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官不吭聲，上車關門，係上安全帶，這是他的習慣，然後不冷不熱地說，“先遠後近，咱們大河鎮轄17個村委會，兩個居委會，最遠的靠近扶風西蒙山區，那裡距鎮子七十公裡左右。有四個苗.族聚居點，咱們今天先去那裡，爭取晚上趕到，沒意見吧？”
張恩玉鐵了心跟他冷戰到底，非暴力對抗，閻依則繼續她的冷哼，借此表達不屑，“隨便，領導怎麼安排，我們服從就是。”
趙寶官點點頭，發動車子，輕快地駛出院子，朝著計劃方向，迎著秋日晨光，聽著車載音響播放的流行歌曲，開始令人心情愉快的旅程。
昨天黃勝火乘坐飛機回省城，臨走前給寶官打過電話，交待他半個月後會合。
自從下定決心退休，大醉一場後，老頭子放下心中的執念，整個人好像年輕幾歲似的，聲音爽朗，謝絕寶官等人送機的好意，帶著隨從，輕鬆離去。
七十公裡路程，如果水泥柏油路，一個小時足矣，但鄉村公路，晴天一車灰，雨天一車泥，來往礦山的重載卡車，將原本薄弱的泥土路麵，碾壓得千瘡百孔，前後左右，到處是坑洞、泥溝。
幸好越野車性能不錯，減震效果極佳，底盤夠高，有時大貨車軋出來的泥溝，小車隻能騎在中間的土埂上行駛，不然底盤要被刮到。
這也考驗寶官的駕駛技術，離開大河不到五公裡，越野車始終七拐八扭，醉漢般歪來倒去，花了十分鐘左右，寶官已經熟練掌握鄉村路況，尋找到竅門，速度漸漸加快。
坐在後排的兩個階級敵人開始受活罪了。
越野車後排座位，正好位於後輪上方，寶官通過後視鏡，發現兩女精神不太好，心裡暗暗冷笑，前輪剛過，陡然踩下油門，越野車猛地提速，後排一下子顛簸起來，兩女身體慣性懸空，嚇得尖叫，手忙腳亂掌握平衡，幸好沒出洋相，但看向趙寶官的目光，狠不得殺人滅口。
趙寶官輕笑著解釋：“你們抓緊點，路況太差，前方路麵，到處是坑，小心啦……”
剛說完，故技重施，又一個顛簸，這次得了提醒，兩女牢牢抓緊扶手，沒被騰空起來，但身子抖得難受，昨晚睡得晚，淨顧著聊天，算起來不足五個小時。
而且趙寶官在辦公室，先乾了兩碗泡麵，駛出派出所時，裝作不知情，故意沒詢問兩人要不要吃早點。
空腹乘車，睡眠不足，再加上路況奇差，又碰到個無良駕駛員，不到一個小時，閻依和張恩玉急叫停車，打開車門，蹲在路邊，哇哇嘔吐。
可早上沒吃東西，嘔一陣後，隔夜飯尚未消化的食物蠢蠢欲動，這要吐出來……
寶官好心遞上瓶裝水，兩女慌忙灌下去，再吐出來，臉色煞白，腳下直彈三弦，看寶官的眼神，哪還有半分力道，閻依有氣無力地呻吟，“所長，開慢點啊。”
趙寶官臉上帶著苦笑，“才走了十幾公裡，堅持一下，過了這段，後邊的路況要好些。”
兩女都不知道趙寶官是第一次，聽他說得篤定，這會兒哪有思考的功夫，思維被趙寶官牽著走，隻能上車強行苦忍。
這人一暈車啊，四肢發軟，體內又熱又燥，體外汗水膩乎，頭昏腦脹，想睡吧，眼睛閉上，陣陣眩暈，還得忍著嘔意，不睡吧，天旋地轉，頭疼欲裂……
重新上路，趙寶官憋著壞，開始一公裡，車速很慢，然後一點點加速，直到後邊兩女再次呼叫停車，開門下去，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嘔吐山河。
七十公裡走了四個小時，中途兩女下車三次，耽擱了一小時，趕到西蒙山腳的下寨村時，已經接近中午兩點。至此公路到點，所長大人考慮到兩女已經成為病號，臨時改變計劃，先走下寨，明天去最遠的山頂蓮花寨。
兩女長呼一口氣，下寨村處於交通儘頭，好歹挨著公路，從村裡的房屋看，僅比集鎮周圍的村子落後些，將近一半村民新建了石牆水泥平房，還有一半舊時的土牆瓦房，以及幾座茅舍。
寶官把車子停在下寨村的個體百貨商店外，探頭問：“有沒有吃飯的地方？”