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才傾向於這個推測，他之前跟王勸策劃時，已經一再提醒趙寶官有可能在精神方麵，有什麼異常的能力。畢竟劉益歌死得太蹊蹺，當時在場的人員張富才一一排除後，最終指向趙寶官。
他當然知道黃勝全在等他的反應，所以他不打算浪費時間，隻要李友友能平安離開，他所犯下的罪行，跟王勸不同，更多在於利用職務犯罪，畢竟他手上沒沾人命。
“友友，現在情況危險了。你聽我說！呆會兒我帶著葉靈脅迫他們送你一程，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我留下來丟掉工作，最多坐兩三年。你按第二套方案……千萬記住，以後不能再意氣用事，自己保重。”
李友友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他看著張富才，嘴巴動了好幾下，才有氣無力地點點頭，低聲道歉：“對不起……舅舅。”
張富才抿抿嘴，心裡長長地歎息，伸手在李友友的頭上揉了幾下，“沒事……我不會有事，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活出人樣，彆讓你媽操心。其他事不用管。”
此時井蓋再次傳來敲打聲，張富才遞把手槍給李友友，“不到萬不得已，不準開槍。呆會我先出去，我叫你時，再把葉靈送出來。然後你再出來。”
李友友不停點頭，看向張富才的目光格外複雜。
張富才翻身下床，走到密室洞口，衝外邊喊，“我出來了。”
黃勝全雙眼一眯，果然不會給按他們製訂的方案行事，衝趙寶官等人點點頭，全部散開，黃勝全示意不準掏槍。
隨著井蓋傳來喀喀聲，然後滑向一邊，張富的頭伸出來，眯眯眼，先適應屍檢室的燈光，衝四人笑笑，“可不能開槍啊，我先出來了。”
鑽出密室的圓洞後，張富才跳了跳，活動幾下身子，然後拍拍身上的塵土，他穿著一件深色的夾克，西褲皮鞋，頭發由於剛被吵醒，有些淩亂。
但雙眼有神，臉上纏著白紗布，看不到表情，衝四人點點頭，“都是老熟人，咱們不用浪費時間吧？”轉向直麵黃勝全，“我沒猜錯的話，這次由黃局來跟我談判？”
黃勝全點點頭，臉上散發微笑，“老隊長目光如炬。”
張富才搖搖頭，“勝全，在這幾人中，我跟你打交道的時間最短。對你不熟，所以呢，我的第一要求，請葉局來跟我談，好不好？”
這又是一個意外變故，張富才明顯計劃從一開頭即打亂警方的部署。
黃勝全搖搖頭，“張隊長，葉局說過，此案事關他女兒的安危，他不想因個人原因造成影響，請你體諒。”
張富才堅定地搖頭，“我找他談，不在乎他是局長，我隻是想找老戰友敘敘舊，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感慨很多，心情也非常複雜。如果你們不能滿足我第一個要求，那接下來還有什麼好談的？無非一死。”
這是威脅，很明顯的威脅。
指揮部裡忙成一片，吳華書記皺著眉頭，額上的皺紋層層堆起，張富才曾是他手下的兵，對於這個人的能力和個性他都有深刻的印象。
“聯係葉局。”
跟葉勇通完電話後，吳華通過耳麥繼續指揮黃勝全，“答應他，葉局馬上來。”
黃勝全看向張富才，“葉局馬上來。”
張富才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抓把工作轉椅坐到密室洞口旁邊，這個角度，屍檢室的通風口和大門都看不到。
張富才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看向趙寶官，“寶官，是不是恨我？”
趙寶官咽了口唾沫，搖搖頭，“我擔心葉靈。”
張富才垂下頭，長長地歎口氣說：“葉靈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傷害她。”
趙寶官點點頭，也不說話。盯著地板，靜靜地發呆。
屍檢室裡的氣氛顯得非常壓抑，這是個特殊的地方，在場的都不屬於這個工作場所。
過了幾分鐘，門口傳來腳步聲，大家的注意力轉移過去，葉勇邁著沉穩的步子走進來，先衝黃勝全等人點點頭，然後看向張富才，“我來了。”
張富才沒站起身，也是平淡地點點頭，“過來坐，咱哥倆好好聊幾句。”
葉勇推了張轉椅過去，滑輪滾過屍檢室泛黃的地磚，吱吱嘎嘎地靠近張富才，在離他兩三米的地方停住，然後葉勇一屁股坐下來。
伸手掏出根煙，再從外衣的口袋裡掏出瓶二鍋頭，兩人接煙點火，葉勇先喝口酒，遞給張富才。
就這樣，誰都不說話，你一口，我一口，半斤左右的二鍋頭瞬間見底。
酒瓶被葉勇扔在地上，叮叮咣當作響，他看著張富才，“葉靈是我唯一的女兒。”
張富才點點頭，然後迎向葉勇的目光，“李友友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