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官輕輕放下白布,再緩慢地關上冷凍櫃。
他此時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屍體不會跳起來,更不會罵人騷擾。
屍體是活人死後變成的,遠比活人可愛,他此時終於克服內心的恐懼,再次打量屍檢室,已經沒有剛進來時的不適和反感。
走到工作台邊,趙寶官的腦子裡開始想一個問題:如果我是王法醫,怎麼隱匿平時的痕跡?
再次看向這個工作簿,趙寶官心裡不斷替換角色,在屍檢室中,平時不會有人來,除了一起工作的其他法醫外,隻有催促屍檢結果的專案負責人,可他們也很少親自進來。
在工作簿裡擺一根發絲,這是考驗誰,還是防備誰?
如果裡邊沒有什麼害怕彆人知曉的內容,何必如此下作?這樣的行為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是進來屍檢室的人,又怎麼會未經許可擅自翻看彆人的工作記錄?
趙寶官果斷地伸出手,既然你擺明了防君子不防小人,那麼當一次小人又何妨?
抽出麻花般的發絲,翻開王法醫的工作簿,開始一頁頁地查看。
每篇工作日誌上都記載得有王法醫的個人工作記錄,這是他的習慣吧?
趙寶官慢慢翻閱,從裡邊書寫的字裡行間不難發現,王法醫是個相當嚴謹的人,每具屍體檢驗都有嚴格的細節解析,有些繁瑣之處,注明在錄音筆中。
翻到5月17日,這裡有一連串數字和英文。
“HLA──DP約等89%,ALG。55W。”
還用紅筆在紙麵做出標識,這是什麼意思?異種移植配比?抗原分析,ALG是免疫抑製藥物中的一種,最後這個55W代表什麼?
突然的一道閃電劃過,55W等於55萬。
趙寶官深吸口氣,再往下看,還有排列的字母和數字,難道不止一項?那天進入手術室後,趙寶官是看著老趙執行最後死刑的,當時被摘除腎臟的劉國兵還沒有死,身上也沒什麼異常……
等等,趙寶官用手撫住額頭,當時手術室裡有六個人,檢察官,張隊,老趙,王法醫,楊雲月,還有他,老趙接過的是……王勸遞給他的針筒!
然後也是王勸檢驗確認劉國兵死亡。
趙寶官腦裡不斷閃現當天的情景,宣布死刑完成後,是王法醫讓人接走的屍體。
想到這兒,趙寶官果斷合上工作簿,發絲被他隨意扔在工作台上,他根本不在乎王勸是否發現有人動過。
快步走出屍檢室,趙寶官馬上給葉勇電話,“葉局,我們必須馬上前往火葬場,一定要抓捕到火化工老鄧!我這兒發現了線索。要快。”
葉勇在電話裡答應,同時讓趙寶官不必跟去,直接來他的辦公室。
在局長辦公室裡,趙寶官正打算將屍檢室的觀察告訴葉勇,局長大人擺擺手,“我一直在看監控,你從中還發現了什麼?”
趙寶官聽到葉勇的問話,腦子再次高速運轉,葉勇不可能無聊戲弄,肯定意有所指。
他隻判定老鄧之前沒有跟他說實話,很可能老鄧本身即是參與者,所以他們的調查有可能一直在王法醫的掌控之中,那麼,他在行刑隊暗中偵察便成了天大的笑話。
從葉勇的問話中,寶官發現這隻是其一?
還有什麼?工作簿上的發絲,還有什麼用意?
“調虎離山!”
脫口而出的猜測,令葉勇相當欣慰,都說女婿半個兒,現在他看寶官越來越像看親兒子。
望子成龍,這種心情很難說清楚。
“其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