧蒙蒙的,他們對視著,呼吸很重。
不知道為什麼,舒梨覺得,邊寂沒有任何感情。他的眼裡看不到任何東西,連唇瓣貼上,都感受不到多少的衝動。
於是,她伸手攬住邊寂的脖子,翻身過來,與他位置互換。
他什麼都不會,那換她來吧。
她迎上他的唇,力道比他輕,時輕時緩,好像格外的會,但其實,她也不會。
大約是天分,大約是天賦,總之,邊寂從一個主導者變成了被控者。
如同昨天第一次接吻那樣,被舒梨控製著。
他好像又陷進她構造的夢裡了,開始忘了自我,一直隱忍的情緒被撩撥的有了突破口,被稱為情·欲的東西開始侵襲他的身體和理智。
慣有的清冷和孤傲終於被吞噬,他被她拉下神壇,在無儘的暗湧裡沉淪墜落。
老房子隔音不好,在小閣樓依然能聽到樓底下的喧鬨聲,早餐店老板在吆喝,行人在對話,經過的汽車按起喇叭。
仿佛有人在這盛夏燦爛的陽光裡放了一場煙花,所有的一切都炸得稀裡嘩啦。
邊寂沒有再克製,可能是意識到舒梨真的太會了,他腦海裡不適時地又有了僭越的想法。
他有一瞬間在想,是誰教舒梨的。
而他,又是她的第幾個。
太多複雜情緒隨著他的熾烈往下沉,像一場暴風雨毫不留情、直接肆意地沉到某一處。
隨之而來的卻是他刹那的滯愣。
舒梨緊閉著眼,眼睫根處的淚光碎成鑽。
邊寂停頓片刻,意識回籠,最後還是摒棄了理智,開始義無反顧。
熱烈和溫柔並存,夏天的滾燙像是燙傷了他們,在彼此皮膚上留下斑駁的紅印。
舒梨因疼痛留下的淚,最後被邊寂一點一點吻去。
這大概是他最後的溫柔。
……
曖昧萎靡的味道在空氣中漂浮,風扇吱呀吱呀地轉,好似把一切事後的溫存都給吹散了。
舒梨穿好衣服,回頭看,邊寂平靜地坐在床邊,低著眸,目光定定的。
她望著他的側臉,不說話,他也沒說話。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邊寂終於開了口。
“欠條你應該已經看到,那筆錢,還有你幫我請護工的錢,我一定會按期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