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官眯著眼睛,一縷寒光銳利地刺出,牢牢盯住林科蘭的並不漂亮,但相當精雅的粉臉。他心裡非常猶豫,葉勇的警告不能忽視,如果當場將林科蘭弄出什麼意外,她那男朋友可不是吃素的。
慢慢收回目光,他的詢問筆錄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旁觀。
林科偉嶽父母的死亡相片,算是順利過關,按慣性思維接下來是林科蘭的親生父母,可在這裡,老莫他們采用了花招,沒有使用層層疊加的心理壓力,這樣對方會不斷增強心理承受力。
必須出人意料,出奇不意,打亂林科蘭的心理防線。
所以……第三張相片是一團血肉模糊,因劇烈痛苦和恐懼而哭喊扭曲的小臉,老莫的手指用力地點在林小偉的死亡相片上,“請問這是你的侄子林小偉嗎?”
林科蘭呆呆地看著相片,昨天李星他們出示時,她根本沒有勇氣看,始終撲在男友懷裡哭鬨撒潑。
此時看到從小跟自己親近的小侄兒被殘忍虐殺的圖片,這對她形成了巨大的心理衝擊。
“請問這是你的侄子林小偉嗎?”
林科蘭依然不言不動,表情呆滯,眼神發直,老莫咬咬牙提高聲音,第三次發出詢問,林科蘭撫著嘴,彎下腰“哇”地一聲開始嘔吐,陣陣酸水臭味瞬間彌漫辦公室。
幸好趙寶官早有準備,平時用來清洗拖把的水桶被他踢到林科蘭腳下,正好接住嘔吐物。
老莫轉身出去打開辦公室的門,趙寶官順手用檔案袋掩上小孩的屍照,然後不斷拍打林科蘭的後背。
胡老師在樓下聽到響動,急忙跑上來,辦公室門是開著的,老莫靠在門邊滿臉苦笑,“莫隊長,發生什麼事?”
老莫指指正在嘔吐的林科蘭,“辨認幾張相片時,反應過激。”
胡老師快步衝進辦公室,衝寶官感激地笑笑,“我來,我來,科蘭怎麼樣?”
林科蘭吐得眼淚鼻涕齊湧,臉色已經從青白變為病態的酡紅,看看胡老師,聲音嘶啞,搖搖頭,“沒事……你怎麼上來了?”接過男友手中的紙巾不斷擦拭。
“我聽到你的聲音……是不是身體不適?要不,我們改天再來?”
寶官也主動勸說,“林姐,你一晚上沒休息,還是等過了這幾天再說吧?”
林科蘭慘然而笑,轉頭對男友說,“你先下去等我,沒事,真的沒事。”
胡老師擔憂地看看她,在倔強的目光中隻得敗退,“那我在門外等你。”
此時老莫也走進來,“門不關了,胡老師,我們加快速度,你在門外等。”
胡老師點點頭,“麻煩兩位……”
接下來兩張圖片都是林小偉被殘殺的側麵照,有一張竟然拍到刺破體表泛黃的骨骼以及內臟,圖像清晰,曆曆在目,林科蘭看了看,抬起眼睛打算轉移注意力,習慣性看往窗外,然後那幢在大河鎮羨煞鄉人的大彆墅進入眼簾。
一張張簽字,就在血淋淋的照片下邊,林小偉之後是林科偉,隻有背上一個血洞。
趙寶官和老莫對視兩眼,按他們估計,林科蘭頂多撐到林小偉的屍照。
看來女人的承受力和韌性遠超那些男子漢。
圖像一張張過,詢問依舊平靜,直到林科蘭在父母的死亡圖像上簽下最後一次名字,整個程序便基本走完,接來是摁手印。
再來一遍,林科蘭已經顯得無所謂。
到詢問記錄的時候,老莫說:“小林,差不多完了,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案子至今遺留的懸疑,因為我們認真偵查過,林科偉於案發前一周,在陽南市人民醫院申請了DNA檢測,你知不知道,是誰告訴林科偉,兒子並非親生?”
林科蘭五官突然扭曲幾下,然後閉上眼長長地歎息,充滿無儘的悔恨,“是我……我高中的同學跟嫂子在一個學校教書,她說看到過嫂子有兩次跟你們派出所的盧生寶在一起,我哥知道盧生寶是嫂子的初戀情人,所以,我打電話跟他說過這事。沒想到他會去檢測小偉的DNA,更沒想到,小偉不是我哥的孩子。”
趙寶官記錄得相當快,在林科蘭話音落下沒幾秒鐘已經記錄完畢,然後仔細看了一遍。
老莫見狀點點頭,“行,這個事情完成,最後請你在詢問筆錄上摁手印。”
摁完手印後,林科蘭用紙擦拭手上的印泥,臉上帶著濃濃的嘲諷,“完了?”
老莫和趙寶官點點頭,林科蘭突然笑出聲,“我的表現是不是讓你們很失望?兩位,我的專業不是法律,但基本法律常識我懂。你們這樣脫褲子放屁,有意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