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事情沒有定性,避免牽扯到你,所以……你媽希望我能把你看住,短期內不要回國。”
舒梨搖著頭,還是不願相信。
不可能的,舒連漪多冷酷無情一個人,經曆過多少商業場上的波雲詭譎,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舒梨,這是真的,你現在待在這是最安全的。如果你媽真的判了刑,極有可能沒收全部財產,到時你就什麼都沒有了。留在這,至少現在你還有一筆錢——”
“你覺得我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待在這裡嗎?她是我媽,我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沒太多的時間考慮,舒梨的眸光變得堅定:“我現在就回去。”
眼看著舒梨要回臥室收拾東西,周洛南也急了:“彆傻了,你回去能有什麼用?你不是說永遠都不回去嗎?”
他拉住她,“你聽我說,我會在這陪著你,你放心,也許你媽一點事都沒有。”
“放開我——”
舒梨用力掙脫周洛南的手,可周洛南卻將她抱住,桎梏著。
她力氣到底抵不過他,隻能在他懷裡掙紮。
“舒梨,先冷靜點。”
周洛南儘管內心著急,語氣還是儘量保持著耐心。
她一直都是平靜的,周洛南就怕她因為舒連漪的事而受刺·激。
餘光撇見垃圾桶裡的藥瓶和藥丸,周洛南問舒梨:“還有藥嗎,先冷靜下來好不好?”
舒梨停止掙紮。
見舒梨沒那麼激動了,周洛南才鬆開她,走去翻垃圾桶,想看藥瓶裡還有沒有藥。
可這時,在他背後的舒梨卻是虛弱地輕笑一聲:“那是維c。”
“我還沒傻到拿自己開玩笑。”
周洛南定住,白色的藥瓶拿在手上,他打開看到瓶底還有幾粒小顆粒的藥丸,才想起舒梨吃的抗抑鬱藥,一直都是膠囊。
後知後覺自己被騙,剛才和盤托出的周洛南幾乎是無語,轉過來麵對舒梨,壓抑不住心底躁鬱:“你真的是夠了!”
·
夜半時分,富有浪漫色彩的巴黎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起先的藥物有安眠作用,舒梨睡了一覺,睡醒時候,已經不清楚現在是幾點。
周洛南守在客廳裡,一步沒離開。
看到舒梨從臥室出來,連忙從沙發上起身,問:“醒了,肚子餓不餓?”
舒梨點頭,困倦地抬手順了一下散落額前的頭發,整個人顯得有些無力。
周洛南見她想吃東西,心定了不少,他就怕她不吃不喝鬨著要回國。
“你想吃什麼,叫外賣送過來。”
“我想吃麵。”
“麵?”
舒梨虛弱走至廚房,停在冰箱前。
從背後看,身形瘦削,蝴蝶骨清晰明顯。
她從冰箱拿出兩個雞蛋,對周洛南說:“家裡有麵,我想煮麵。”
舒梨還有心情煮麵,周洛南心裡的石頭就更加落地。
他滿口應承:“好,我幫你。”
公寓的廚房不大,兩個人站在裡麵,一個打雞蛋,一個把水燒開,將麵條下進去。
蓋上鍋蓋的時候,舒梨說:“沒有鹽了。”
周洛南放下筷子和碗,“我去買。”
“快點回來。”
“好。”
周洛南馬上出了門,對留在公寓裡的舒梨完全放鬆了警惕。
而在他離開之後,舒梨臉上淡淡的笑意隱去,目光平靜。
周洛南很快就回來了,舒梨也已經煮好兩碗麵,很簡單,碗裡隻加了個雞蛋。
麵已經盛好,擺在餐桌上。
舒梨將周洛南買回來的鹽輕輕灑在兩個碗裡,然後坐下,說:“吃吧,可能味道不大好。”
“不會,你做的肯定好吃。”
周洛南沒想太多,在舒梨對麵坐下來,拿起筷子。
在國外五年,他們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但是並沒更近一步。
舒梨有著很深的防線,無形中隔開了所有人。
周洛南也不敢輕易突破這層防線,他知道,舒梨隨時會離開他。
而此刻,周洛南和舒梨麵對麵坐著,吃著簡單的餐,四周的靜謐讓他有了種溫馨的錯覺。
他問舒梨:“我們現在這樣,是不是也挺好?”
