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舒梨無法理解邊寂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拿鑰匙開了她的門, 然後把她抱起來——
去門鎖上錄指紋。
舒梨還在半夢半醒間,起床氣都沒來得及發作,就被錄完指紋又抱著送回了房間。
她無語又鬱悶, 抱著被子轉過身繼續睡,不打算理身後這個男人。
邊寂整理袖口的表帶,低眼看向床上的人,唇角突然笑了一下。
道不清意味。
好似隻是突然心潮所至。
他知道她是不高興了, 他還是稍微能捉摸的到她不高興的情緒。
“如果出門, 不用怕回不來。”
算是他對剛才行為的解釋。
但是舒梨沒理。
邊寂抿起的薄唇又扯出一個微笑的弧度,沒再說什麼, 走出房間, 替舒梨關上門。
拿起茶幾上的眼鏡,戴上後,笑容隱去,又重新恢複成不苟言笑的冷漠模樣。
舒梨又睡了一覺, 在邊寂走後很久才醒。
迷迷糊糊醒來,發覺秋日的光已經在房間裡傾瀉, 微小塵埃在明亮的光線中飛舞。
她望著從窗戶進來的這道光, 思緒放空了很久,而後才起床去洗漱。
一直被遺忘的手機也終於被想起來, 插上了充電器。
房子裡很安靜,客廳,廚房,餐廳, 仍是昨天過來看到的一塵不染的樣。
邊寂可真是個愛乾淨的人。
舒梨懶洋洋地走去開放式廚房, 拿起玻璃水杯從飲水機裡接了一杯溫水, 輕輕抿著喝的時候, 餘光瞥見餐桌上的白色信封和紙張。
她端著水杯走過去,瞧了眼信封,手指輕輕撚著紙張一角拿起來,視線再轉到紙張上。
邊寂的字比以前潦草了一些,不如當年那樣一筆一畫規規整整。
可是還是很好看。
他寫下了這裡的地址,以及他的手機號碼。
還有一句:【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去附近逛逛。】
舒梨慵懶笑一聲,放下紙張,拿起信封,看到封口處的粉色。
倒出來,是一疊幣值一百的人民幣。
數了數,十張,一千塊。
像是怕給多了,她就會攜款跑了一樣。
舒梨把錢放回到信封裡,端著水杯走到落地窗前曬太陽。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邊寂這個人,心思特彆沉。
她真是一點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時隔幾年,再次沐浴在江市的陽光下,舒梨忽然間鼻酸。
她想她媽了。
從有記憶開始,舒梨就沒跟舒連漪住在一塊。
她跟著保姆,住在現在已經被封了的舒家,那時候還有外公。
可是外公在她很小時候就因病離世了,她就真真正正地成了一個人生活。
保姆會時時刻刻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可是卻沒教過她怎麼長大。
而她日夜思念的媽媽,在忙著繼承外公留下的家業的同時,也忙著跟不同的男人交往。
舒連漪的世界裡,舒梨不過隻是一個意外。隻要藏起來,就沒人知道這個意外了。
舒梨就這樣被藏了十幾年。
爸爸是誰,她不知道。
或許連她爸,都可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個她。
監獄裡能不能曬到太陽呢,舒梨想,要是能曬得到太陽,那舒連漪現在是不是跟她一樣,在陽光底下想著過去呢。
舒梨平複心情,把水杯裡的水喝完,走進自己房間,拿起充了一部分電的手機。
開機,周洛南的未接電話和微信快爆了。
就一天的時間,周洛南打了無數個電話,微信也發了無數條。
舒梨低眸想了好一會,最後給周洛南回了一條微信。
·
江市的秋,落葉紛飛,放眼望去,滿目的黃。
秋風卷著落葉,一片又一片地落到地上,有那麼幾片落在了舒梨肩頭。
周洛南在出租車上,老遠就看到了站在銀杏樹下的舒梨。
她模樣安靜,穿了件法式方領連衣裙,很顯白的淡黃色,仿佛與這一片銀杏葉融為一體。
周洛南一見到她,就瘋了,等不及司機停好車,他就打開車門跑下來。
“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周洛南雙手緊扣住舒梨的兩側肩膀,滿眼的著急:“為什麼手機關機,我怎麼打你電話都打不通。”
他又歎氣:“舒梨,我真的擔心死了你知道嗎?”
舒梨挺平靜的,等周洛南說完,才緩慢開口:“你看到了,我沒事。”
“還說沒事!我都知道了,你也進了警局,賬戶被凍結,剛回國身上肯定沒現金,你家也被封了——”
周洛南還挺氣挺無奈的,“你為什麼不找我呢?”
舒梨微微笑著,手指輕輕勾起被風吹亂的頭發。
她這樣不說話,周洛南就更擔心。
“你住哪了?酒店嗎?”
舒梨搖搖頭,看了看周洛南緊箍住自己肩膀的手,說:“你弄疼我了。”
周洛南後知後覺鬆手。
舒梨這才說:“住朋友那。”
“朋友?什麼朋友?你還有彆的朋友嗎?”
舒梨不置可否,神色自若,“就一個朋友。”
周洛南明顯不相信。
他知道舒梨沒有什麼彆的朋友,這一點他還是很清楚的。
可舒梨不願多說,他也就不再追問,隻說:“我給你找個住的地方吧。”
舒梨看了他一會,隨後低頭笑了笑,拒絕。
“不用了。”
周洛南停滯了幾分,眉頭擰緊,“舒梨……”
舒梨再次抬頭看他,眼底是清淺笑意:“你不用幫我找地方,我現在挺好。”
挺好?
哪裡好?
都無家可歸了還“挺好”?
周洛南挺生氣,尤其是看到舒梨這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還有她這麼明確的拒絕。
他心裡很不好受。
“你在生我的氣嗎?”
周洛南露出抱歉的表情,跟舒梨道歉:“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在這種時候跟你談條件。”
“但是你放心,我現在給你找地方住,不是想從你這得到什麼回饋。”
舒梨靜靜看著周洛南,聽著他說的話。
“我昨天聽說你進了警局,我就好著急,給你打電話,你關機,給你發消息,你沒回——”
“我擔心得要死,我怕你沒地方去,我怕你餓肚子,我怕你沒錢——”
“可我他媽得就是找不到你!”
周洛南很自責,眼圈都紅了,“舒梨,我不強迫你答應我什麼,我隻想幫你。你彆拒絕我,好不好?”
太晚了。
舒梨垂眸,腦海裡隻有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