舒梨咬斷麵條抬頭,眨著沒多少光亮的眼睛看周洛南。
周洛南在她的凝視中笑了笑,“我們在這,就這樣一起生活,挺好的。”
舒梨低頭,重新用筷子夾起麵條,平淡地說:“你應該找個喜歡的人一起過這樣的生活,而不是跟我。”
“我隻想跟你。”
舒梨停頓一下,筷子攪弄碗裡麵條。
她不知是在想什麼,安靜了一會後,輕聲對周洛南說:“吃麵吧,要涼了。”
周洛南扯動一下唇角,眼底滿是落寞。
他的心思,舒梨明白,舒梨的心思,他也明白。
他們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但是卻沒有其他的可能。
吃完麵後,周洛南主動洗碗。大約是夜深了的緣故,他開始犯困。
剛洗完碗沒一會,他就困得不行,靠在了沙發上。
舒梨走過來,讓他進臥室睡。
周洛南勉強睜著眼,一麵與睡意鬥爭,一麵說:“我睡了床,你睡哪……”
“我也睡床。”
視線模糊間,周洛南覺得眼前的舒梨像是虛幻的,連她說的話都那麼虛幻。
最後他還是被舒梨扶進了臥室,踉踉蹌蹌幾步,躺在了舒梨的床上。
舒梨幫他脫掉脫鞋,蓋上被子。
周洛南還沒完全睡著,他怕自己睡了之後舒梨會偷偷離開,所以他強撐著不睡,手指抓緊了舒梨的手腕。
舒梨明白周洛南在想什麼,就在他身邊躺下,望著天花板說:“我也困了,我和你一起睡。”
抓著她手腕的手終於有一點點鬆動。
周洛南緩緩靠過來,鼻尖是舒梨身上若有若無的馨香。
他念著:“你彆偷偷地走……”
“睡吧。”
舒梨用另一隻手關了燈,房間驟然變暗。
兩個人從未這樣近距離地靠在一塊,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入耳。
周洛南離舒梨很近,他日夜肖想的人,就在身邊,他的心跳不受控的跳動,想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舒梨感受得到周洛南擁住自己的手臂,還有他身體的熱度,一點一點地傳遞到她肌膚之上。
她沒有動,隻靜靜躺著。
周洛南以為這是她允許的暗號。
他的唇落在她隔著衣服的肩膀上,灼熱氣息撲在她脖頸之間。
第一次顫抖的靠近,第一次大膽的嘗試,他在神思模糊間做著下意識的動作。
而舒梨,卻像塊冰冷的石頭,在靜靜等待著什麼。
當周洛南的唇碰觸到她脖頸皮膚,他也漸漸沒了力氣,腦袋埋在她的肩上,沉沉睡了過去。
又等了大約五分鐘,舒梨確定周洛南睡著之後,才將他擁住自己的手臂拿開。
她重新開了燈,掀開被子下床。
取行李箱,收拾衣服和物件,一氣嗬成。
拉開床頭櫃抽屜拿出護照證件的時候,舒梨默默看向床上睡得很深的周洛南。
他吃的那碗麵裡,她在趁他出去買鹽的時候加了一片安眠藥。
分量不重,睡一晚上就會醒。
隻是等他醒的時候,她已經在回國的飛機上了。
剛才的縱容,隻不過是舒梨想讓他放鬆警惕。
其實周洛南這個人,沒太多心思,所以他才這麼容易被她騙。
簡單的行李收拾好,舒梨換了衣服,將公寓的鑰匙留在了枕頭邊。她給周洛南重新掖好被子,抱歉地說:
“對不起,我真的要回去。好好睡一覺,醒來不要生氣。”
雨夜巴黎陷在一片沉寂的灰黑之中,舒梨推著行李箱,在路旁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去往戴高樂機場。
還未蘇醒的城市,依然那麼陌生,猶如第一次來的時候。
舒梨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或者說,她對接下去的一切,全都不清楚。
當初選擇出國,不過是想避開心底的傷口,不過是想要自由。
可是有了自由,她還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空的。
她沒有心,就隻是個活著的軀殼。
同時間,國內。
江市金融區高樓林立,幢幢摩天大樓宛若鋼鐵森林。
華倫總部23層的行研會議室,圓環形會議桌坐滿了加班的職員,書頁紙張不斷被翻動,無數台電腦顯示器上的股票折線按秒變化。
背對著會議桌的男人,襯衫西裝一絲不苟,高挺鼻梁上的銀邊眼睛泛著層冷光,漆黑雙眸盯著對麵大屏上的股價。
他周身的疏離感,與身後這一群忙碌的職員割裂開,不像在同一個畫麵裡。
助理梁夏遞上新的報表,說:“現在舒氏股價已經跌到很低,除了我們,還有好幾家大公司虎視眈眈。”
男人接過報表,修長手指翻閱過一頁,手腕隨著翻閱動作從襯衣袖口露出,腕骨凸起分明。
他簡略看過報表,嗓音低沉道:“再等等。”
梁夏顯然詫異,忙不迭地說:“舒氏董事會內部已經一團亂,現在是拿到控股權的最佳時期——”
“最佳時期還沒到。”
“可是……假如舒氏集資詐騙的罪證不足,不成立,股價會馬上漲回去。我們就錯失這個機會了。”
“不會。”男人抬眸,臉部輪廓在光影下尤為深刻立體,他將報表還給梁夏,語氣篤定,事不關己。
“舒氏已經崩了。”
梁夏懵懵的,雖然他沒有很明白,可是他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判斷。
畢竟這個男人,是華倫的特邀分析師,在整個金融行業,他的分析判斷數一數二。
國內像他一樣隻在投行待了一年就直接跳槽到華倫,三年時間坐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人,少之又少。
無論何時都頭腦清晰的男人,視線繼續落在大屏幕上,卻在看到舒氏不斷往下的股票折線時,不受控地走了神,眸色是濃鬱的黑。
五年可以改變什麼,五年可以改變一個人,也可以改變一家企業的命運。
某些舊時畫麵閃現腦海,邊寂沉默幾秒,不動聲色地交代梁夏:“繼續盯盤。”,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